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籲!………”
“公子,小姐,我們到了。”
隨著馬匹一聲嚎叫,馬車緩緩停下。
片刻後,車伕恭敬的聲音響起。
李長觀掀開門簾,率先下了馬車,隨後立刻回頭,面向車內的方向,伸出一隻手。
門簾再次被掀開,被一隻生的如同寶玉般光滑,修長的柔荑玉手掀開。
緊隨其後出現的,便是那風華絕代的容顏。
身姿無比婀娜,她將一隻手搭在李長觀手中,赤著的玉足緩緩向下,一步,兩步,下了馬車。
動作優雅,牽起的手,不願放開。
女帝轉動美眸環顧四周,街道上的人不少,空間大了許多,商鋪商販也都換了模樣,再不見那時的熟悉面孔。
賣糖葫蘆的老嬤嬤,街頭做米糕的妙齡姑娘………
再看看,如今卻是對自己的記憶,陌生了許多。
“小妹,你可記得,回家的路了?”
李長觀的聲音突然打斷暗自感慨的女帝,她回過神來,嫣然一笑。
“當然記得……”
甜甜的嗓音剛剛落下,女帝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麼。
臉蛋中的笑容漸漸凝固,眉眼彎彎向下,嘴角也勾出一抹悲傷的弧度。
“二哥,我們的家……”
“應該早就不在了吧?……”
面對女帝的疑問,李長觀沒有肯定,也同樣沒有否定。
他牽著女帝的手,向著那條熟悉的街道走去,嗓音柔和道:
“走吧小妹。”
“我們,去看看才知道。”
女帝小手被牽起,隨著他的力氣向前走去,呆呆的目光,緊盯男人的背影。
似乎與兒時一樣,拽著他的衣角,或是被他牽著小手……
緊緊跟在他的身後。
走過的,不止一兩個春,不止一萬里路。
不止山脈陰霾,不止,車水馬龍……
在這刀光劍影的江湖。
在這勾心鬥角鬼謀頻出的廟堂。
在這十國亂世群雄逐鹿的天下…
你是我永遠不會低下頭的倚仗。
女帝釋然,笑靨如花。
那間房子,還在不在,早已經不重要了。
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家。
女帝竟破天荒的撇撇嘴巴,呈一副小女孩模樣。
“二哥,我穿的裙子,你走慢些…”
聞言,李長觀放慢腳步,微笑點頭,隨後問道:
“早已入秋,小妹還穿裙子,不冷嗎?”
聽到耳畔疑問,女帝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旋即抬起小手,輕輕掐了掐李長觀的腰間。
“二哥,你又忘了?”
“以我的功力,哪裡會冷啊~”
李長觀一驚,感受著身旁美人波濤洶湧的內力,似乎恍然大悟。
自己這些年來做事精打細算,倒是對有些事情,遲鈍了。
他尷尬的笑了笑。
“是二哥糊塗了,下不為例,小妹可千萬莫要生氣。”
聞得李長觀言語,女帝不解。
稍稍皺了皺眉頭,臉龐浮現出一抹疑惑。
“嗯?”
“二哥,在你眼裡,莫非我是個刁蠻任性,蠻橫不講理的女子?”
“當然不是。”李長觀迅速答道,旋即反問。
“小妹的話…從何說起?”
她撇著嘴巴嘆口氣,“唉……”
“二哥,與你一起,我怎麼會因為這些小事情生氣呢?”
李長觀猛的一愣。
“二哥!”
“我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幼稚女孩了!”
“……”
先前女帝憤怒的模樣,在李長觀腦海中揮之不去。
她不是最反感我把她當成弱女子的嗎?
不是最討厭,我總是將她當做當年的幼稚女孩嗎?
愣神不知好久。
“好了二哥~咱們還要回家去看看呢。”
女帝喚回傻傻愣神的李長觀,走到了他身前,牽著他的手。
李長觀回神。
他跟在美人身後,身旁街道嘈雜的聲音在這一刻消失,腦中猛然空白。
那年秋風翻起紫紅色的裙襬,在他眼前閃過。
不知何處山頂,高大柳樹下少女紅著臉頰作畫,略顯青澀的赤瞳瞥向一旁撫琴的男人,琴聲宛轉悠揚,風聲蕭蕭瑟瑟。
玉手抬起,筆墨勾勒盡所有畫面。
葳蕤細柳下青澀少女一身紫紅色衣裙,秋風輕攬少女裙襬,為她曼妙的身姿錦上添花。
我是個瞎子,不敢過多停留視線,但你突然回了眸淺淺笑,眉眼彎彎,笑靨如花。
我不由得出神,幻想著鏡花水月…
幻想著雙眼復明之時,你還是無憂無慮,讓我,再不做賊般偷偷摸摸,去窺你一支不完整的舞。
可最後,我還是轉過了頭,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決定走的這條路。
早已經退無可退。
黑白水墨,足以填滿李長觀空白的腦海。
原來,李長觀總是把她當成幼稚女孩的事情,她從未對此反感,反倒覺得幸福美好。
她反感討厭的,只有欺騙與隱瞞……
可惜像他這般遲鈍木訥的人,多久才能明白。
李長觀不再想,他只知道,自己小妹開心就好。
……
二人行在街道,周圍視線紛紛投來,許是二人打扮高貴特別,許是女帝絕美的容顏,又許是,一旁氣宇軒昂的李長觀。
紛紛投來的視線,不禁讓女帝有些不自在,她只好埋著頭走路,想要快點去到那個地方。
李長觀自然是注意到了,現在便琢磨起了,買什麼樣子的素衣穿著比較合適。
………
穿過嘈雜的街道,繞過兩三小巷,在早已經物是人非的博野縣輾轉許久,終於是憑藉著模糊的記憶,找到了那個地方。
落日餘暉下。
女帝愣在一座庭院門前。
她真的沒有想到,這座房子竟還在,與記憶中如出一轍,只不過老舊不少,門前掛著的燙金牌匾,上面的“宋”字雖模糊,到隱隱約約還是能認得出來。
她很疑惑,非常非常疑惑,經過二十多年之久,這所無人居住的房子竟還在?
還是說,從他們一家人搬走後,有其他人在住?
如果有,會是誰呢?
她兩步走到門前,抬起小手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敲了敲。
咚咚咚…
許久,屋內仍然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