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死鴨子嘴很硬的
安祈禾這段時間有多開心,陸也晝就有多不開心。
那天從翠湖灣出來回到東山莊園,進房間看到空了一半的衣帽間,那種撕裂感讓他莫名呼吸一滯,那張幾百項的清單在此時逐漸具象,一點一點在他心裡反覆描繪一句話:
安祈禾走了。
他走上前,透過島臺的玻璃檯面見到那些珠寶仍在安靜地躺在裡面,散發著與其價值相匹的光芒,陸也晝知道安祈禾不處理珠寶的理由,但這理由卻讓他覺得難受。
直接最後,她還是在為他著想。
那天晚上她提出離婚,他被氣到,故意說那些的話刺激她,那時候他以為他們維繫兩年的平衡會毀在最後,但她依然溫順,依然選擇善良,沒有給他難堪,體面地收拾好一切默默離開。
她實在太乖,乖到他反而寧願安祈禾把珠寶賤賣了,為自已出一口氣也好。
這時候陸也晝問自已,就算他們之間只是交易,對她再好一些又如何呢,能付出真心的人並不多,他就算不愛她,也該更溫柔一些。
想通這個道理,他便有些自責。第二天容彥舟打電話叫他出來喝酒,他一開始不想去,容彥舟打了七八個電話纏他,他被纏煩了,想到也確實很久沒和他們幾個喝酒了,最後答應了。
掛了電話他上樓準備換身衣服,他打算穿之前穿過的那套灰色衛衣褲,卻沒在衣帽間裡找到,於是叫來李姨問。
二奢店上門那天李姨也在,老闆提了一嘴衛衣洗過,所以她有印象,她指著轉角處的空衣櫃說:“那套衣服太太讓人收走了,和掛在這裡的衣服一起。”
陸也晝這才發現衣帽間裡的男裝也少了一些,他很快就明白,安祈禾把她給他買的衣服也處理掉了。在這之前,那些衣服一直掛在這個轉角櫃裡,因為轉角衣櫃拿取東西不太方便,掛在這裡的都是不常穿的衣服。上次他穿了那套灰色的衛衣褲,是因為那套衣服掛在最外面,他隨手拿的。
陸也晝心裡那股安祈禾走了的感覺更加清晰了。
也有一絲委屈,安祈禾給他買了很多帶設計的款式,還有些老花的衛衣襯衣和外套,他不是因為不喜歡所以不穿,只是這些衣服都不適合工作場合,而他又很少有不穿西裝的時候。
不過現在衣服都已經被安祈禾處理掉了,他再想這些也沒有意義了。
見陸也晝很久沒說話,李姨以為自已哪裡說錯了,小心翼翼地喊:“先生?”
陸也晝回過神來,對著李姨輕聲道:“沒事,你去忙吧。”
晚上他帶著滿腹鬱悶去喝酒,喝完回來除了滿腹鬱悶還有一肚子氣,之後的一週總裁辦整個辦公室大氣輕喘如臨大敵,總裁身上散發的低氣壓肉眼可見,衛總助和秘書長更是藉口出差直接遁走,於是大辦公室裡七八雙眼睛就眼巴巴地盯著簡義,期望要是哪天自已倒黴撞槍口,簡義能夠出手相救。
簡義不易,簡義嘆氣。陸總自打從民政局走出來,那張臉就沒有好過,總裁離婚他全程目睹,他才是最危險的那個。
好不容易熬到週末,陸也晝一走,眾人如鳥獸散,感嘆自已安然無恙地活過了這一週。
陸也晝週末又不需要加班,工作在他的生活中的比重逐漸減少,他仍有不適感,說不上是因為不再天天加班,還是回到空蕩的家覺得不習慣。
安祈禾的頭像跳到微信頂端的時候,陸也晝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甚至還有幾分喜悅。
大概是在他意識到過去的自已有多不好以後,他開始難以抑制心中的愧疚,而安祈禾主動聯絡他的行為就像是一種安慰,在告訴他事情還沒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他還有彌補內心愧疚的機會。
只不過在看清楚上面的內容後,那點喜悅就被一盆冷水澆了個乾淨。
她說17號去領離婚證,還說不見不散。
不見不散明明是一句堅定的承諾,是永遠會等待絕不離開。
而她卻在這個時候說不見不散,為了離開而許下承諾,她很堅定,堅定地要離開他。這句不見不散,代表的是再也沒有機會,永遠無法挽回。
他又能挽回什麼呢?安祈禾知道她不被愛,如今放手離開,他能拿什麼去挽回一個愛他而他不愛的人呢?
