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初，我可是花了二十兩銀子，好不容易才從郭家鎮娶到的你娘。她自小沒了父母，跟著大哥大嫂討生活，日子雖過得不好，人卻心靈手巧，聰慧善良。我只一眼便相中了......”
高慧沒吱聲，父親說起阿孃，她腦海中又浮現了宮中那個美貌婦人。關於母親的事，她知道的少之又少，她想告訴父親宮中的事，但又怕打斷了父親，他就不肯說了。
“我為了娶你娘和家裡分了家，連祖傳的地也賣了湊夠了二十兩，為此和家裡也鬧翻了。你娘嫁過來跟著我一天福也沒享過，日子過得還不如從前，但她從沒抱怨過，還說是她欠了我。”
“你還在襁褓中眼見可以食米糧了，你娘便出去做工，說是趁著還有奶，可以給大戶人家做奶孃，活不多，還賺得多好補貼家裡。”
“我見家裡日子確實苦，地裡也沒多少活計便同意了。誰知你娘出去便再也沒回來，我出去尋過好幾回，說是那撥選人的是柺子，好多人家的人去了都不見了影。家裡還有你，我沒有辦法只能舍了你娘，慢慢把你拉扯大。”
高慧頭一次聽父親說這麼多話，原來家裡從前還過過這樣的苦日子。
“那父親，你又是如何做上官的？”高慧有些奇怪，憑著父親的出身，無論如何也到不了如今這樣。
高全德自已也有幾分納悶：“我們鎮子離都城近，某次康王路過，不知怎的突然瞧上了我，就招了我去王府做護衛幾年。”
“那幾年我早出晚歸的，只好託了隔壁虞老仗照顧你。虞老仗你記得嗎？他家婆娘去了，女兒前幾年出了門子，一次也沒見回來過，一個人孤零零的，頗喜歡孩子，你小時候但凡我地裡忙些，都是將你放在他那裡。”
高慧眉目微閃，小時候的記憶她還真是半分沒有！
“說起來，你老子我運氣是真的好，後來康王爺去世，新皇登基，說我護駕康王有功，直接封了五品都尉的官給我，雖品級只升了一級，但權力大多了，還自已做主子，整個康王府獨獨我這一份，我當時樂壞了，以為是終於被老天眷顧了......”高全德說著臉上呵呵的，看著像笑，實際卻比哭還難看。
現在他終於明白，什麼老天眷顧，真是天大的笑話，人家看他可憐，賞他碗飯吃罷了。
高慧見父親這樣反常，又聯絡這兩日的事情，也品出幾分不對來：難道父親升官和宮裡有關？可宮裡高高在上的，平白無故幹嘛要搭理父親一個庶民？
募地，高慧的嘴角一顫，兩頰慢慢變白：“父親，我昨日進宮見過一個婦人，當時我有些醉了，隱約聽那婦人說，她是我娘。”
原來自已的母親居然是宮裡人，還是九皇子的乳孃，看來以後九皇子就是自已人了，有皇子做靠山，再在國師府努努力，保護大公主似乎也不是那麼難。
不過母親做了九皇子乳孃飛黃騰達了，父親為何如此想不開？
高慧有幾分莫名的瞧著高全德那一臉哭喪模樣。
難道是他娶了茹夫人擔心母親報復於他？
高全德聽高慧如此說，突然不哭了，盯著她，一臉緊張，問道：“你都知道了？”
高慧點了點頭。“嗯”
“慧兒，你一點也不驚訝嗎？怎麼如此冷靜？”高全德有點不相信，這麼大的事，女兒居然可以如此淡定。
高慧仔細地思索了一會道：“我當時喝醉了，我娘認我，我沒答話，後來她又改口了，沒認我。”
高全德一驚，驀地立起身子。
“你......”
這麼好的機會，女兒居然錯過了，要知道一旦郭貴妃認下她，她就是九皇子的親姐，那身份立刻就變了。
想起日後全家還要靠著高慧又帶著幾分頹喪地坐了回去：“怎麼會這樣？”
高慧有幾分搞不清，她爹為何今日情緒波動如此大，忽高忽低的，一驚一乍。以前也沒瞧見他這樣啊？
“母親就是母親，只要我還是她女兒，以後她也會幫我的，認不認我，又有什麼重要？”高慧想：只要九皇子認我乳姐這個情分就夠了，嘿嘿。
高全德有幾分咋舌，女兒什麼時候居然有了這麼高的造詣自已居然沒發現，這種事情居然這麼輕描淡寫就看開了。
看來以後高家還真是要靠她了。
“慧兒，你是爹的女兒會保護高家的是吧？”高全德問道。
“當然”
“還有你妹妹高蘭，她可是你親妹妹，還有你母親，茹夫人，雖不是你親母，從她嫁過來到底沒怎麼虧待你。”
高慧就知道父親會說茹夫人，心裡替母親有幾分不值，看父親一臉緊張，巴巴地問，起了幾分促狹的心思，故意不回答。
“你放心，日後高府你說了算，父親都幫你。”高全德趕忙又說。
高慧還是不回答，她日後都去了國師府了，高府她說得上話嗎？父親就會做這種空口保證，她才不信。
硬憋了好久，只等父親臉都漲紅了才點了點頭。
“看在母親沒有把我煩死的份上，也算她一個吧。”
“好，慧兒是爹的好女兒。”
高全德也沒怪高慧故意拖延，聽她最後答應了，似放下心中巨石般一下子放鬆下來。
驀地，高全德站起身，幾步行到門口，手扶著門栓頓住，回頭瞪眼看了看還在安然坐著的高慧，眼神示意道：你還不起來，我要開門喊下人們進來了。
高慧無奈地搖頭笑笑，站起身，突然肚子裡“咕嚕”響了一聲。
高全德盯著他，眸中劃過幾分無奈，開啟了門。
“都進來，把屋裡收拾一下，我和小姐要一起用膳。”
一直等著外面的管事王媽媽見大小姐進去沒兩盞茶工夫老爺就開門了，還要和小姐一起用膳，心中大喜，忙樂顛顛地親自去小廚房看顧膳食去了。
下人們人數不少，高全德一聲令下，不出一盞茶的工夫，不只書房收好了，飯也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