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飯，又在樓下商場逛了逛。回到公司，她別過蘇雅，開始查收郵件，郵件里人力資源部給她發了入職的一系列培訓安排。大略掃了一眼，她就看到AC的內部通訊軟體在閃，提示她有新訊息。
訊息來自胡叔瑋。
“玉寒，歡迎。方便電話嗎？”
“可以的，胡總。”
然後她就接到了胡叔瑋的電話，聲音不同於她當時面試時的清晰，帶著幾分慵懶。
“不好意思，我在上海出差，昨天應酬喝多了，剛醒來。”
“啊？哦，蘇雅跟我說您上午有會。”她的聲音也染了些笑意。
“是嗎？倒是我破壞她的職業話術了，早知道跟她提前對齊一下口徑。”胡叔瑋的聲音聽起來一本正經。
洛玉寒不由地彎起嘴角，這個領導還挺有趣，讓她原本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
“你剛來，人力資源部應該給你安排了很多培訓資料，你先看著。我大概後天去公司，等我回去再跟你聊具體的工作安排。”胡叔瑋繼續說道。
“好的，胡總。”
“你見過其他人了嗎？”
“還沒有。蘇雅說等您回來……”洛玉寒開了個頭。
“也可以。她們也不經常在，一般週會的時候能聚齊，等開會的時候都可以見到。不急。”
“好的。”
“那先這樣吧，這兩天你有事兒隨時聯絡我。”
“嗯，好。”
掛掉電話，洛玉寒又收到了人力資源部培訓經理的訊息，來和她溝通了接下來的培訓安排。AC的培訓體系非常完善，作為運營崗位需要了解的東西又很多，這一排，從今天開始學，就要學小半個月。
入職第一天，各種零碎的事情居然也讓她一下午沒閒著。等到完成了第一天的課程任務，已經快八點了。她準備收拾東西回家，能早下班的時候一定要儘量早下班，這是她作為老打工人最重要的職場經驗。
剛出了門，就感覺到了手機在震。開啟一看，是林立揚。
“今天段柔已經正式讓我們把財務相關的系統都移交給她們了。”
“也好，還省心了。她事兒那麼多。”
“嗯，你走之前就跟我說過，我有心理準備，倒是禹總，今天開例會的時候一直黑著臉。”
“別招惹他。”這是洛玉寒能給出的最有意義的建議了。
“嗯嗯，我知道。他不找我我不找他。”林立揚是識時務的，這點她從不擔心，“對了，佳佳說她老公從老家把燒烤爐子拿過來了，月儀說她們附近的景區現在風景正好，週末我們去燒烤吧，你時間可以嗎？”
“可以啊。”這件事情她還在的時候大家就一直在說，只是還沒施行她就離職了。
“好，那我週末早上過去接你。”
“嗯，好。”
不只是林立揚，她離開星海之後，反而比之前訊息更靈通，往往一件事情好幾個不同部門的人跟她說，有時候她都恍惚，好像大家都在期待著一種未知的結局，並且覺得她也期待著，而且應該告訴她。
可能大家都覺得，分手了就不可能再做朋友吧。其實她對星海沒什麼怨念，只是在她心裡，確實也會想要驗證一下自已的判斷。
週末一大早，她剛收拾妥當，林立揚就到了樓下。
她走到車旁邊，後排的窗戶開啟，冒出個小腦袋，
“姑姑……”
“月月……”她一下笑得燦爛，是林立揚三歲半的小女兒。旁邊是她媽媽，“好久不見，姐，坐前面吧。”
“好久不見，雲兒。”她一邊打招呼一邊坐進去。
“Annie也一起來，沒關係吧？”林立揚一邊開車，一邊瞥著她的神情問。
“嗯？沒關係，不過她怎麼會一起來？”
Annie是之前在星海的同事，做諮詢顧問出身，師從於老闆娘，一直做到諮詢總監。後來卻不知道為什麼大腦一熱，非要轉行去做運營。結果調去之後禹江要讓她從頭做起，直接給了個運營經理的定級。做了一年，瘦了兩圈，去老闆娘面前哭了一場，又被調去協助翟洋推進流程改革了。
“我們那天討論的時候她剛好去找我聊專案，就聽到了，就說想跟著一起來，我想了想你應該不討厭她，就答應了。”
“哦，她怎麼樣？還好嗎？”
“不太好，等會兒你見到她就知道了。”
“怎麼了？”洛玉寒心裡大概知道原因，但還是問了一句。
“她跟翟洋處不好，翟洋總是擠兌她。”
“那個部門那幾個人，一看跟她就不是一個風格。也就她不信邪非要去試試。”
洛玉寒走之前，翟洋的部門又招了兩個人，一個是楚霖波現任的助理，另一個，是銷售出身。也就是說，那個部門現在基本是有個翟洋，哪怕就是那個的心眼子，都不是Annie這種技術路子的人能比得了的。她過得不開心幾乎就是大家預料之中的事情。
