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打擾人休息，你們都是吃屎長大的嗎。”
衛無憂打個哈欠，用眼白掃視了周圍一圈人，兩條眉毛擰起，像捲曲的毛毛蟲。
很顯然，他非常生氣，緊緊咬著牙關，讓臉頰上的肌肉都有些扭曲。
怎麼回事？
魑瑤不解地看著他，但並沒有開口詢問。
此刻，她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灌進體內，並迅速被其充盈，體內已暴走“魑”繭，在這力量的壓制下，居然重新變得平靜。
魑繭含有“心靈系”某一方面的副屬性，使得她的力量會隨“怒”的增加而飆升。
這怒來源於自己，也來自於敵人。
眼前這個憤怒值爆表的少年，肯定不是她自己……所以，他在敵視自己？
或者說，他在敵視所有人？
“管你是什麼東西，去死吧！”
小狼人率先回過神來，見近在咫尺的魑瑤氣勢再度攀升，令他一時不敢出手，便合身翻滾繞過對方。
他的獵殺目標，換成了那個紅髮少年。
“來呀，你個狗玩意兒！”
面對奔襲而來的兇猛野獸，衛無憂憤怒叫囂，徑直迎著對方衝上去。
“衛無憂，你個王八蛋！”
很快，他變得更加憤怒，火紅頭髮根根立起，渾身每個毛孔都在噴吐熱流道，彷彿面板下的血液正在劇烈燃燒！
“我用不了超凡能力！”
身體還是那具身體，但靈魂易主之後，“魖繭”像熄火的引擎，此刻無法被他的精神力發動！
但他並沒有停住步子，用鎖鏈纏住拳頭，與小狼人狠狠撞在一起。
嘭！
似兩頭巨獸猛烈碰撞，震出驚人的聲響。
實力明顯不敵對方的衛無憂，沒有被摧枯拉朽地撕裂，只是被震退了幾步。
很顯然，那條鎖鏈蘊含著非凡力量，可以化解傷害。
他再次猛撲上去，即使知道自己打不過，也義無反顧地前衝。
打不過又如何，這是問題嗎？
哪怕被打死，也要啃掉對方一塊肉！
這就是他的信念。
這股彪悍的神經病做派，讓一向張狂的小狼人也有點發怵。
他看得出來眼前的少年沒有超凡力量，但身上卻透著古怪，他鋒利狼爪足以撕裂鐵皮，但對方鎖鏈蘊含岩漿般的熾熱高溫，每一次接觸都燙得他齜牙咧嘴。
“剩下交給我吧。”
魑瑤攔下暴走的衛無憂。
此刻，她雙手火焰暴漲，一把四十米的大長刀赫然出現……
她的怒已遠遠超越極限，彷彿有無窮盡的力量注入，“暗夜怒刃”隨之變得前所未有的強悍。
如墨般漆黑的刀身，瀰漫出濃郁的不詳氣息，環繞成無數哭嚎的骷髏。
而刀鋒錚亮，猶如一道靜止閃電，狂暴能量含蓄待發，彷彿可以斬破山河！
不好！
對方三人都察覺到了極度危險的訊號。
小狼人嚇得冷汗直流，立即四肢著地，化為一道殘影，拼盡全力逃向遠方。
嘩啦！
冰女立即藉著霜翼遁走，同時使出三重冰牆擋在身後。
年邁的老漁夫慢了一步，剛轉身又被不分敵友的冰牆擋住去路。
他瞬間意識到，自己被隊友無情拋棄了。
“……真是一幫好隊友啊。”
感受到身後襲來的澎湃殺機，他半是怨毒半是嘲弄地笑了笑。
唰！
刀光帶著洶湧火焰，如風暴掀起大浪席捲而來，老漁夫沒有絲毫抵抗之力，瞬間化為齏粉。
那被小狼人踩裂的樓房，緊跟著垮塌墜落，好像遭遇強震一般，眨眼間淪為廢墟。
“剛才那一刀，是你斬出的？”
敵人已被擊退或者斬殺，衛無憂仍然沒有平息怒火。
他呆呆望著被一刀斬成廢墟的樓宇，片刻後，轉頭怒瞪魑瑤。
“嗯……謝謝你。”
魑瑤點點頭，靦腆地道了聲謝，她總覺眼前這個少年，跟之前很不一樣。
軀殼下好像換了一個靈魂。
不過，在對方怒氣的支援下，自己這一斬的威力，堪比第二大境界的超凡者。
以一敵三，還能反殺一人，她覺得在整個永夜都是拿得出手的驕人戰績。
因此，向對方道一聲謝不過分。
“你這個廢物啊，怎麼就沒有這麼炫酷的技能？”
啪！
衛無憂呆滯片刻，然後很乾脆地給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這個舉動讓魑瑤直接看呆了。
“你沒事吧？”
難道是幽靈附體？
不可能，魘羽在他意識之海呢，如果有幽靈侵入肯定會被發現。
“怎麼樣，不舒服嗎？”
魑瑤連忙走上前，攙住衛無憂的胳膊，防止他繼續傷害自己。
