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數日，完顏慷都悶在府中，與府中護衛對練習武，樂此不疲。
雖然他現在的狀態有點詭異。
感覺不到內力的存在，但卻擁有超乎常人的力量和速度，靠這個他居然也能跟沈馬二位打個平手。
他決定順其自然，不再習練內功，就鍛鍊身體強度。
不管怎麼說，這都是一個良好的開端，也許就像梁老宗師說的，不定哪天內功爸爸就完全回來了。
除此之外，每日除照例向鮑親孃問安，再就是躲在小院中，帶著雪晴和流蘇倆丫頭研發改良各種美食，當然主要為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慾。
味極鮮和雪花鹽的問世，為他徹底開啟了一道門。
除了麻辣的川菜暫時沒有辦法，他記憶中上輩子的很多食物都能似模似樣得炮製出來。
香酥肉。
鹽焗雞。
蒸肉餅。
燻火腿。
各種火坑燒烤類、鐵板燒類。
想吃什麼搞什麼。
若不是天熱，他連火鍋都想弄來吃。
每弄一樣菜品出來，雪晴就會默默記下配方、主輔配料和做法，她都記了一大摞紙了。
過了幾天吃了睡睡了吃的無聊閒魚生活，直至大興國三人按捺不住，直接闖上門來。
僕散九斤打頭，大興國和馬亮慢吞吞跟在後面。
剛進小院，就見完顏慷正帶著倆丫頭在桂花樹下扯開架子吃燒烤不亦樂乎。
香氣撲鼻而來，僕散九斤馬上不爽道：“兄弟你真不夠意思，自己躲在家裡吃獨食，也不喊哥幾個來一起品嚐！”
僕散九斤猛撲過去，一把搶過完顏慷案前的幾串紅柳烤肉，不管不顧就站在那大快朵頤，他吃得滿嘴流油，等大興國兩人跟過來，兩串烤肉早就下肚了。
完顏慷笑笑：“晴兒，給幾位貴客看座。”
……
幾十串烤肉很快一掃而空，光僕散九斤這夯貨就獨吞了三分之一。
真的太香了。
大興國嘆息著，這種他難用語言形容的燒烤味道，在他唇齒喉管間流連不去。
僕散九斤根本意猶未盡，嚷嚷著還要，完顏慷聳聳肩：“沒了，不知道你們來，沒準備太多。”
僕散九斤惱火跺腳。
這時卻聽下人來報：“小王爺，濟國公府長公子求見！”
僕散家長公子？完顏慷望向僕散九斤。
僕散九斤悶聲道：“是我哥，僕散七斤！”
啥？七斤？
完顏慷險些控制不住笑出聲來。
這僕散家的人起名真有個性。
不是七斤，就是九斤，看這樣子，三斤、四斤、五六斤的應該也會有，不過他沒好意思問。
這讓他想起了前世魯先生小說《吶喊》中的經典人物——“九斤老太”，口頭禪是“一代不如一代”。
那村莊的習慣有點特別，女人生了孩子，多喜歡用秤稱了輕重，便用斤數當做名字。
實際他並不知，在金朝，有一大票以斤數做名字的。比如保大節度使完顏六斤，招討使完顏八斤……多了去。
僕散九斤的妹妹僕散嫣兒之所以叫嫣兒，是因為她出生體重是四斤半，迫於無奈才改了。
馬亮在旁笑著解釋：“小王爺，僕散家長公子是庶長子，九斤則是嫡長子！”
完顏慷哦一聲，這才明白區別。
庶長子自不是正妻生的，在府中地位與嫡長子相差太大，後者能繼承家業和爵位，前者……呵呵，就是個打醬油的。
說話間，一個儒生打扮、文質彬彬、約莫二十來歲的青年走了進來，他五官周正，眉清目秀，面帶濃烈笑意，只是臉色略蒼白。
他向完顏慷長身一揖：“七斤見過小王爺！”
完顏慷忙起身還禮，雖然是僕散家的庶長子，但也不好怠慢了他。
一番客套重新歸座後，三兩句開場白下來，完顏慷便知道眼前僕散家的這個庶長子精明過人，與僕散九斤迥異，根本就不像是一個爹生的。
所以，這智商和體重不是成正比的。
也弄明白了他的來意。
這是僕散家老太君派來，代表僕散家與自己談判的話事人。而看看一旁大興國的反應，搞不好還不光代表僕散家，連大家、馬家一起都代表了。
