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店前廳一角,三人圍桌而坐,桌面上放些乾果茶水之類,除此一桌外暫無他人堂食,夥計肩搭長巾靠在門口,雖眼望路上來往行蹤,卻也時不時的向此桌處瞟上幾眼。

高珏看著掌櫃笑容,自已則是面有愧疚,方才實不該那般質問掌櫃,後因老者一番述說,高珏也多少了解一些情況。

老者口中那個不孝順的是指其小孫子,姓張名然,只比高珏大上一歲,是老者三兒之子,從小也算伶俐,好說敢為,深受眾長輩喜歡,而直至去年,村裡回來一個同鄉,名叫尤玖,與張然同輩卻比其大上五六歲,那同鄉回來之後便到處拉攏同村青年,講述外面天地之廣闊,財物之易取,美女之易得,許多青年皆被其說動,要跟著尤玖出村闖蕩,這其中就包括了張然。

一來二去事情傳入長輩耳中,眾長輩親人一聽是和尤玖出去廝混,皆是大不同意,那尤玖從小便不務正業,極好偷盜,多年前也是作案時被逮個正著,尤玖老爹親自把他打出村子,一走便是數年,那時張然等人年齡還小,對此事不甚瞭解,可去年春天,尤玖突然回村,身上綢衣裹體,腰間玉佩叮噹,儼然換了身份一般,便連老父也是一口一個我兒尤玖,身邊青年更是羨慕至極,到了尤玖待走之時,同村中已被他說服七八個後生,張然長輩苦勸不聽,竟還惹得張然摔門而出,至此音信全無,便是口信也沒人捎回,而更離譜的是數月之內尤玖父母竟也不知去向,眾人便連討個說法的人都沒有,遂集合了些村民去縣裡告知,那老者雖然被孫子摔了門子,折了面子,但心中依舊懷念孫兒,半年前從村中搬到大兒這裡,張家店地處大路邊上,老者便是想在孫子回來之時第一個看到,最開始天天坐在店外抽菸,那時數九隆冬,掌櫃心中不忍,便把老者勸回後堂客房居住,說是有張然訊息便來通知,老者也知大兒心疼自已,便在居住後院時偶然打打下手,活動活動身子,直到昨天遇見高珏,又勾起了心中往事,這才有了其夜之故。

“那張然跟著出去,沒說個大致方向嗎?”高珏聽後問道。

“嘿,一開始也對我們說出去開開眼界,這也是我昨天對你個沒好氣兒的原因,他跟著尤家那小子走,就好像胡蘿蔔釣蠢驢,人家往哪帶,他就往哪跑唄。”老漢無奈的說道。

高珏聽後又向掌櫃說道:“掌櫃的,實在抱歉,方才態度頗為無理,還請不要見怪。”

掌櫃聽了又恢復往常模樣說道:“客官說的哪裡話,客官能為我老父出頭,那我也是心存感激的,雖是誤會一場,卻也知客官心地如何,若是客官冷漠觀之,恐怕我老父也不會出來解釋了。”

“我說後生,雖知你心地善良,能為不平的事情出頭,但老漢還是要勸你一句,以後出門在外,千萬不要管那閒事,是非黑白你一個年輕後生有時是分不清楚的,假如我這大兒也是個不吝的人,你倆今早便打起來了。”老者喝了一口茶水說道。

“那今後遇到不公之事,我都要假裝不見嗎,那世道會成何樣子?”高珏還有些不理解。

“嘿嘿,和我那孫子一樣愛抬槓不是,不讓你管閒事和你自已保持善心那也不相沖啊,我的意思是不要像昨夜之事那樣,僅憑著我老漢一句話你就聯想許多,你以後還要往遠處闖蕩,有的事情你得儘早領悟啊。”

高珏聽完點了點頭,對著老者說道:“多謝老丈點撥,小子以後銘記在心。”

“嗨,點撥個啥呀,老漢就是見你小子不錯,所以才給你說點兒道理,這些話也不全對,也不一定事事都通用,只是你一人行走,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高珏聽後又是一陣尋思,獨自出門與寨中生活千差萬別,寨中言語即便肆無忌憚時,多年同鄉知你心性,些許不會加害與你,但在外面人陌地生,一不留神就恐有禍事之憂,所幸自已出門首站便遇上一對兒善良父子,彼此交談受益頗多,二人雖不是以銀箔相贈,卻良言相告勝似萬金。