衛無憂皺著眉，見魑瑤衣裙破損，潔白肌膚上染著大片赤紅的血，在朦朧夜色下有種奇異美感。
像朵盛開著月光下的白色茉莉花。
這讓他心底微微觸動。
這女孩看上去……真的好討厭。
他討厭美好，和討厭醜陋的程度相同。
“這世界還是那麼噁心，一點不好玩。”
衛無憂閉上眼，搖晃一下後仰頭栽倒。
魑瑤連忙扶住，小心翼翼地將他抱起。
奇怪，又睡著了？
她眉頭微蹙，覺得自己完全看不透這個少年。
………………
巨大的機械飛龍，橫亙在破碎的蒼穹上。
它展開鋼鐵與電線纏繞的粗野黑翼，連結關節的鉚泛著暗沉色澤，無數道手臂粗的電流在體表躥動。
夢境如佈滿裂縫的玻璃，正在層層崩塌、走向毀滅。
如果說剛才的心靈衛士帶有防禦性質，而現在機械巨龍，完全是要徹底毀滅陳林的意識之海。
這是防範機密洩露的極端手段，說明陳林掌握著絕密資訊，但因身份低微不值得傾力挽救，只配得上連同本人一起毀滅這種低價的方式。
望著撲下來的機械飛龍，魘羽臉色蒼白。
“對不起，我們可能走不掉了。”
她犯了個嚴重的錯誤，沒有預料到這個平平無奇的資訊員，會配置了這麼前衛的防禦系統。
為了最快清理第一波兵線，她消耗太多精神力，面對這隻關底BOSS級的機械飛龍，就算勉強能獲勝，也遠遠超過了二十分的極限時間。
“我們成功逃走的機率是多少？”衛無憂問道。
“最多十分之一。”魘羽搖搖頭，洩氣道，“問題是時間太緊張。”
“如果可以的話。”衛無憂彷彿置身事外，露齒笑了笑，“你儘管自己逃走吧，不用管我。”
“我是意識體，就算死了也沒關係。”
“不行，一旦死亡，你將會變成行屍走肉。”魘羽連忙否決，“而且拋棄隊友，不符合永夜章程。”
“不會的。”衛無憂目光堅定，“相信我，衛無憂不會死。”
“我需要火焰，麻煩你了。”
“可是……”
魘羽略微遲疑，與對方對視兩秒後，很快就作出決斷。
她知道，不能把寶貴時間，浪費在沒有意義的爭辯上。
所以，她選擇無條件相信隊友。
“【魘·火凰】”
她化指為印，雙手猛然向前一推，“噗”的一聲，一團火紅色的影子赫然降臨。
它一出現便在空中迅速膨脹，漫天的火星子如花瓣般飄墜。
紅色影子舒展開翅膀，盤旋於半空，仔細一看，竟真是一隻栩栩如生的鳳凰。
“不錯，來得好！”
衛無憂腳下重重一踏，躍起兩米多高，同時引動“災厄之火”，透過操控火焰，讓那火凰與自己合二為一！
面對撲來的機械飛龍，他懸停半空，通體燃燒著熊熊烈火。
縱然是沒有血肉的意識體，在這暴戾的火焰下，他仍清晰的感受到錐心痛楚。
彷彿從骨髓到肌膚，身體的內外每一寸都在燃燒！
可令他痛苦萬分的火焰，同樣賦予了他前所未有的力量。
嘭！
機械飛龍裹著滾滾電流，宛如蒼穹之外墜落的隕石，與擋在面前的衛無憂悍然撞擊在一起！
一剎那，絢爛電光混雜著火焰，如火山噴薄向著四面八方宣洩。
這方虛幻的世界，終於承受不住如此強大的能量，碎裂的聲音如同浪潮一般席捲而來。
魘羽望著眼前堪比核爆的爆炸，一時間忘了思考。
忽然，她看到一個身影倒飛出來，連忙趕過去，緊緊抓住對方。
緊接著，她奮力一躍，如離弦之箭沒入高空，終於趕在崩塌之前，逃離陳林的意識之海。
喀嚓……喀嚓……
集體意識海洋裡，原本盛開的夢之花，一朵藉著一朵地崩碎，化為虛無。
魘羽心頭一緊，她知道這是承載靈魂的肉身，被毀滅後才會出現的景象。
外面出事了！
她沒有絲毫耽擱，拖著陷入昏迷的衛無憂，回到了對方的意識之海。
這方被大霧籠罩的詭異世界，如她剛進來時一般，沒有絲毫破碎跡象。
這說明，衛無憂安然無恙。
魘羽鬆了一口氣，而後化為一簇蝴蝶飛離。
……
“幸福裡”小區之外，一處茂密的樹林裡。
幾隻熒光蝴蝶在夜色下出現，勾勒成魘羽的模樣。
她看到滿身是血的魑瑤，正抱著衛無憂。
附近街道上，一道道刺耳警笛聲，正由遠及近傳遞過來。
“出什麼事了？”
“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先離開這裡。”
魑瑤抱起衛無憂，與魘羽一同消失在夜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