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冰亮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他猛然回過神來。

他之前之所以對王望塵冷嘲熱諷,想要知道他對人性的看法,是想要拖延時間,好為自己尋求戰勝王望塵的方法。

現在他卻因為王望塵的一番話陷入思考,這算是什麼事?

和花冰亮想的一樣,像王望塵這種喜歡教育人的傢伙,只要開啟話匣子就能像是高中班主任教育遲到學生一樣喋喋不休地說個不停。

花冰亮卻沒想到,他真的會因為王望塵的一番話感到觸動。

如果真的信了王望塵的鬼話,不就真的著了王望塵的道。

王望塵的聲音還在繼續,試圖撼動花冰亮的內心:“活著,是為了活著。我們的一切皆是為了這個服務。”

花冰亮嘶吼道:“夠了!既然你說一切都是為了活著,我現在的做法又有什麼錯!照你所說,我根本沒錯!我只是想要不被任何人欺凌,想要凌駕其他人身上,又有什麼錯?古往今來,多少王侯將相,我也只是想要成為其中之一。”

王望塵嘆了一口氣,“對與錯本來就是人定義的。你這麼說也沒有錯。

就像是世界本來也沒有益蟲和害蟲,它們也只是活在這個世界的一份子。

因為某些原因,那些生命或多或少給我們生存帶來好處或壞處,所以才有了害蟲和益蟲之分。

人類世界也是如此。還是用剛才推石頭的事來舉例,我們知道推開石頭可以帶來好處,我們便把推開石頭的行為稱為‘好’。推動石頭這件事對自然而言,沒有好壞。

追求更好的生活是人類的天性。但個體擁有的時間和精力有限,一生可以創造出來的價值有限。

無休止地釋放天性,為了更好的生活不惜一切代價,壓迫其他人,剝削其他人,勢必引起反抗。

掠奪對個體而言有好處,卻損害了其他人的利益。而人恰恰是一種能夠共情的生物,能聯想別人不幸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所以,我們將不經過允許的隨意掠奪定義為惡。

我們透過這種定義構建了社會,締造出了文明。社會讓我們活得更好,所以我們才會維護某些規則。”

王望塵說著這裡,停頓了一下,嗤笑道:

“可總是有些人意識不到這一點。他們沉迷釋放自己的天性。哪怕消化不了,也拼命剝削其他人,被身體裡保證他生存的枷鎖奴役。享受滿足枷鎖帶來的安全感。

可是......哪怕人類依靠自己的智力意識到那是一個枷鎖,卻仍舊很難拒絕那些枷鎖。

我不是說,人類就該徹底摒棄那些枷鎖。人類之所以能存在世間全部依託於那些枷鎖,也依靠了人性中的三點。

我們的身體大約由六十萬億個細胞構成,無節制地佔有資源、將自己複製下去的細胞,我們一般稱之為癌。

花冰亮,你想要成為癌嗎?”

王望塵的話如同一根尖刺深深刺入花冰亮的心中。

過了一會兒,花冰亮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笑道:“你說的只是凡界的規則,對這個世界可不適用。你說掠奪?那我們殺掉雞吃肉,算不算得上是一種掠奪?我們活著,本來就是不斷掠奪!”

出乎花冰亮的預料,他沒有看到王望塵的啞口無言,王望塵輕輕點了點頭,

“你這種說法也不能算錯。但你還是沒有抓住我剛才說的重點。人為什麼會形成社會?人為什麼能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靠的不是無休止地掠奪,靠的是創造和認同。

你只關注我們從空氣中奪走了氧氣,沒有關注到將氧氣運送到身體各處的紅細胞,也沒有看到植物利用我們撥出的氣體制造有機物。

現在還不算晚,花冰亮如果你能理解我話裡的意思,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真的嗎?如果我現在回頭,能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贖罪嗎’,你以為我會這樣說嗎!”花冰亮不屑地撇了撇嘴,“你們該知道我這些年究竟做了什麼,所以也別說什麼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廢話。你之所以廢那麼多口舌,無非是想要讓我乖乖束手就擒。

如果犯了這麼多大錯,還能得到寬恕。你將那些無辜死去的人置於何處?還是說你跟凡界的某些人一樣,是個不切實際的聖母?

如果我是你,早就二話不說將我給殺了!哪兒還會說這麼多廢話!”

