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慕楓看見她,眼底閃過一絲錯愕。

隨即就恢復了一貫的溫文爾雅。

“禮部給事中沈大人接旨。”他淡聲道。

“額,我爹高燒暈倒了,還沒醒。”沈易安指了指屋裡。

齊慕楓挑了挑眉。

她這又是幹了什麼好事?

心裡這樣想著,嘴上卻不動聲色,“既然如此,沈大姑娘就替沈大人接旨吧。”

沈易安從善如流的跪下三呼萬歲,“臣女替父沈國安接旨。”

沈易安一跪下,院子裡的所有人都也跟著跪下磕頭。

齊慕楓垂著眼角,開啟聖旨,一字一句的讀起來。

聖旨越讀,沈易安的眼神越亮。

真不愧是齊慕楓,也太給力了。

這才兩天,竟然就把沈國安搞到嶺南去當縣令了!

嶺南那地方,在後世是極其熱門的旅遊景點,各種熱帶水果應有盡有。

可在科技生產力落後的古代,那可是赤裸裸的瘴氣流放之地啊!

只有犯了大錯的犯官才會被派去嶺南。

沈國安鑽營了一輩子,為了往上爬不擇手段。

這個結果,他怕是聽見又得暈過去。

如沈易安所料。

沈國安休息了一會兒剛醒來,出門就聽見最後一句話。

晴天霹靂啊!

去嶺南當一個七品縣令。

他怕是得死在那兒!

沈國安“噶”的一下,兩眼一翻,就要暈過去。

齊慕楓笑著叫住他,“沈大人先別急著暈,孤還有幾句話與沈大人交代。”

沈國安軟著腿,白著臉,硬生生不敢暈過去。

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殿……殿下請講。”

“嶺南山高路遠,山民頑劣,一直都是父皇的一塊心病,父皇這次派沈大人前往嶺南,是給沈大人一個建功立業的機會,畢竟,窮苦的地方才容易出政績,沈大人可切莫辜負了父皇的一片心意,聽懂了嗎?”

“臣……謝主隆恩。”

政績?明明就是太子和周家聯手,公報私仇,要他去死!

嶺南是什麼地方,瘴氣叢生,百族彪悍,幾百年都沒解決的問題,他能解決?

別政績沒做出來,他先把小命丟了!

太子這是記恨沈怡馨之事,厭棄他了呀!

不敢怪太子,也不敢怪皇上,沈國安此時恨上了給他惹來如此禍事的沈怡馨!

原以為她是登天梯。

萬萬沒想到她竟是他的斷頭臺!

沈怡馨!

沈易安掃了一眼滿眼狠毒的沈國安,嫌棄的撇撇嘴,故意往他心上扎刀子,“爹,皇上這是器重您呢,您好好幹,只要幹出政績,皇上肯定就把您調回來了,大前程等著您吶!”

齊慕楓忍住笑。

很好,她是懂得怎麼給人添堵的。

沈國安一言難盡的看向沈易安,很奇怪,他雖然一個字都沒說,但沈易安奇異的就讀懂了他一肚子罵人的話。

她貼心的扶沈國安起來,把聖旨放進他手裡,一臉天真:“爹,皇恩浩蕩,您可要開開心心的去赴任哦。”

沈國安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開心,為父甚至開心。”

名聲壞了,前程也沒了。

沈國安一瞬間彷彿老了十歲。

等齊慕楓走了,沈國安拉著沈易安一頓叮囑,讓她回周府千萬向周君言求情,看能不能不讓他去嶺南。

沈易安義正言辭的拒絕道:“爹,皇命不可違,您就安心去赴任吧,我會日日替您祈福的。”

沈國安瞪著沈易安的眼神彷彿要吃人。

沈易安以擔心周氏為由,愉快的溜了。

沈國安陰沉著臉色坐在床上,捏緊了拳頭。

這個女兒是指望不上了。

她的心全偏在周家人身上了。

他得另外想辦法。

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用這一招。

可現在看來,不用是不行了。

沈國安眼神陰狠的閃爍。

他就不信,用沈易安的婚事要挾,周氏會不急?

他要周家人統統都去給他想辦法!

嶺南,他絕對不能去!

撐著病體,他坐到書桌前,寫了一封信,讓人快馬加鞭送去徐州。

還不知道自己將要淪為沈國安和周家博弈的棋子的沈易安,愉快的出了周家。

就看到齊慕楓在門外等她。

他朝她溫潤的笑道:“孤沒有食言,你是不是也要做準備了?”

沈易安頓時像漏了氣的氣球,蔫兒噠噠的苦著臉,“殿下,有沒有人說過你,像一個人。”

“誰?”

“周扒皮。”沈易安憤憤的丟下一句,就上了馬車走了。

周扒皮?誰啊?

聽名字不太像個好人的樣子。

齊慕楓失笑。

拉著一張臉回了周府,周氏正在用柳條刷牙。

雞血的味道太腥了,她都刷了十幾遍牙了,還隱隱覺得有一股腥臊氣。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見沈易安臉色不好,她問:“你爹為難你了?”

沈易安擠出個笑,搖頭:“他巴結我都來不及,怎麼會為難我。”

“那你愁眉苦臉的做什麼?”

沈易安嘆氣,“只是突然覺得人生無常,大腸包小腸。”

周氏皺眉,拍她一下,“什麼亂七八糟的,對了,長公主給你下了帖子,明日的春日宴,許多與你年紀相仿的小姑娘小郎君都會去,你好好表現。”

沈易安逆反心理登時上來了,“我為什麼要好好表現,讓人當貨物一樣挑揀嗎?”

周氏敲她,“說什麼胡話,能讓長公主邀請的,無不是京裡有頭有臉的人家,都是青年才俊,別人想被挑還沒資格呢。”

知道沈易安一向抗拒成親,周氏眯眼警告她:“你明日可別耍什麼小心眼,我讓你二舅母盯著你呢。”

為了沈易安的婚事,她可真是操不盡的心。

沈易安憤憤的沒說話。

這一打岔,她都忘了告訴周氏沈國安被髮配嶺南吃瘴氣的事。

夜裡,沈易安翻來覆去的把春日宴的劇情看了又看。

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迷迷糊糊睡著的。

反正她是被她娘捏著鼻子叫醒的。

她困的都睜不開眼,嘟囔道:“娘,您想謀殺親女啊!”

周氏哼她,“快起來,長公主的宴會,可不能遲到。”

被像布娃娃一樣擺弄,迷迷糊糊的直到上了車,她才清醒過來。

拿出銅鏡一照。

好傢伙,她娘是恨不得把全副身家都穿到她身上啊。

這大東珠!

這大祖母綠!

她都害怕她丟了一個把她賣了都賠不起。

小心翼翼的下了馬車,在門口,就碰到了打扮華麗的苟蘭新,正圍著齊慕楓嘰嘰喳喳的說話。

齊慕楓雖然溫潤的笑著,可他沒見卻隱約透出一絲不耐。

沈易安轉頭就想上馬車。

卻被齊慕楓眼尖的叫住:“沈二姑娘,看見孤你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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