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望塵將一塊塊石頭扔回石堆當中，
“人是萬物的尺度。因為這個世界......我們看到的世界，我們認知到的世界皆是由人定義，由人設立標準的。離開了我們，這個世界照常運轉，並不會有多大的改變。
我們用我們的尺度去發掘、去推斷客觀規律，進而提升我們的生活，讓我們的生活朝好的一面發展。
各位應該也有聽過進化論，或者說演化論更為貼切。
各位都是實力遠超普通凡人的修仙者，絕大多數人都會對那個理論嗤之以鼻吧！但還是請你們好好的想象一下，我們的祖先都是一群猿人。
他們過著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生活。他們發現鋒利的石塊可以殺死獵物，他們發現種子會生根發芽，他們發現只要往火焰裡新增木材就能讓火熊熊燃燒下去，他們總結出了這些個規律，他們運用這些個規律，因而活得更好。
他們一步步利用那些規律，給我們帶來這個紛繁複雜的社會。
你們現在所使用的功法或許也是他們一次次總結之後歸納出來的。”
王望塵展示從世界各地考古得到的各種器物，繼續說道：
“在極其久遠的時代，我們的祖先也在利用他們的智慧，笨拙而又頑強地活著。而如今，我們卻停下了腳步，以古為尊。
想必各位都聽說過神魔大戰，相信世界、相信我們、相信所有東西都是被創造出來的。
過去的事情我們無法觀測，古代人也無法記錄，我們只能從零星的碎片進行推斷。
如果我沒有旋轉角度，你們能夠發現兩堆石塊是不一樣的嗎？就像是你們剛才看到的那兩堆石塊一樣，我們的先祖被他們的認知所禁錮，缺乏發現不同和相同之處的機會，他們想要解釋某一件事，只能設立一個極為寬廣的標準，將其囊括其中。
神明因此誕生。神是無所不能的，這就是他們定下的標準。
石堆......無論多少塊的石頭都可以是石堆。單單石堆一個概念就能囊括無數石頭的集合體，更別提無所不能的神。
但把一切推給神明，我們能透過自己構建出相同或相似的東西嗎？我為什麼能搭建出一模一樣的石堆，不用再贅述了吧？
石堆可以，其他東西自然也可以。”
王望塵頓了頓，談起課堂最開始的那個問題：“石頭是什麼時候變成石堆的？取決於你怎樣去定義石堆。有些東西的標準被定義得極其寬泛，有的人卻固執地認為只有唯一一個標準。
他們會爭論‘怎樣的石堆才算是石堆’，爭得面紅耳赤，最後拔刀相向。他們更多的是爭奪定義權。定義權在誰的手上，誰就能得到便利。
我隨手拿起五個石頭做石堆，別人想要做出一樣的石堆就必須向我請教，巴結和討好接踵而至。如果對方不打算巴結和討好，直接讓他失去標準便可。沒有標準，他們怎樣做出一樣的石堆。
如果有人定義了新的標準，他們還會急得跳腳。試圖毀壞他人的標準，以防別人奪走他該得的巴結和討好。”
王望塵講到這裡，再次頓了頓：
“一個標準和定義是否會流行起來，由不同的因素左右。有可能是大多數人都使用，有可能是擁有強大武力的人強行要求，有可能是別的一些原因......
標準和定義由人提出，受到維護才成為規則。
自出生起，我們就不斷接受著被設定好的標準和定義。這能讓我們更好地成為團體中的一分子，我們壓根就不會考慮這些定義和標準因何而來，而是盲目地追逐。
我們很難成為標準的制定者，只能拼命巴結和討好，試圖融入到這個世界之中。
規則的受益者是誰？我們真的認可他們的規則嗎？
如果不認可，是否也有機會成為標準的制定者，讓所有人都過來巴結和討好我們？”
王望塵說到這裡戛然而止，摘下眼鏡擦了擦，留下一個個修士望著天空。
過了好一會兒，王望塵才再次開口道：“規則為什麼會被維護？因為因規則而受益的人會下意識擁護它，這是刻在我們骨子裡的。
想要讓人擁護我們制定的規則，定要讓人受益。讓他們看到，遵守我們的規則後，他們能夠跟著受益，他們才會維護我們。
從一部分人手中榨取利益，讓其他人受益，也是一個辦法。但這會造就一些對規則不滿的人。
如果，有一個辦法能夠讓整體利益不斷擴大，分到每個人手裡的東西會不會變多。讓整體利益不斷擴大是不錯，那又該如何避免這些利益只落到個別人手中？
能解決這個問題的標準和定義，將會受到眾人的擁躉，成為新的規則，且永遠不會被推翻。
但是很難很難。只要我們還有生物特性存在的一天，就不存在永遠不會被推翻的規則。
就像是石堆，我剛才重新定義了石堆，如果我剛才態度強硬，威脅你們重新定義石堆，一塊石頭也能成為石堆。
但也不要失望，我將人類社會的根本之一告訴了你們，意識到這點的你們，會分析規則背後的邏輯，找到受益人。將你們知道的告訴其他人，其他人也能看出規則背後的邏輯，找出受益者。
當絕大多數人都知道這些，當他們的實力遠遠大於那些少數派，他們便會掀起一股浪潮，他們將成為新標準的制定者。”
王望塵意味深長地一笑，結束了這漫長的最後一課。
有很多東西，阿蘭已經替他教給了這些修士，已經在他們的腦海中形成了共識。
即便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這種直擊要害的觀點，只要有人燃起跟他們一樣的熱情，去思考、去聯想更多這方面的問題，這最後一堂課便是物超所值。
無數修士目送王望塵離開臨時搭建的講臺，不約而同鼓起熱烈的掌聲。
王望塵為他們開啟了一扇重新看待這個世界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