王望塵露出遺憾的神情,“畢竟,你和我都來自凡界。你現在還帶領這麼多人。我曾以為你是迫於形勢從而選擇這條路的。看來是我錯了。但是我不後悔和你說這一番話。我已經將該說的,基本都說完了。你的觀點仍舊沒有發生變化,這也就意味著你是我們的敵人。”

王望塵分離的鎧甲再次合上。

“有人渴望秩序,就有人渴望混亂。行走不同道路的人終將彼此對立。我能做的,最終也只是像吞噬細胞一樣清除可能會影響秩序的癌細胞。”

人是一種極其聰明的動物。

從幾萬年前基本定型開始,不,從原始人造出第一個工具開始,人類就開始展現潛力,脫離自然的掌控。

與之相對的,因為他們沒有意識到自身存在的邏輯,或是無視自身的存在邏輯,他們的聰明才智也將基於那些底層邏輯誕生的慾望無限放大,將其視為人生的意義。

活著的意義,是為了活著。

人給自己的生命賦予意義,是為了讓自己更好活著。

有些人錯把這部分被賦予的意義當成生命的全部,就像他們所見的只是眼前,從未真正瞭解整個世界一樣。

一旦那些人所認定的意義被毫不留情摧毀,他們的世界就會崩塌。

於是,他們想方設法維持這一切,見自己所見,聞自己所聞。

他們看到猛虎,想要成為猛虎,殊不知老虎也是由無數細胞構成。

如果他們真的想要單打獨鬥,他們不該是猛虎,應該是一個靠胞吞生存的細菌。

不過,就算是靠胞吞的細菌也沒什麼。它們活到現在,便是贏家。

只是王望塵不想看著人類成為永遠被束縛在某地的細菌,而是想讓人類成為能夠跨越無數不可能,將不可能化為可能的整體。

花冰亮的傷口逐漸恢復。

雖然王望塵剛開始的斬擊使他的靈力不斷加速流逝,但當他的靈力丟失到一定程度後,他的功法漸漸恢復正常。

花冰亮已經不想再聽王望塵嘮叨,他覺得再聽下去,絕對會被王望塵洗腦,最後乖乖進了王望塵他們的監獄,進行贖罪。

花冰亮也曾生活在明處,他知道自己犯下的罪行多麼嚴重。任何人都不可能包容、原諒他,他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包容和原諒。

王望塵之所以說那麼多,之所以將魔教聖女帶到這裡,全部是為了將他兵不血刃地帶回科學門。讓他相信,他還有活下來的機會。

他不會再上當!

王望塵如此苦口婆心,說明他也在忌憚自己的力量。

花冰亮目光漸漸變得堅定,想要立於所有人之上,必須心存覺悟。沒有覺悟的修仙者,只有死路一條!

狹路相逢勇者勝!

花冰亮沒有花費半點靈力在修護傷口上,反而制止傷口恢復,讓血液源源不斷沿著他的身軀,纏繞在他的身體上。

王望塵沒有移動半分。

在花冰亮看來,王望塵剛才說的那麼慷慨激昂,現在卻遲遲未動,心裡定是有鬼。

花冰亮沒有想到是,王望塵早已透過各種偵測裝置將他的所有小動作納入眼中。王望塵知道花冰亮執行靈力的每個意圖。

王望塵一開始確實有上去親自了斷的打算,但花冰亮已經率先開始自取滅亡,也就沒有出手的必要。

花冰亮身上籠罩著一層灰色靈力,如同一根根提線般插入他的身體。花冰亮實力得以提升,完全是依靠了這一根根“提線”。

現在花冰亮強行燃燒自己的精血換取更多的力量,他釋放的精血正在燒壞連線他身體的“提線”。

花冰亮的氣息節節攀升,宛若馬上就要進入那傳說中的半仙之境。

然而,下一刻花冰亮暴漲的氣息突然暴跌,他也不禁噴出一口鮮血。

花冰亮難以置信地捂住嘴巴,掌心傳來一陣炙熱,他惡狠狠地傳音給天欲鏡,質問道:“我怎麼了!”

天欲鏡傳來失望的聲音,“你這小子野心不錯,但不太聰明的樣子,我給你的力量算是某種沒有副作用的秘法。秘法這種東西可是很神奇的,只有極少數的秘法可以疊加。

況且,我先前介紹我的功能時,有說過我可以幫你把你的身體狀況提升到極限。你以為我是說了玩玩?就算秘法可以疊加,你也無法承受這超過限度的力量!”

“夠了!”花冰亮怒吼道,“趕緊想辦法!”

天欲鏡沒有任何慌亂,說道:“我可以再次強行連線,讓你的力量再度提升。但這只是暫時的,結束後,你活下來的機會只有一半。一旦使用那力量,你便沒有任何退路,你必須打倒他們才有生機。你要怎麼選擇?”

“少廢話!來吧!”花冰亮大喊出聲。

忽然,一直觀望的天欲鏡飛上天空,綻放出無數耀眼的白色光芒,發出“哈哈哈哈”的響亮笑聲:

“不愧是我看中的人!有魄力!這份力量你可要接好了!如果你死了,可不關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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