“後生今日先別忙著出行了,我瞅你也沒個目的,中午時留在店中,老漢有幾道拿手小菜做給你吃,咱們邊吃邊聊,放心,此頓不收你一點銀兩,老漢只是找個人聊天,你與我孫兒年齡相仿,我想聽聽你們後生所想究竟怎樣。”老者把煙鍋點上,隨即說道,掌櫃在一旁也盛情相邀。

高珏一見推辭不過,便點頭答應,掌櫃聽後便回身櫃內整理賬本,老者一邊抽菸,一邊與高珏聊天,過了多時,老者安坐不住,便打了招呼回了後屋躺著,高珏卻坐在角落,一邊喝茶一邊吃著乾果,時值夏季,手中如無忙活之事,實在是讓人昏昏瞌睡,掌櫃趴在櫃檯之上,恐是小憩了多時,夥計依靠在門扇之旁,也是止不住的點頭。

… …

“掌櫃的,來兩壺好茶,解渴了便要上路。”忽聽得門外馬聲嘶鳴,隨後便進來五名衙役打扮之人。

“哎,來了。”夥計一見進了數人,立馬迴轉精神過來擦了擦桌子,掌櫃一回身便去了後面添水,待等高珏抬頭看眾衙役時,心中不免一喜,沒想到在外地還遇到了同縣,那眾衙役帶頭之人不是旁人,正是嘉城縣快班班頭袁生。

高珏躊躇半刻,還是起身從角落出來,到了袁生面前說道:“袁班頭,如此巧事在這裡遇見。”

袁生幾人一齊抬頭看著高珏,皆是面露疑色,彷彿認不出高珏一般,卻也正常,韓保劫村時高珏才一十三歲,雖然後兩年去城裡時也遇過袁生,不過高珏正值成長之時,一年一樣,那袁生卻是變化不大。

看到了袁生表情,高珏又連忙說道:“我是永安村羅榮村正的外孫,數年前與班頭見過幾次,不知能否想起?”

“哦,原來是大山的外甥,智擒了賊頭的小英雄啊,你如何在此啊?”袁生經過這麼一說,頓時想起了高珏乃是何人,臉面上也見了笑容。

“不敢當,那賊頭是我舅舅擒的,我只做個幫手,眼下要成年知事,自已便出來闖蕩闖蕩,沒想到第一站便遇到了袁班頭。”

“一人闖蕩?”袁生問道。

“正是。”

聽了高珏說一人出行之後,袁生臉上笑容漸少,道了句:“來來來。”一把拽起高珏便往別桌走去,讓高珏落座以後,袁生小聲說道:“你外公和舅舅與我都還相熟,我自然也不把你當做外人了,聽我一句勸,趕緊回村,千萬別在外面闖蕩,尤其是你獨自一人。”

“怎麼了?袁班頭,說的如此嚇人。”高珏雖知大人皆愛說那勸人經,孩童不該如何如何,婦人不該怎樣怎樣,但似袁班頭恐嚇般的,高珏還著實新鮮。

“你當真不知道?”

“實在不知。”

袁生聽了高珏回答後,一拍腦袋說道:“也是,你那村寨怎會知曉,知道縣令大人如何評價你那兩村嗎?說你們是“青坪山堡壘”,關起門來莫說歹人,便是連條野狗也不得進入。”

高珏一聽也是覺得好笑,當初縣衙讓每村自保,所以才改建村寨,而經過一次夜襲之後,村寨當中又多增設施,如今莫說五六十強人,便是一二百嘍囉攻寨,憑著高臺箭矢,也定是損傷大半,再由秦仲義、喬松、凌然等以武拒之,定然可保無虞。

袁生一見高珏偷笑,便又接道:“你且聽我說,自打去年開始,便有人藉著同鄉情誼之便,回村中拉攏青年外出,或是包伙出力,或是鋪路修橋,本來也情有可原,無甚大事,說好半年三月便有口信兒,但後來年期已過,所出之人音信全無,起初也以為是有事相阻,所以耽擱了訊息,但是後來,有隔村親戚見面時都說本村有此情況,這一下便成了蹊蹺,而且當初拉攏村民之人要麼父母隔夜不見,要麼那人便是個不孝出身的,再後,有那麼三個村子一合計便將此事告知了縣衙,縣衙依著丟失案子將尋文分發到附近縣裡,到了文通縣時,竟然也聽此地有此類案,於是兩縣交併同理此事,如有線索一同尋查。”

