“見到朋友不開心嗎?”謝舟燁看著沈初上車沒多久就開始抽菸。

“挺開心的,他婚後很幸福。”玻璃窗降下來,沈初的頭髮全都被吹亂在腦後,在窗外指間彈了彈菸灰。

沈初從後頸捏著一縷頭髮順著拉到了自已脖頸,有些長了。

“帶我去理髮店剪一下頭髮吧。”

謝舟燁指尖插進沈初頭髮裡,沈初有那麼一瞬間的僵硬,但又很快恢復如常,

“別剪了吧。”

他喜歡沈初的頭髮搭在他身體上的感覺。

“好吧。”沈初抽了一口煙,隨口答應了他。

其實剪不剪頭髮對於他沒什麼關係,研究生那段時間,他又要在致遠做研發又要在完成教授的任務。

那兩年都沒剪過頭髮,一天到晚栽在實驗室,到後來還是他老師逼著他去剪的。

“謝謝,老婆。”謝舟燁現在膽子大了,直接側過身抱著人,埋在他的頸窩。

他沒有資訊素,沈初也不知道他在嗅什麼。

沈初繼續抽著煙, 視線從窗外轉到室內,同後視鏡的陳久對上,冷漠的沒有一絲情感。

陳久愣了一下,迅速收回視線。

他心有餘悸,感覺沈初,沒這麼簡單......

雖然他知道自已老闆也不是什麼好惹的人。

兩口子都跟瘋子一樣.....

沈初也無趣的抽完一根菸,正要用指尖掐斷碾滅,謝舟燁突然從他身上起身,握住他手腕,抽走了指尖的菸頭。

皺著眉將菸頭摁滅在車內菸灰缸,“誰教你的,用指腹捻菸頭。”

第五包煙也抽完了。

沈初靠著謝舟燁的肩膀閉上眼,說:“沒人教。抽多了的下意識動作,習慣了。”

他知道自已有一定的自虐傾向。

右手大拇指的指紋基本上被磨沒有了。

猩紅的火星泯滅在指尖的感覺讓他著迷,就像謝舟燁被他玩弄在股掌間讓他著迷。

謝舟燁身體靠後,讓沈初儘量舒適的靠著自已肩的同時自已也能夠靠著他的腦袋。

他的大拇指磨蹭著沈初粗糲的拇指腹,“別傷害自已。”

他也覺得累。

沈初什麼都不會告訴他。

當年他關於沈初的訊息,什麼都知只只是查得到一點,他也不知道沈初母親的了癌症,不知道他身世貧苦,自已當年還嘲諷過他。

有那麼窮嗎?

就那樣吧。

他是這樣回答的吧,記不太清,又好像他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記得。

就像是隨便吧。

他總是一句隨便吧。

他在乎的東西很少,也不在乎自已。

把生活過得很好,用奢侈品堆積在自已生活的日常,就像是欺騙自已一樣,

騙自已在乎自已。

謝舟燁喊他:“沈初。”

“嗯。”他輕聲回應,“怎麼了?”

他小心翼翼的問:“這個週末,能不能陪我去德國。”

“可以。”

“你不問我帶你去幹什麼嗎?”

“幹什麼?”沈初滿足他真的要求詢問。

“帶你去看我母親。”

“嗯。”

沈初沒有抬起眼皮,臉頰無意識地挨著謝舟燁的臂膀蹭了蹭,隔著單薄的襯衫是炙熱的,

“晚上把鳳梨削來吃了吧。”沈初說。

“好。”

謝舟燁攬過他圈住。

.

第二天上班,小趙的破大眾跟在一輛外國牌照為XASC63悍馬屁股後面,距離著有那麼幾十米的距離不敢往上湊。

XASC是ASC醫療科技公司的標識,自從謝總在江州開辦分公司後,他經常在市中區看見ASC公司的人開著這種牌照的商務用車出現,但是這輛悍馬倒是在很少見。

他越跟著越覺得這輛車的路線就是他上班的路。

直到悍馬抵達他公司樓下.....

什麼是像!就是!

難道是ASC的員工來他們公司談合同嗎?

大早上八點?

他們八點半才上班打卡,像他這樣勤快的也就他頂頭上司沈工了。

小趙停在距離公司門口五十米遠的馬路邊,脖子伸長,下巴撐在方向盤上,眼睛覷著。

他感覺自已是一個狗仔.....

雖然他大學真幹過這檔子事。

黑色的車門一雙細白的手推開,黑色直筒西裝褲包裹的長腿跨出,手搭著車門和駕駛位上的人說著什麼。

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應該是在道別。

他把門關上後,悍馬離去,他看著車駛去的方向出神。

沈總監.....

這是被他偶遇到了他男朋友送他上班嗎?

小趙想收回視線了,冷不丁和沈總監的眼睛對上,大早上的他打一哆嗦。

什麼鷹眼睛,這麼準!

小趙訕訕的對他呵呵笑,把車開了過去,腦袋歪著和站在公司門口的沈總監打招呼,“好巧了了,沈總監,你也來上班去啊!”

小趙覺得早上吃的油條肯定炸糊了,要麼他現在腦袋裡全是漿糊,這都說的什麼啊!

