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親力親為
“這樣下去，不行啊……”
齊鈞看著宋一那扇依舊緊閉的房門嘆了口氣。
那天從異界回來，宋一堅持著把所有人都送進醫療艙，又一口氣給基地採購了一大筆東西，之後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一直沒出來過。
儘管徐瑩瑩每天三餐不落地給她送飯，但據說宋一還是肉眼可見地瘦了一大圈。
“等會讓顧勝楠跟徐瑩瑩一起過去，看看宋一的情況。”
齊鈞低頭摸了摸胸前口袋掛著的那支老式鋼筆的筆帽，嘴裡微微泛苦。
看著戰友死在自己面前，這滋味，他懂。
那次他們全連出去執行任務，最後只有三個人活著回來。
事情已經過去二十幾年，可看見唐銳鋒那張臉的時候，他還是會偶爾地恍了神。
小鋒的那對眉毛，跟他爸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當年那顆炸彈的衝擊波到來之時，被護在身後的齊鈞在昏迷前最後一刻記下的，也正是那對迎向爆炸的濃眉。
和那句隱隱約約的“替我好好活著。”
齊鈞又嘆了口氣：“要是身體沒問題的話，趁早給她安排心理疏導吧。”
這幾天的時間，是特意留給宋一平復情緒的。
畢竟之前從來沒有見過血，就算宋一的心理素質再好，也很難直面這些血淋淋的現實。
他現在就怕宋一沉浸在這段回憶中，不肯接受這個結果。
如果普通的心理疏導就能解決宋一的困擾，那就再好不過了。
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想用到申俊明的。
任務報告裡寫得明白，申俊明覺醒了精神系的異能。本來申俊明的心理諮詢能力在基地裡就是拔尖的，再配合上異能，估摸著能有八九成的把握吧？
但……申俊明的心太大。
齊鈞捏著眉心，再次嘆了口氣，揮揮手打發秘書下去安排。
不大一會，顧勝楠跟在徐瑩瑩身邊，人手一隻大大的保溫桶，敲響了宋一的房門。
躲在遠處的齊鈞趕快吸了吸肚子，儘量讓自己的目標變小。
臉色蒼白的宋一倒是根本沒心思注意遠處的這些小動作。
她看著面前的兩個人，勉強地擠出些生澀的微笑：“進來坐。”
房門輕輕地關起，齊鈞的心情就像他那不由自主攥起的拳頭一樣，繃得緊緊的。
“一一，嚐嚐這個魚。”保溫盒攤開，五六樣菜的香味瞬間充斥了整個房間。
宋一皺了皺眉，用筷子尖夾了指甲蓋大小塞在嘴裡，也不怎麼嚼就嚥了下去，言不由衷地笑道：“真香。”
顧勝楠跟徐瑩瑩暗地裡對視一眼，卻誰也沒有說話，只是幫宋一佈菜的頻率更高了。
“一一，這幾天睡得好嗎？”徐瑩瑩收拾餐桌的同時，顧勝楠拉著宋一的手離開了桌邊。
顧勝楠的關切讓宋一像是被燙了似的，無意識地抽回指頭，眼神迴避地看向窗外：“還行，挺好的。”
顧勝楠抿了抿嘴。
剛剛她推了團青光到宋一的身體裡，瞬間就被宋一吸收得乾乾淨淨。
她的身子現在虛得很，根本不像她自己說的那樣。
戰友們的事就這麼壓在心裡，早晚要把她的身體給壓垮的。
顧勝楠想了想：“一一，要不然，我給你講個小故事吧。”
“嗯。”宋一無精打采地應下，勉強撐起眼皮看著顧勝楠。
顧勝楠笑了笑：“以前有個姑娘，小時候很頑皮，不喜歡學習，天天只想著玩。”
“她有個大她整整十二歲的哥哥，對她特別好。”
“但她哥哥經常出差，一出差就是大半年。”
“在姑娘十歲那年暑假，她哥哥再次出差回家了。”
“第二天就是姑娘的生日，哥哥答應帶她去遊樂園玩，但條件是她要保證做完暑假作業。”
“姑娘不情願地答應了，心裡想的卻是那幾本練習冊早就被她扔到了垃圾箱裡，根本找不回來。”
“哥哥識破了她的小心機，拉著她去書店買練習冊。”
“姑娘悶悶不樂地抱著一堆練習冊，耷拉著腦袋，拖在哥哥身後越落越遠。”
“有兩個男人湊到哥哥身邊，拉著他走到旁邊的衚衕口，似乎是熟識。”
“發現哥哥根本沒有回頭找她的意思，姑娘偷偷笑了。”
“這可是個好機會，正好把這些礙眼的練習冊統統扔掉。”
“可就在姑娘剛剛走到垃圾箱旁邊的時候，她忽然聽到砰地一聲巨響，像是有人在耳邊放了個二踢腳。”
“姑娘抬起頭，發現遠處的哥哥忽然倒在地上，胸口和嘴巴鼻子都紅紅的，像是關不緊的水龍頭。”
“姑娘整個人都傻了，小小的身子順著垃圾桶滑倒，練習冊噼裡啪啦地掉了滿地也不知道。”
“又過了一陣子，有車停到哥哥身邊，幾個人七手八腳地把他抬上擔架，用白布將臉蒙了起來。”
“姑娘這才發現，那兩個男人早就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宋一的臉白了白，緊緊盯著顧勝楠的眼睛，聲音有些發抖：“後來呢？”
顧勝楠笑了笑：“那天晚上，姑娘把她所有的練習冊都找了出來，用了一個暑假，把所有題目都做完了。”
“六年之後，姑娘被破格保送到了軍校。”
“軍校？”宋一知道顧勝楠說的姑娘就是她自己，卻還是好奇她當年的選擇。
顧勝楠的眉間帶上了平日不曾表露出的狠辣：“因為她想親手為哥哥報仇。”
“哥哥是個臥底。”
“那天在街上，剛好被出來旅遊的對頭無意中遇上。因為哥哥所在的幫派，剛剛破壞了對頭的一樁大買賣，作為幫派中堅的哥哥，自然被他們視為眼中釘。”
“本來哥哥正準備配合組織，將兩邊都一網打盡，偏偏……”
顧勝楠輕輕磨了磨牙：“對頭幫派的大部分壞人都被抓了，偏偏那兩個動手的畜生沒有落入法網。”
“姑娘在軍校待了三年，終於等到了機會。”
“有人說在境外某叢林裡可能遇見過那兩個畜生，姑娘研究的生物定位技術剛剛好能派上用場。”
“姑娘出了外勤，在野地裡趴了大半個月，成功地把那兩個畜生按在了泥潭裡。”
宋一的眼神閃了閃：“之後呢？”
“之後啊……”顧勝楠又笑了笑，“組織剿滅了所有壞人，姑娘回到軍校，繼續學習生物和醫學的知識。”
“這次她想的，是如果有人再倒在她面前的時候，她有能力把人從閻王爺的手裡搶回來。”
顧勝楠站起身，拍了拍宋一的肩膀。
“直到現在，我也偶爾還會夢見哥哥倒在我面前。”
“但跟小時候不一樣的是，”
“現在夢裡的哥哥，”
“笑著對我說了再見。”
宋一低下頭，雙手緊緊地攥著，指節都在發白。
許久，她終於抬起頭來：“我需要申俊明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