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還在海浪上翻滾著,伴隨著夏日的暴雨,夾雜著腥臭的令人窒息的驟風,故事要在這裡結束了麼。

比爾特的小城裡,瀰漫著秋日的味道......

盤旋在那枝幹上如水晶般光滑剔透的葡萄,青石板上看似即將孕育下一代的石榴,還有那穿著粉嫩的小櫻桃如同迷路的小孩緊隨著火辣辣的蘋果姐姐,還有洋溢著無限悠香的比爾特大香蕉,還有......

“貝拉!哦,貝拉來了!”

不知從哪裡傳來的莫名的叫喚,嘎嘎的聲音卻傳遞的很快,估計是假借著迎面的暖風。

“真的是貝拉,那個小個子!”

午後的陽光,卻是斑駁的倩影。

“是,真的是,就是他!”

一陣猶如外族入侵的逃難之後,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瞬間只留下了那縷似乎怎麼壓也壓不下去的殘陽與眾口中的‘貝拉’,貝拉·貝爾。這是屬於他一個人的時間,沒有人為他服務的時間。

牆角,只有一隻捨不得最後餘熱朝著走來人群不斷叫喚的小卷毛,他在捍衛自己的領地。大概,只有他看到了,在混亂的人群中,它完成了與強大人群的最終對抗,終於還是被慌亂的腳步踏斷了腿,真是可憐的小傢伙。

他拿出父親的匕首,眯著眼睛,朝著那個巷弄,嘴角詭異上揚的曲線微微跳動。

真是可憐的小傢伙!四周的城牆外,很安靜;牆內,似乎多了些輕微的絮叨。

“哦,真是無知的小狗啊!願它可以在天堂得到上帝的愛撫!”

“這幅少年與流浪狗的畫面可還真是不協調呢!”

“你們聽說了嗎,貝拉伯爵最近又在全國大規模的清理名單上的人呢!”

“貝拉?那個大魔頭?皇室的看門狗?”

“小聲點,就是他。”頓了頓“聽說上個月他在隔壁的瓦蘭城裡抓了好多修道士和教會的人,回去都在伯爵府的連餓狼都討厭的亂葬區處理掉了!”

“他們都是名單上的人嗎?”

“恩,聽說都是國王親自擬寫的。”

“誒?話說你是怎麼知道的?”

“哼哼,我有個同鄉,就是卡比,他是伯爵府的衛兵,負責伯爵府的守衛和執行緊急任務。”這名老者傲慢不屑得意的捋了捋並不長的鬍渣,繼續壓低聲線說道,“那是發生在上個月的事情,某天夜裡,國王的特使在凌晨突然造訪了伯爵府,伯爵斯特悄悄地奔赴了皇城,等到天快亮的時候,伯爵回來了,集合了大量的親兵,迅速去了瓦蘭城,咳咳!”

“之後呢?別吊我們的胃口啊!”

老者的四周充斥著各種欽佩與渴望的眼神。

“然後啊,第二天天亮的時候,附近的村民發現教會已經成為了灰燼,風吹了幾個小時都沒吹散呢!”

“吹風?老頭,你吹牛呢吧!”

一位年輕人的話讓在座聽故事者鬨堂大笑。

“安靜!我可沒吹牛,年輕人啊,就是見識短,卡比說他們伯爵府的亂葬區堆滿了漆黑的屍體與附著在上面的烏鴉,結果烏鴉都嫌那地方晦氣重,躲著飛呢!”

突然在座的人都沒了聲響,明明夜幕還未降臨,卻聽到了烏鴉的悲鳴。

“那和那條小狗有什麼關係啊?”

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一句似乎不符合氣氛的稍顯幼稚的聲音,或者是說破壞了氣氛明顯無知的聲音。

牆外,隱約是小狗的哀叫。

“你這都不知道,剛剛跑的比誰都快,兩隻鞋子都掉了!”

看著光腳的那個壯漢,現場又是一陣悶笑。

“我這不是看你們都跑了,我不跑也不符合邏輯呢!我還以為是山賊什麼的,原來就是一個小破孩啊!?”

“話不可亂說,”又是一位老大娘環視四周確保安全後像蚊子般吟唱的聲響,“你看到的那個孩子啊,叫貝拉·貝爾!”

“貝拉·貝爾?誰啊,沒聽說過啊!”

“別打斷我的話!”老大娘壓低了頭緩緩的說,“貝拉·貝爾,貝拉·斯特伯爵的唯一血脈,繼承著未來皇室看門狗的責任也將擁有著無上的權利。下一個人性的收割者和靈魂的劊子手!”

“那他身後的瘦高個呢?”

“小心點,別對那個人指指點點,被發現你就完蛋了!”大媽喝了口水,這次倒沒人打斷她,剛剛想開口,卻被一個大嬸搶先一步。

“那是斯其,聽說是一個不會笑的人,誰要是看到了他的微笑,就意味著那是上帝的微笑。”

“上帝的微笑?”

“恩,是送你見上帝的微笑,誰都不知道他的全名,伯爵似乎都不清楚。他是那小孩的老師,也是伯爵府的第一謀士,伯爵府和皇室的很多關於謀殺,刺殺,屠殺的計劃都是他制定的,聽說國王也很賞識他!”

說罷,一排排雙眼緊緊地貼在了窗上,透過了那層連螞蟻都無法穿過的縫隙,凝望著窗外似乎已經停滯的時間和凝固到零點的空氣。

“噔......”

劃破了時間上給空間的枷鎖,所有人都變得緊張不安起來,稍微想鬆懈卻將撥出的半口氣倒吸回來。

“斯其老師,它好像不是很喜歡香蕉呢!”

夕陽的餘暉殘留在小孩的金髮上,反射著刺眼的光,閃爍著牆內無數雙莫名的眼睛。

“少爺,香蕉是用手剝的,你拿刀切碎了卻沒有除去外皮,狗的爪子是沒辦法剝開的。況且,拿伯爵賜予的匕首切水果,伯爵知道了是會生氣的。”

還真是震撼的聲音,狡詐中帶著邪氣。

“哦?是麼。伯爵又不是在這裡,他會知道嗎?”

“哼哼,果然是少爺,依舊是要強於老爺的口氣!”

“這狗的品種你知道嗎,斯其?”

“外形類似於德意志的牧羊犬,卻沒有一點兇悍之意,估計是和別的什麼家的狗雜交的吧,少爺應該知道,從平民家走出來的狗就像平民那般的軟弱!”

“斑。”

他一手剝開了香蕉,一手抱起了不知從何時就變得安靜的小狗。

“斑?是麼,還真是一個有意思的名字。”

“你懂麼?”

“懂或者不懂。”

“也是,伯爵府的第一謀士。我要帶它回家,你有什麼建議麼?”

“誰知道呢,它看起來很樂意呢!”

“是麼!”

四周的城牆外,很安靜;牆內,也很安靜。也許是斯其在離開的時候用鄙夷的眼神和稍微翹起的嘴角威懾了惶慌的庶民。確實,牆的另一側,大家都誇張的睜大了自己的眼睛,還有即將垂地的下巴。

背向了那不在濃郁的夕陽,他終於睜大了迷人的眼睛,藍色的眼珠中包含了無限深邃的迷茫,卻又那麼堅定。

“我說,伯爵在家麼?”

“上午去皇城了,還沒回來。”

“國王有什麼新的任務指派麼?”

“好像是有。”

“哪座城市呢?”

“誰知道呢!”

“so,誰知道呢?”

他不禁笑了笑。他,就是我,貝拉·貝爾;還有它,斑;還有整個即將晚秋的氣息和喋喋的馬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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