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莊生夢蝶在剩餘時光裡
張志遠站在走廊，盡力讓心情恢復平靜，這時兜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接通電話，得知是學校門衛室打來的。
“莊子昂，門衛室的保安說，有位老人找你。”
“老人？”莊子昂滿臉疑惑。
“據說有七十多歲了，你去看看吧！”張志遠說道。
莊子昂一路跑到校門口，當看清楚蹲在門衛室前的那位老人時，淚水瞬間奪眶而出。
老人年逾古稀，頭髮稀疏且全白，臉上佈滿皺紋。
他身著藍色中山裝，腳穿黑色千層底布鞋，手中提著一個竹編籃子。
“爺爺，您怎麼來了？”
莊建國激動地站起來：“子昂，爺爺不放心你，一定要來看看。”
老爺子住在鄉下，進城得轉三次車。
他不會用手機，一路打聽才找到學校，只知道孫子叫莊子昂。
門衛在電腦上輸入莊子昂的名字，找到他的班主任張志遠，這才聯絡到本人。
莊子昂快步向前，緊緊抱住瘦弱的爺爺，哭得撕心裂肺。
五歲那年，父母離異。
莊子昂被送到鄉下，與爺爺奶奶共同生活了半年。
在那短短的半年裡，慈祥的二老讓他感受到了久違的親情溫暖。爺孫之間，情意深厚。
後來莊子昂被送回城裡，莊建國深知他的處境，每逢寒暑假都讓他回鄉小住。
十餘年來，莊子昂大半生活費，皆靠老人耕種所得。
他才是莊子昂真正的監護人。
這兩日，莊建國聞知莊子昂離家，心急如焚，寢食難安。
他催促莊文昭尋找，莊文昭卻總是敷衍。
無奈之下，他索性入城，親眼確認莊子昂是否平安。
“爺爺，對不起，是我不懂事，讓您擔心了。”莊子昂聲音哽咽。
“好孩子，我知道，你在家受了委屈，別怕，爺爺給你撐腰。”莊建國愛憐地撫摸著莊子昂的後背。
他深知孫子品性善良，與人和善。
如此叛逆，定然受盡委屈，對父親和後媽失望至極。
只是他不知，還有一個驚天噩耗。
莊子昂根本不敢說出真相。
此時，張志遠走了過來，看著相擁而泣的爺孫，想到莊子昂的病情，眼眶泛紅。
莊子昂擦掉眼淚，對莊建國說：“爺爺，這是我的班主任張老師。”
莊建國趕緊向張志遠鞠了一躬：“老師，子昂讓您費心了。”張志遠急忙還禮道：“老人家，這可使不得。莊子昂是我教過的最出色的學生，我為他深感自豪。”
莊建國從竹籃中取出幾顆雞蛋，硬要塞給張志遠。
“張老師，我們鄉下人沒啥拿得出手的，這是自家的土雞蛋，您帶回家嚐嚐。”
“這不行，我們有規定，不能收禮的。”張志遠趕忙推辭。
“我們家子昂沒有媽媽，他爸爸也不怎麼管他，還得麻煩您多照顧他。”莊建國懇求道。
“老人家，您放心，我會的。”張志遠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轉過身去擦了擦眼睛。
他無法想象，如果老人知道那個殘酷的真相，會有多麼傷心。
門衛室的保安看到這位真誠樸實的老人，也不禁為之動容。
莊子昂等情緒穩定下來後，對張志遠說：“張老師，我帶爺爺去吃午飯，下午要是耽誤了……”
“沒關係，你們去吧！”張志遠和藹地回答。
莊建國向張志遠和保安們一一道謝後，才與莊子昂一同走出校門。
到了午飯時間，莊子昂提議去餐館吃飯，老人卻堅決不同意，捨不得花錢。
莊子昂只好陪他買了兩根苦瓜，配上他帶來的土雞蛋，回到出租屋做了一道苦瓜炒蛋。
莊建國吃得津津有味，不停地誇讚莊子昂廚藝精湛。
“爺爺，我在這裡住得挺好的，離學校近，早上還能多睡會兒，您別勸我回去了。”莊子昂小心地說道。莊建國環顧著狹小但整潔的出租屋，嘆息道：“想著你獨自在外，我心裡真不是滋味。”
“我可不孤單，學校裡有很多喜歡我的朋友。”
“但朋友畢竟不是家人啊！”
莊建國雖想勸莊子昂回家，可也明白，在那個家，莊子昂的位置很尷尬。
莊子昂已然成年，有權選擇自己的生活。
“你爸說你昨天打了宇航，是嗎？”
莊子昂點頭：“他先罵我和我朋友。”
莊建國表情嚴肅：“吃完飯我帶你回去，把事情說清楚，只要你沒錯，爺爺給你作主。”
莊子昂稍作猶豫，還是答應了。
他不想讓年逾古稀的爺爺，為自己的小事煩心。
至於三個月後的事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爺孫倆的突然出現，讓莊文昭驚愕不已。
“爸，你怎麼來了？應該提前說一聲，我好去接你。”
莊建國憤然回應：“你把我孫子趕出家門，難道還不許我來看看？”
秦淑蘭出來，不冷不熱地打了個招呼。
還沒到下午上學時間，莊宇航也在家裡。
母子倆看莊子昂的眼神，充滿了怨憤。
關上房門，莊文昭對莊子昂怒斥：“你看看你做的好事！你爺爺這麼大年紀，萬一在路上出了事，你擔得起責任嗎？”誰允許你對我孫子嚷嚷的？我願意來看他。”莊建國猛地一拍茶几。
真是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莊文昭瞬間老實了，低著頭半晌沒吱聲。
莊建國的怒氣還沒消，又質問說：“你打子昂了？他可是你親兒子，你怎麼忍心下手？而且打人不打臉。”
莊文昭辯解：“我是他爸，我有責任管教他。”
“你看看你，有一點當爹的樣子嗎？你有什麼資格管教他？”莊建國打定主意要為莊子昂撐腰。
莊文昭又不吭聲了。
秦淑蘭在旁邊說：“爸，你可要公平，宇航也是你孫子，被莊子昂打了一巴掌，這怎麼算？”
莊宇航說：“就是，這個窩囊廢，最近不知道犯什麼病。”
“閉嘴，他是你哥哥！”莊建國大發雷霆。
他想不明白，這夫妻倆怎能如此縱容孩子。
哪有弟弟這樣稱呼哥哥為窩囊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