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昭抿了抿唇,開口說道。

“曹兄,你我學了一上午了,腹中飢餓,先去用個午膳如何?”

曹允欣然應諾。

兩人結伴出了柴房,來到了客棧的大堂。

客棧的小二上前來,向兩人問好。

“兩位客官要吃些什麼?”

陸文昭開口說道。

“還是老樣子吧!”

“饅頭,熱水,加一碟鹹菜!”

饅頭熱水加鹹菜,是這間客棧最便宜的吃食。

他們兩個都窮到兩人住一間柴房了,吃食上自然也就是以能填飽肚子為主,吃好是別想了!

兩人也沒佔客棧大堂中的桌子,隨便找了一個角落裡的空桌子坐了下來。

不多時,小二便端著熱騰騰的饅頭,一碟鹹菜,以及一瓶熱水走了出來。

一一擺在兩名學子面前。

小二開口說道。

“兩位慢用!”

很明顯的是小二給兩人端上來的饅頭要比別的桌的饅頭大一圈,裝鹹菜的碟子更是快冒出來了。

兩人雖然面上不說什麼,但心裡卻是感激的。

客棧的掌櫃小二雖然沒有明面上給兩人什麼幫助,但這種細節上的照顧,更能溫暖人心。

……

這邊的兩人在吃飯,另一邊的小二卻是端著托盤回到了櫃檯。

掌櫃的正在埋頭撥弄著算盤子珠子,不時的拿起毛筆在賬本上記上一筆,神情專注。

只是,掌櫃的雖然手頭在忙活的,但卻像是腦後長眼了一般。

彷彿看到了小二臉上的好奇之色,直接開口詢問道。

“想問什麼便問吧,看你那副樣子,爺自己都難受!”

小二訕訕的笑著,視線隱晦的看了一樣角落中的陸曹兩人,開口詢問道。

“掌櫃的,小的就是想知道,您為啥對那倆窮錯大如此照顧啊!”

“他們住那房間,雖然說是柴房,但採光啥的,可要比一些下房還好,還更僻靜。”

“他們吃飯您還叫我給他們專門挑大饅頭,鹹菜也給的足足的,還要給他們的房間送茶水……”

“為啥啊?”

“他們那麼窮!您為啥要照顧他們?”

掌櫃的斜了小二一眼,沒好氣的說道。

“要不怎麼我是掌櫃,你是小二呢?”

“他們現在確實窮,但進京就是來趕考的,以後可是誰也說不準。”

“萬一他們此次趕考就能考中了呢?那不是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現在賣個好,結個善緣,那肯定沒錯!”

小二接著詢問道。

“可咱們客棧裡住著的進京趕考計程車子們也不少啊,掌櫃的怎麼就偏偏照顧他們兩個呢?”

掌櫃的停下了撥弄算盤珠子的動作,笑呵呵的開口說道。

“今天這日子,是監國殿下登基大典的彩排儀式,朝廷的大兵要在南京城內過境。”

“整個南京城,是不是大部分人都看熱鬧去了!”

“你再看看咱們客棧裡,那些進京趕考的學子,還有幾人堅持在客棧裡學習,而不是出去看熱鬧的。”

“是不是就那兩人?”

“就憑他們兩個現在的刻苦程度,哪怕是這一次沒能考中,將來也少不得金榜題名!”

小二面露恍然之色,用力的點頭說道。

“小的曉得了!”

掌櫃的看了小二一眼,開口說道。

“你啊,且還得學呢!”

說罷,他便繼續低頭算起了帳。

就那麼點算盤珠子,好像永遠也撥弄不完似的。

……

陸文昭和曹允兩人吃著午飯,白饅頭配著鹹菜,他們卻是吃的津津有味。

就在這時候,客棧大門口進來了一群衣著華貴,恣意張揚的公子哥。

這些人雖都是學子大半,身上穿著儒衫,但卻是沒有半分讀書人的氣度。

其中一人見著陸文昭和曹允兩人的食物,十分囂張的大笑說道。

“哈哈,還真是窮酸啊!”

“白饅頭就鹹菜,誰家讀書人吃這個?”

“要不你們叫我一聲爺爺,我帶你們去秦淮河吃席去?”

饅頭鹹菜,對這個時代的普通人來說,絕對算是上好的食物,可不是誰都能頓頓吃得起的。

但對於讀書人來說,可就有點丟份兒了!

畢竟,這個時代的書,可不是誰都能讀得起的。

一個簡單的識字不識字,便已經將人的階層給劃分開了。

讀書人再窮,只要能寫會算,大機率過的是不會太差的。

四周諸人見此,紛紛大聲的嘲笑道。

“哈哈哈,李公子千萬別這麼說,說不定人家吃饅頭鹹菜還樂在其中呢!”

“是啊李公子,這兩個窮酸錯大,怕是連肉都沒見過吧!”

“他們可不一定能吃得慣肉,就這麼吃一頓,說不得直接竄稀竄死了!”

“……”

陸文昭聞言無比的憤怒,拳頭握緊。

但他卻是強忍著什麼都沒說。

倒是曹允咬著牙說道。

“我家確實窮,確實吃不起肉!”

“我讀書都是一家人節衣縮食供出來的!”

“可我現在吃不上肉不打緊,我以後,一定就要讓我的家人都能吃得上肉!”

古代的讀書人為了當官之後,都喜歡照顧宗族勢力。

原因其實就在這裡。

很多人能夠讀書科舉,靠的是整個宗族的供養。

想要打擊宗族勢力,最重要的事情不是拆分宗族,而是搞義務教育。

這個時代的教育成本很高的,除去那些大地主大商人,一般的小地主小商人根本承擔不起教育成本。

只能由一整個宗族來一起供養少數的幾個讀書人!

如此供養出來的讀書人,在科舉做官之後,怎麼可能不反過來去照顧宗族。

現在的宗族勢力之所以不斷的做大,其實完全是因為宗族掌握了族內子弟的上升通道。

誰能讀書,誰不能讀書,宗族說了算!

只要義務教育能搞成,宗族也就失去了最根本的存在基礎。

只要再能著手切割宗族勢力的經濟利益,讓宗族勢力徹底衰落下來,也就並非不可能的事情了。

陸文昭一言不發,只是拖著曹允往自己兩人的房間走出。

就在他們身後,那位李公子卻是還在陰陽怪氣。

“喲喲喲,就你這樣的窮酸還想考科舉呢?”

“你有名師教導嗎?你有家中長輩照拂嗎?你有參加過詩詞文會嗎?”

“哈哈哈,你不會以為考科舉只要努力就行的吧?”

“要是努力有用的話,還要投胎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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