沈初被他傻愣愣的模樣逗笑了,“停車去吧,等一下來我辦公室,和你說一下交接的事情。”

小趙嘿嘿的笑著點了頭,開著車走了。

沈初看著他的破大眾晃悠著離開,嘆了口氣,要想得到季老師的認可,任重道遠。

小趙惴惴不安的來到沈初辦公室, 扒著門輕敲在玻璃門上。

“請進。”沈初的眼皮低垂在檔案上,沒有抬頭。

“沈總監...”

小趙的八卦魂又燃起來了。

“說。”

沈初抬眼掃了他那一副扭捏小媳婦的模樣。

小趙下了被砍頭的決心,豁出去了:

“.....剛asc商用車那個....是您男朋友?”眼巴巴的看過去。

沈初就知道小趙這個大嘴巴忍不住,他不說,小趙又要一整天旁敲側擊擾的他頭疼,“是,但我現在要走了,你嘴巴給我閉緊了。我照樣能扣你工資。”

小趙站直腰板,左手在自已嘴巴上作出拉拉鍊的動作,右手豎起三根手指,“我發誓。”

沈初手指在鍵盤上頓住,指著玻璃櫃,

“櫃子裡,第一排是我的手稿,第二排是電腦出圖的零部件稿,都是裝載成冊了的,你全部拿去多看看。”

小趙走到佈滿一面牆的玻璃書櫃前,“沈工,這都是你的心血,真就這麼走了....”

其實最開始致遠遠沒有現在發展好,公司近幾年的產品質量和設計更加精進,都是沈初在工廠裡一個螺母和一個齒輪修繕來的結果。

這幾年致遠的發展有一大部分功勞都是沈初手裡的圖紙打拼出來的。

小趙惋惜的看著辦公桌後沈初。

“發明專利是公司的,就算我不走,也還是一樣的。”沈初抬眼,扶了一下眼鏡,滿載圖紙的玻璃櫃倒映在他鏡片表面。

說不在意是假的,畢竟也是他五年的心血,自他研究生到進入企業,他所有的科研結果都給了致遠。

“我也該去尋求我想要的自由了。”

電腦上的辭職信打下最後一個句號。

辦公桌上的印表機開始嗡嗡工作,大概十幾秒後,他抽出印表機裡的還是溫熱的a4紙。

沈初拿起鋼筆颯颯的在左下角申請人幾個字右側簽下自已的名字。

小趙走到辦公桌旁,眼巴巴的看著他:“沈工,我真捨不得您。”

沈初拿起手邊的檔案拍在他頭上,“你是捨不得我給你扛事!”

“我還有二十多天交接,別喪氣這臉,我上班不是看你給我垮著個批臉的。”

小趙眼睛瞪圓了,“沈工,你居然會說髒話!”

沈初嘖一聲,“你岳父的口頭禪,你都記不住?”

季深澤每次開會的第一句都是:

“一天到晚垮起個批臉。”

小趙更痛苦了。

沈初把手裡的檔案遞給他,離開了辦公室去找季老師。

季深澤的辦公室一屋子渾濁的煙味,季深澤坐在黑色皮質沙發上抽菸,茶几上的菸灰缸裡已經有了五六個菸蒂,

“老師,抽菸對身體不好。”

把手裡的檔案放在他上桌子上,順便拿起他桌上的白瓷茶杯往裡泡上從櫃子裡拿出來的大紅袍給季深澤端去。

“別以為我不知道,那個臭小子煙癮比我還重。”

季深澤摁滅了手頭抽了一個半的煙,接過茶杯,颳了一下茶杯邊沿的沫子,幽幽的說:“本來我還想喝一口媳婦茶的。”

沈初哭笑不得:“老師,徒弟茶也一樣的。”

季深澤撮了一口茶,“那邊給你回覆了?”

沈初也在沙發坐下,“給了,下個月六月二十一就會有研究院的人來接我去保密基地。”

季深澤拿起桌子上的煙遞給他,沈初接下抽出一根點燃。

季深澤皺眉:“這麼急嗎?”

沈初沒有抽菸,任由他在自已指尖燃燒:“最近政府動亂有些多,大致意思是讓我儘快趕去研發院所在的軍事基地對現有軍事武器進行進一步精進研發。”

季深澤放下手中的茶杯,“怎麼是去軍區了?研發院那邊我不是幫你申請的駐內地的實驗室嗎?”

沈初繼續盯著燃燒的煙:“我換了。”

只有軍區的保密基地,謝舟燁才找不到他。

因為到時候他也不知道自已會被送去哪個鳥不拉屎,人煙罕至的封閉地下室。

不知道謝舟燁會不會被他氣的吐血。

沈初不由自主的微彎了一下唇角。

季深澤又拿起茶囫圇吞棗的喝了口,連帶著茶葉都吞進去一片,

“唉,隨便你吧。”

季深澤又拉著沈初帶薪嘮嗑聊了一會家常才放他離開。

沈初回到辦公室,看著自已簡陋的桌面,電腦鍵盤印表機,沙發茶几玻璃櫃和一人高的鐵樹。

鐵樹還是小趙替他申請的綠植塞在他辦公室。

就算他今天直接離開,這個辦公室也沒有任何他的私人物品需要帶走。

兩袖清風的來,兩手空空的走。

他發現自已在乎的東西真的很少。

說他熱愛機械,其實也就那樣。

他不知道自已到底在追求什麼,活得迷茫又無趣。

謝舟燁的存在彷彿讓他死氣沉沉的盛夏出現了一片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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