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元貞在國舅府雖說未被禁足,但趙明臻一貫盯得緊,在這國舅府輕易不見外人,所以下人才必須問過他才敢放人進來。
趙明臻此次放高慧進來見趙元貞,主要是他心中也不確定,趙元貞心裡到底有沒有他,想讓高慧去幫他探探元貞的真實想法。
趙元貞的性子軟弱,從不敢忤逆趙夫人,這次入選國師府的事,趙明臻私下問過她幾次,她都咬死了是自願的。
但趙明臻可不信,這事過了太后的眼,貞兒多半是礙於母親的威壓才這樣說的。
高慧在下人的帶領下進了趙元貞的院子——閒悅居。
“你這院子瞧著像模像樣的,比我都尉府的小院好了不少呢!”
高慧與趙元貞也算是一見如故,認識沒多久,卻莫名的惺惺相惜。再見之時,猶如多年好友相見,倍感親切。
剛進閒悅居,高慧便自顧自地東看看、西瞧瞧,一點沒把自已當外人。
趙元貞一點也不生氣,反而格外有耐心地跟在她身後,問起什麼就說什麼,說得仔細。
“看來,你這小日子過得還不錯,我就放心了。”
繞著閒悅居里外看了一圈,腿都走酸了,高慧喝了一口茶,躺在廊下的躺椅上搖來搖去的,頗為自在。
趙元貞但笑不語,跟著坐在旁邊的矮凳上。
翠兒忙端了果盤上來,她已經很久沒見小姐這樣笑過了,這都尉府的小姐,雖有些失禮,但定是真心待小姐的好友。
“給”
趙元貞隨手剝了個葡萄,遞給了高慧。高慧也沒客氣,接過葡萄塞進了嘴裡。
一連吃了三顆,也不見趙元貞有說話的意思,高慧忍不住開了口:“元貞,你怎麼不問我今日為何過府來?”
趙元貞手下微頓,今日能見到高慧,她確實心中歡喜,但她也怕。好不容易有這樣一個說得上話的好友,她怕高慧是兄長安排進來做說客的。
下月就要進國師府了,為了這事,兄長私底下找過她好幾次。她雖每次都是咬死了的,但感覺兄長還是不信。
這個節骨眼上,高慧突然來了,要說是巧合,她也是不信的。因為她早就知道,除非兄長或夫人首肯,她出不了這閒悅居,更遑論放外人進來。
“你知道了?確實是為了下個月進國師府的事。”高慧見她面色有異,也收起了玩鬧之心,坐了起來。
“兄長想讓你和我說什麼?”趙元貞輕聲問道,低下了頭,聲音嗡嗡的,帶著些許鼻音。
高慧聽著不對,彎著頭,從下面偷看她臉色。果然,趙元貞眼眶紅紅的,裡面盈滿了水光,眼見淚珠兒便要下來了。
“你別哭呀。”高慧心急地扶住了她的肩膀,“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說,我不是趙明臻派來的。”
“真的?”趙元貞抬眸看了看她。
“嗯,千真萬確,我不騙你。”她看著趙元貞點了點頭。
雖說趙元貞這事確實是趙明臻找上的她,但今日來國舅府見趙元貞,確實是她自已的想法,在這點上,她確實沒說謊。
“好吧,我相信你。”趙元貞破涕為笑。
“元貞,聽我說到這事,你剛剛為何如此大反應,可是有什麼事......”
見趙元貞好了,高慧鬆了一口氣,同時也覺出這裡頭的不對來。
這趙元貞在自已的院子裡,甚至在國舅府,活得並不自在。
“沒事,我性子軟弱,本來就敏感,就是一時心急。”
果然,趙元貞並不想多說。
“那國師府的事,你是怎麼想的?”高慧湊近了趙元貞,用僅二人可見的嗓音小聲問道,“你仔細想想,我想聽真心話。”
趙元貞思索再三,趴在高慧肩上,耳語道:“其實,這次入選國師府,我是真想去。”
高慧腦海中猛然浮現了司馬慎行風光霽月的身影,莫非趙元貞也對他......
不待她多想,只聽趙元貞接著道:“你剛剛瞧見的這好山好水,滿屋的珍寶玉器,於我而言不過是一個牢籠,深不見底,不見陽光。那怕進了國師府是進了另一個牢籠,我也認了,至少比在這裡強。”
這是把去國師府當成了唯一出路了,在這國舅府,到底是怎樣的絕望,才會產生如此的想法?
高慧聽她如此說忙抬首看她,只見她眸中盛滿了悲哀,周身甚至滲出一股絕然。
高慧握住了趙元貞的手:“好,你的心意我明瞭,放心,我會幫你的。我們在國師府一定會再見的。”
趙元貞在國舅府遭受著怎樣的境遇她不清楚,但日後去了國師府,她一定不會讓她像如今一般如此難過。
“我差點忘了,你也要進國師府,那裡並不是什麼牢籠,是我們的新生活,於我而言,更是希望。”趙元貞再次破涕而笑了。
“你瞧瞧你,又哭又笑,黃狗撒尿。”高慧瞧她那小模樣,忍不住抬手颳了一下她小巧的鼻頭。
趙元貞瞪了她一眼,抬手擦了擦眼淚,總算恢復了正常。
喲,還會生氣了,可見是真好了。
高慧見她如此這才放心,將春柳一直揣著的步搖送了出去。
“今日出門匆忙,沒尋到禮盒,就隨便包了包,你看看合不合心意。”
趙元貞接過了步搖,細看了看,圓圓的眼睛微彎,看著高慧點了點頭。
“慧慧,你給我戴上吧。”
慧慧?
咋聽到這個暱稱高慧心中一抖,過了一會兒像開了花一樣,還從沒有人這麼親切地叫過自已,不過聽起來還怪順耳的。
“哎”高慧拿起步搖,從趙元貞的頭上拿下一支金釵,將步搖換了上去。
翠兒忙從屋裡取了銅鏡過來遞給了趙元貞。
趙元貞拿著銅鏡側著頭瞧了幾眼,接著起身走了兩步。
高慧在一邊瞧著,趙元貞嬌小的身軀在步搖的映襯下更顯得婷婷婀娜,果然很適合她。
閒悅居月洞門外,趙明臻剛到不久。不巧,這一幕正被他瞧了去。
這一刻趙元貞全身綻放的光彩,他這些年從沒見過,那一顰一笑在他腦海中久久不能散去。
看到趙元貞臉上綻放的笑容,趙明臻微微勾了勾唇,看來,這次讓高慧來見她,是做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