袁生說道此處看高珏有些呆滯,便又對其說道:“哎,要不怎麼說你們是青坪山堡壘呢,兩縣不少村子都有此案例,唯你們山下兩村怡然自得,不過,雖然說是斷阻了人員丟失,卻也隔絕了外面訊息啊。”

聽了袁生如此一說,高珏立馬想到那個張然,出村未歸之案與袁生所說簡直同出一轍,方才也是想起此事才愣了一會兒。

“袁班頭,那你們這是去文通縣衙嗎?想是有了眉目?”高珏緩過神來,小聲問道。

“嘿,你小子真不錯,怪不得和大山喝酒時他總好誇你,我往文通縣跑,你就知道這邊有線索了?你等我一下。”說完,袁生便一擺手,示意這裡來一壺茶水,給高珏也倒了一杯之後,袁生拿起杯子一飲而盡。

“和你簡說也無妨,但這公文你是不能看的。”

“那是自然。”高珏好奇之心大起,心道這個袁班頭也是個碎嘴子。

袁生回頭向四個衙役處看了一眼,又小聲說道:“昨日下午文通縣來信,說是有人去縣衙內叫案,縣裡接著那人時,其狀狼狽不堪,經過飯食照顧後,才勉強開口言語了幾句,眾人這才知道是丟失案的其中一人,因為之前兩縣要同理此事,所以縣令大人便讓我們幾個過來幫審,如有出力處我們幾個也得遵從文通縣縣令,畢竟人是在這裡首告的。”

“沒了?”高珏失口問道。

“沒了,再有訊息就是去文通縣衙了,我們幾個一大早就趕了過來,嗓子都渴的緊了。”

“唉。”高珏一嘆氣,還以為袁生能說出什麼大的內情呢。

袁生見高珏表情也知其意思,便說道:“小子,我能說出這些已是不易,你又不是衙門中人,你們只聽一樂,我們卻奔波勞碌啊,還有,趁早回那永安村去,這些年兩縣地界確實不太平。”

“多謝袁班頭好意,我一定三思而行。”

… …

袁生五人喝過茶後,皆上馬背奔那文通縣城而去,高珏也如夥計般目送一陣,見其沒了蹤影便回到前廳。

文通縣縣衙

袁生一行人到了門前,請了通報,便由門吏引了進去,見了縣令之後,便把本縣書信呈上,那縣令看過之後,點了點頭,說道:“袁班頭辛苦,且先去驛館休息,吃些飯食,那首告之人現今虛弱尚不能審,如他醒來待審時必去尋得班頭,事系重大,不論時辰,還望班頭理解”

袁生聽此一說,也只能得令退下,自已此來就是協從身份,不在本縣不好計較太多,經人指引後五人便來到驛館之內,胡亂吃些東西之後,時辰已至午後,驛館多數房間皆開窗通風,挑了一個大間,五人一起住下。

“袁班頭,你說咱這一趟是福是禍啊?”一個快班弟兄說道。

“我哪知是福是禍,上面有令咱們照行便了,吃了衙門糧食,多少也出些力氣,想當初永安村那事兒,如不是我強吆喝你們多行幾里,哪有後面得賞的事。”袁生躺在床板之上,任由過堂風吹在臉上。

其他幾人一聽連忙稱是,又有一人說道:“這次之事也屬不小啊,兩縣數村幾十個青年勞力啊,自打出去影兒都沒有,邪了門了,也不知這個受難的老弟是不是咱們縣的?”

“春困秋乏夏打盹啊,別說那些了,都休息一下吧,顛簸了一上午你們不累嗎,說不上哪時那個遭難的醒了,咱們可沒功夫睡覺了。”袁生自躺下之後就有點兒發睏了。

那幾人聽了之後也是贊同,脫了鞋子都躺到了通鋪大床上,一會兒便鼾聲四起。

而朦朦朧朧中,袁生兩眼惺忪,恰好似看見一個人在窗外偷瞄,袁生猛的一驚,隨即大喝:“誰在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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