他又為什麼會想挽回呢?
得不出答案,陸也晝愈發煩躁,打電話給容彥舟,只說了一句晚上喝酒。
容彥舟作為陸也晝多年的哥們,馬上就知道是他心情非常不好,迅速聯絡梁任行和邱南川,叫他們晚上出來看熱鬧。
於是陸也晝到包廂的時候,又見到三個兄弟已經在裡面坐定。容彥舟見他到了,上來第一句話就是:“晝哥什麼時候領證?”
說完見陸也晝本來就差的臉色更沉了,容彥舟就知道自已猜對了。
“17號。”
陸也晝坐下,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17號?那豈不是你頭一天剛離,任哥第二天就結?”
容彥舟瞪大眼睛,視線從陸也晝又黑又臭的表情轉到梁任行春風得意的臉色上,梁任行悠閒地晃著酒杯,語氣隨意:“阿晝,要不來給我當伴郎?”
陸也晝還沒說什麼,容彥舟就搶話:“你也不怕觸黴頭。”
這下陸也晝的臉色更差了,要是換了別人,這會兒已經嚇得瑟瑟發抖了。
但他們是誰?是陸也晝多年的兄弟,什麼是兄弟?有事為兄弟兩肋插刀,無事在兄弟肺管子上插刀。
這就是兄弟。
梁任行十分愜意地靠在沙發上,貌似苦惱。
“我老婆說多了一個伴娘,我得再找一個伴郎。”
他盯著陸也晝,笑得耐人尋味:“找誰好呢?要不然阿晝你來吧?”
陸也晝冷哼:“不了,剛離,怕你觸我黴頭。”
倒是容彥舟在一邊,十分感興趣:“新的伴娘是誰啊?要是漂亮,給晝哥尋一下第二春啊。”
梁任行語氣意味深長:“很漂亮,你也認識。”
容彥舟被搞得不明所以,但看到那個腹黑笑容,突然腦子裡電光火石般閃過一個名字,驚叫到:“臥槽,安祈禾啊?”
說完突然一個冷顫,轉頭就對上陸也晝寒氣逼人的眼神。
梁任行似笑非笑:“阿晝,真的不來?”
陸也晝語氣更冷了:“不來。”
梁任行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好吧,不勉強,那叫邱翊深來吧。”
一旁剛進門準備來陪自家大哥喝幾杯的邱翊深:“啊?叫我幹嘛?”
見一屋子人神色各異,邱翊深撓了撓頭:“我來的不是時候嗎?”
他看向自家大哥,邱南川笑笑,往裡面坐了點,給邱翊深騰出位置,等他坐下後問了下酒吧最近的情況。
又過了一會兒,店員上來敲門,說有二樓包廂的外賣。
邱翊深疑惑:“什麼外賣?沒人點外賣啊?”
邱南川在後面招手:“我點的。”
於是邱翊深接過袋子遞給邱南川,容彥舟也湊上來,看著邱南川開啟。
“咦?南哥你不是不愛吃滷味嗎?”
容彥舟盯著盒子上的楊記滷味說。
邱南川別有深意地開啟蓋子,拿起一個滷鴨頭:“是不喜歡,但是突然看見了,就想吃了。”
說罷把滷鴨頭遞給陸也晝:“阿晝吃嗎?拿著鴨嘴啃就行,不用擔心突然掉下來弄髒衣服,死鴨子嘴很硬的,撐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