完顏慷就靜靜等僕散七斤主動開口。
“小王爺……”
僕散七斤拱手道：“七斤不才，仕途無望，萬般無奈才不得不走了商途，目下添掌興隆號的買賣，實在慚愧。”
興隆號是僕散家的商號。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不一定當官才有出息。七斤大哥過謙了。”
“前番九斤回府，將小王爺的商會謀劃說了……”
完顏慷知道他還有下文，就沒吭聲，繼續等。
“我家老太君說：慷兒跟咱們僕散家早晚是一家人，這買賣上合作的事，不如更進一步。”
完顏慷眉梢一挑：“七斤大哥，這所謂更進一步是什麼意思？”
僕散七斤笑：“小王爺，我家老太君說了，大興國那幾個娃子懂什麼買賣吶，還成立勞什子的復盛堂商會，這麼麻煩作甚？咱家的興隆號就是現成的，乾脆，把那兩樣東西就擱在興隆號經營……”
“當然了，雖然是一家人，但咱家也不能讓慷兒吃虧才行！這樣，興隆號中給慷兒三成股份，其他像大昊家的、馬貫中的兒子分別半成，岐國和完顏慧也給一成。”
僕散七斤微微笑著，似乎拿捏著他奶奶完顏珍的口氣神態。
完顏慷暗冷笑，鬧了半天，原來是打這種主意？
他掃沉默的大興國和馬亮一眼，心說看來這都達成利益默契了，然後才來試探老子。
他不動聲色淡淡道：“不知老太君還說什麼了？”
僕散七斤熱切道：“就這些了，小王爺。其實這樣你也不吃虧的。怎麼說呢？我們興隆號在中都算得上是大商號，分號數十，買賣遍及中原，每年進項至少也有個七八萬貫，三成的話，呵呵，小王爺什麼都不用幹，每年可坐收紅利兩萬貫有餘！”
完顏慷扭頭望著大興國，聲音更淡了：“看來大兄和馬兄也是這般意見嘍？”
兩人一起低頭。
“我明白了。這是讓我把味極鮮和雪花鹽的配方賣給你們僕散家，然後我佔興隆號三成股份，他們四位佔兩成，等於是興隆號拿出五成份子來，換了我的那兩樣東西！是這個意思麼？”
“小王爺，是這個理。我們興隆號拿出半數股份，每年相當於讓利三四萬貫錢，這可不是個小數目，足見我們僕散家的誠意。”
“看來，還是我佔僕散家的便宜了，什麼都不做，還能白撿兩萬貫錢，這等好事，天底下都難找！”
完顏慷笑道。
但大興國和馬亮聽得出他話裡話外的譏諷和冷漠，心頭就咯噔一下，知道不妙。
“但是，我不同意！”
“七斤大哥不愧僕散家掌握產業的人，這筆賬算得門清，不過，你光算了你們僕散家支出的、付出的東西，卻故意迴避了你們因此將要得到的東西！”
“不說味極鮮，單是雪花鹽這一項，你們鹽號的利潤至少可以翻五倍，關鍵你們還因此變相控制了朝廷的命脈……難道不是嗎？”
完顏慷霍然起身，聲音冷漠：“都不要再打什麼鬼主意了，味極鮮和雪花鹽，會牢牢控制在我的手裡，絕沒有半點討價還價的空間。”
“復盛堂商會照樣執行，誰不願意參與，退出即可，咱們好聚好散！”
“諸位請便吧。”
完顏慷頓時拂袖而去。
大興國和馬亮對視一眼，面色尷尬。
其實這事與他們無關，是家裡的意思，他們根本抗拒不了。
僕散九斤惱火地衝僕散七斤大聲道：“我就說了，你們不要算計我兄弟，這回好了吧，人家翻臉了，你們咋收場？！”
僕散七斤面色變幻一陣。
起身衝著完顏慷的起居室朗聲道：“小王爺，權當七斤沒有來過，什麼都沒說過，告辭！”
“慢走，不送！”
完顏慷站在屋中嘴角噙著笑容，流蘇壓低聲音嬉笑道：“小王爺，原來你沒生氣哦？”
完顏慷笑而不語。
他當然不是真怒。
故作如此，無非是敲打各家適可而止。
而且亮明瞭他的底線和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