果然，Annie蒼白憔悴，一臉疲憊。見到她從車上下來有點一閃而過的詫異，不過倒是打起了幾分精神。
“玉寒，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你怎麼樣？”
“唉，一言難盡。”她倒也不避著洛玉寒。
洛玉寒摸摸她的胳膊以示安慰，“那些事情也確實不好做，想想就頭大。”
“事情其實倒還好，最難受的是人……”
洛玉寒正想安慰她幾句，大部隊已經陸續到了，安然從遠處跑過來一頭扎進她懷裡，抬頭撒嬌，一撇嘴，“我都想你了。”
……洛玉寒無語，不過倒是也止住了Annie的話頭，她沒再繼續說下去。
羅佳佳和她老公也過來打招呼，一起來的除了她團隊的人，還有洛玉寒臨走前安排去其他部門的幾個。
男孩子們忙著抬爐子、找地方搭帳篷，說話間姚月儀帶著食材也趕來了，洛玉寒又招呼了幾個去抬食材。大略收拾完擺好，林立揚帶了幾個人去架爐子燒烤，剩下的一堆兒在打牌，另外的人圍在洛玉寒身邊聊天，一群人八卦加段子，時不時地爆發出一陣笑聲，倒也其樂融融。
正聊著，林立揚拿著一把烤串走過來，放在洛玉寒面前，“嚐嚐，微辣。”姚月儀的小龍蝦也出鍋了，剛好一起上桌，於是打牌的收了攤子，大家開始吃吃喝喝。
都是年輕人，又都相處久了，也沒什麼拘束。洛玉寒吃飽了就看著他們玩兒，幾個人喝多了就開始互相激，鬧著鬧著有人開玩笑跟另一個說，“就會欺負我，有本事你倒是讓玉寒喝啊？”被點到的那個本來連喝帶吆喝，鬧得臉紅脖子粗的，扭頭盯著微笑的洛玉寒看了兩秒，嘿嘿一笑，摸摸頭說，“我不敢。”
一片鬨笑聲中，洛玉寒留他們自已熱鬧，起身向在烤肉的林立揚走去。
“你怎麼過來了？這邊熱，你去跟他們玩兒吧。”林立揚一邊揮著扇子一邊跟她說話。
“沒事兒，我走走。你最近怎麼樣？”
“挺好的。你走了，禹總對我特別客氣。而且他們在改的流程，有很多地方都得用到咱們的人，所以最近忙得很，每天下班都很晚。”
“那不正好給你機會立起來。”
“嗯，別的我不怕，就是業務知識還欠缺，我也努力學著呢。”
洛玉寒點點頭。
“對了，姐，禹總說，他本來想讓景峰接你的位置。”
“哦？他跟你說了？”
“嗯。他說如果我做不好，還是會考慮景峰。”
“你不用搭理他，他就是嚇唬你。”
“我也覺得，景峰哪能做得了這個，他可不是你。”林立揚的語氣很是不屑。
“嗯。他說什麼你就聽著，不用反駁，也不用當回事兒。”
“我知道。”
林立揚心裡明白，他能接任，洛玉寒一定是跟禹江博弈過的。這些年，林立揚聽洛玉寒的話，既是因為她很強，也是因為她對他很好，信任他、倚重他、成就他。還有一個原因，他能很明顯地感覺到，洛玉寒在禹江心裡的地位，是不同的。
即使是現在，她離開了星海，這種影響力仍然是存在的。她走之前的那段時間，禹江總是刻意迴避她。但現在，禹江跟他溝通工作的時候，總是會不經意地提到她。
他是個男人，他大概明白那樣的行為代表什麼。可他不知道洛玉寒心裡怎麼想，所以不敢隨便說話。他跟著洛玉寒三年，卻仍然看不透她。她看起來脾氣火爆，心情都掛在臉上，簡單直接，不拘小節。但只有她身邊的人才知道，她聰明、強大、能輕易洞察人心。她對下屬很好，護短、大方、又真心地為他們考慮，但如果誰想鬧么蛾子，她下手也很乾脆。
他的那點私心，她只怕早就一清二楚，不過只要她相信他的忠誠，她就總會為他謀劃周全。他很早就明白，真心地跟著她，忠心地跟著她，是對自已最有利的。
兩個人正閒話著，Annie走了過來，“你們在聊什麼？”
“我來看看還有什麼可吃的。”洛玉寒笑著看她。
“怎麼樣？跟我們玩兒有意思吧？”林立揚也看向她。
“嗯，”Annie點點頭，又看向洛玉寒，“真好，你們真好啊。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以前他們都羨慕你們團隊了。”
“大概因為我們總有好吃的吧。”洛玉寒玩笑。
“不是，”Annie搖搖頭，“你們……很真，也很親。像一家人，有……，有煙火氣。”
洛玉寒和林立揚對視一眼，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