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玥走向前,親暱的推著她的肩膀,“姐姐你就放心吧,你去看東西,我們在這裡陪他玩兒。”

許傾城微微抿唇,沒有再拒絕,跟著江曼茹走進屋。

四面落地窗把整個客廳照的通透,許傾城跟在江曼茹後面走過一個會客廳又來到另一個小廳,小廳看上去更宜居,擺著許多花花草草,和一個暖黃色的布藝沙發,很溫馨。

沿著木製旋轉樓梯上樓後,江曼茹在第一個房間門口停下,許傾城的心突然緊張起來。

房門開啟。

不是想象中的倉庫,而是一個整潔溫馨的房間。

床頭櫃的相片框裡擺著小女孩的照片,照片的顏色依舊鮮豔,看著已經做過了翻新處理,許傾城的目光在那個照片上停下。

江曼茹從一個牛皮整理箱裡拿出一個相簿,相簿周圍有些泛黃開裂,就像是一本翻了很多遍的字典。

許傾城接過相簿翻開第一張,一個陽光帥氣男人對著鏡頭淺笑,臉頰兩邊露出兩個酒窩,明媚的光灑在他的臉龐上,雙手寵溺的摟著懷中的孩子。

許傾城伸出手,輕輕撫摸照片上男人的臉頰,眼眶泛紅。

江曼茹看著照片笑的溫柔,“很帥是不是?我第一次見到他也這樣覺得,他和別人都不一樣。”

“他是一個很偉大、很正向的人,所以我對他一見傾心。我十幾歲的時候在村子上被人欺負過,我媽媽受不了閒言閒語就帶著我走了十幾裡地到了江家村,改成江姓,那時候我們孤兒寡母只要能活下去,姓什麼都是可以的。”

江曼茹眼睛裡的淚珠一顆一顆的掉下來,“我那個時候不愛說話,但他性格特別開朗,好像什麼煩惱都沒有。”

往事有多甜,就有多扎心,她時常不敢回憶,一回憶就讓人沉淪進去繞不出來。

“他不介意我不是清白姑娘,對我很好,還親手把欺負我的混蛋送進了警局。”

江曼茹這輩子有太多的不幸,但遇見江崇是幸運的。在那個年代,能遇上這樣的好男人,不知道是多大的福氣。

“本來一切都很好的,我們結婚後就生下了你,他在警局上班,我在家裡帶你。”

“後來交通工具漸漸發達起來了,鄰近的村子開始經常走動,我被人欺負過的事情傳到江家村,他不在意這些,加倍的對我好,可整個村子閒言閒語,讓你爺爺奶奶抬不起頭,他們生氣我騙了他們,又窮又不誠實。”

“幸得有他在,他和我說,要帶我去縣城裡買房子,搬出來住,縣城裡都是樓房,樓上下不講話,不像鄉下人嘴碎。”

“買房子的錢還差很多,他也不知接了什麼任務,天天在外面跑,爺爺奶奶不喜歡我,我在家裡也待不下去,就也出去務工了。”

“我們都很努力,一年多就賺夠了錢……我們買了新房,那天你爸讓我在家等著,說去爺爺奶奶家把你接出來,可我在新房子裡等了你們很久,等到天黑你們還沒有回來……”江曼茹抱著許傾城的手臂泣不成聲。

“出事之後我把房子賣了找了你很久,找到那兩個歹徒屍體的那天,我的天都要塌了。”

江曼茹說的簡略,卻是個漫長的故事。

像洪荒一樣蔓延在她的世界,讓她窒息。

她望著相簿最後一張全家福,小小的女孩被抱在中間,肉嘟嘟的臉頰上揚著笑,許傾城的手指輕輕的在那張笑臉上來回撫摸。

就差一點點。

就差一點點他們就會有個完整的家。

就差一點點她也會像櫥窗裡那個小女孩一樣有漂亮的紅棉襖。

眼淚啪嗒啪嗒的滴落在相片上,可她的嗓子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那這滿腔的委屈又該如何發洩呢?那排山倒海的恨應該誰來承接呢?

是同樣悲慘可憐的媽媽,還是根本不知道是誰的嘴碎村民,又或者是那兩個已經死掉的歹徒?

沒有。

他們或死或傷,

她責怪不了任何人。

江曼茹趕緊幫她擦著眼淚,“你可以哭出來的啊!媽媽把你弄丟了這麼多年,真的很對不起……”

“你就是恨我也沒關係,我真的不是個好媽媽,我不應該丟下你自已出去打工的。”

許傾城搖搖頭,“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江曼茹離開房間後,許傾城如同被抽絲剝繭後的蠶蛹一樣,蜷縮著躺在地板上。

眼前的過往如走馬燈,一步一步走過漫長的22年,被輾轉賣進的陌生人,被同學笑話小野種的瞬間,以及蜷縮在小床上等待電閃雷鳴過去的每一夜。

她還被愛著的是嗎?她的媽媽很愛她……

江曼茹不想讓自已影響許傾城,從房間裡退出來後挨靠著門繼續哭。

塵封已久的過往被重新回顧一次,上浮的情緒久久不能平息,塵封已久的過往被重新回顧一次,上浮的情緒久久不能平息,

她這麼多年的噩夢終於到頭了,那每每午夜夢迴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她虧欠了她太多,如今一定要把最好的東西都給她。

*

小小石頭被時守正抱在懷裡,手上抱著一個罐子,罐子裡一堆五顏六色的葉子和兩隻螞蚱。

大好人吶!

時玥拿了個小鏟子挖著土抱怨,“這哪有蚯蚓,這又不是菜地。”

“挖不到找只蝸牛也行。”時譽把狗拴在樹上,拿消毒液洗了兩遍手後,對著時守正伸出手,“給我抱抱。”

時守正怪異的看了他一眼,“誰敢給你抱,你妹小時候被你抱著扔了多少次?你要是把這個扔了,你媽今天要我的命!”

時譽:“……”“她小時候亂拉屎,我不扔要噁心死我嗎?”

時守正冷哼一聲:“你妹你都能扔,這外國小混血不得給你扔池子裡去?”

時譽嘆口氣,想要上手搶,被時守正避開:“你今天是怎麼回事?你是不是憋著壞水不想讓你小媽好過。”

時譽:“……”

小石頭大眼睛從罐子上挪開,望向時譽,一滴口水從嘴角滑落,盒子一扔,果斷向他伸出手,“豆!豆!豆!”

時守正這才不情願的把奶娃娃遞到他手上,“離狗遠點!”

時譽剛伸手接過軟軟的小傢伙,樓上就傳來一聲尖叫。

他把孩子重新扔回時守正的手上,衝上了樓。

……

許傾城是被一聲尖叫吵醒的,腦袋暈暈的被人從地板上扶起,江曼茹花容失色的給她掐著人中。

時譽剛把她抱起來要送醫,她就睜開了眼。

“我沒事……”她有些尷尬:“剛才睡著了。”

她的頭因為鼻子不通暈乎乎,嘴巴忙著哭,一時間憋氣的有些缺氧,再加上大姨媽的第二天、中午又沒吃什麼,所以一不小心睡著了。

她摸摸自已的人中,給掐的有點疼。

時譽鬆了口氣,把她抱回軟床上,江曼茹在旁邊又哭了:“你怎麼臉色這麼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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