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盯著他看了一會,然後收回視線從衣櫃裡爬出來,“我還以為您會生氣。”

羽田遲生反而有些不解,扶了一下單片眼鏡,“為什麼要生氣。”

“我沒上過學,也沒有正式的名字,可即使是這樣——好吧,您不覺得我在用新的名字來嘲諷您名字太假嗎?第一時間就會讓人聯想到福爾摩斯的宿敵,然後識破這是個假名。”

他一口氣說完,然後緊張的望著面前的金髮青年,彷彿等待法官宣讀判詞的罪犯。

然後他看到青年笑了,彷彿和煦的春風。

“這沒什麼,老實說我的假名很多,張口能說出十個以上但要記住,名字永遠只是一個代號,不能因為你換了個名字你就不再是你。”

“可是不覺得很奇怪嗎,好像冒用了別人的東西。”

“好吧,那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什麼是姓名,它是用來做什麼的?”

“姓名就是我的名字,它代表了我,是我和別人的區別”

少年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直至沒了聲音。

“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很多,很多姓名因為它們主人的默默無聞而像流星一樣消逝在時間的長河裡,而有的姓名因為其主人的優秀永遠留在史書上。前者的名字用就用了,沒什麼關係。但如果你用後者的名字,一般很難再在史書上留下你的精彩。這種時候該怎麼辦呢?”

“換個名字?”

羽田遲生失笑,“親愛的孩子,你不可能因為和人重名就不斷的更改自己的名字啊。如果這麼做,不論是前者還是後者,你都遲早要因為改名字累死。”

“那應該怎麼做?”

“比這個姓名原來的主人更深入人心,讓人們在想起這個名字時,想起的不再是歷史長河裡的那個人,而是你。如果這個名字的主人是星星,你就去做月亮;如果他是月亮,你就去做太陽。”

少年只是垂頭看著自己那雙佈滿疤痕的腳,雙手背在身後相互掐,什麼也不說。

所以,哪怕是曾經被叫做掃把星,什麼都不會,想要成為莫蘭也是可以被允許的嗎。

“還有什麼想問的嗎,比如你即將加入的組織?”

“那個等我加入後慢慢熟悉我也可以明白,我,我想問您,您有想過代替一個人嗎?”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要先糾正你的病句——親愛的孩子,人是沒有辦法相互代替的,這是從古至今再到未來都不變的定理,哪怕是克隆也不行。我不會,也不可能讓每個名字都大放光彩,尤其是在我還虧欠了其中一個主人時。我會在這些名字裡找一個真正屬於我的,讓它活在所有人心裡。你想‘代替’莫蘭不意味著你要變成和他一樣的人,畢竟你和他一樣的只有也只會有姓名。”

“”

“還有問題嗎?沒有的話就走吧。”

血腥味逐漸向周圍瀰漫開來,羽田遲生嗅覺相當敏銳,他已經有點受不了這股味道了。

少年還是低頭不語,漆黑渾濁的眼睛看著身上那件原本屬於金髮青年的過長風衣,讓人搞不清楚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羽田遲生嘆了口氣,“好吧,我先出去透透氣,記得跟上。”

他跨過滿地狼藉與屍體來到門前,手放上門把。

隨著門把手嘎吱的轉動,他聽到了一句先生。

他回頭,少年站在他母親的鮮血釀成的血泊裡,一手拉緊寬大的風衣,他和他目光對視,他看到他漆黑雙眼中的點點星火。

他失笑,推開門衝他招手,“走了。”

外面的新鮮空氣迫不及待的湧進老舊腐朽的小屋,摻雜著夏夜裡永不停息的蟬鳴。

這是莫蘭頭一次踏出窄小的房間,他抬頭,看到了滿天繁星。

“所以,莫里亞蒂對那孩子說了什麼?”

寬敞的別墅裡,長髮男人靠在辦公椅上饒有趣味的聽著電話。他身體稱不上壯碩,甚至比大多數人還要瘦,看起來莫約三十歲出頭,手捧一本無封書,自有一派中年儒雅紳士的模樣。

“沒有跟上去所以不知道,但是那孩子在挑衣服時下意識選擇了和莫里亞蒂相似的款式,是這樣嗎?”

“是啊,莫里亞蒂總是這樣。那孩子就像柯南道爾書裡的倫敦教授,對所有人都有著謎一樣的吸引力。只要沉住心和他聊幾句,總會不自知的沉浸在他獨特的個人魅力中。”

“你說那孩子叫什麼?塞巴斯蒂安?哈,我本來還想著等他願意晉升代號成員時撥給他一支小隊,現在看來是不需要了,他自己就能組建好。”

“為什麼不呢?讓他試試狙擊槍好了,莫蘭上校本來就是不錯的狙擊手。哦對,在這之前他更需要找個老師進行常識學習,莫里亞蒂恐怕不行,他討厭麻煩,也不適合當幼師。”

“還不明白嗎朗姆,他根本不需要學會太多。只要他足夠聰明,有人格魅力,有的是人願意為他工作,領導人就是這樣誕生的,無論是哪個‘他’不不不,我沒有把這孩子全面向下一任培養的意思,畢竟我身無分文,除了時間一無所有。”

莫蘭從試衣間出來,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打盹的金髮青年。

他沒有去叫醒對方,反而刻意壓低腳步聲掠過青年,推開了這個隱秘基地裡唯一一扇木門。

狹窄的房間裡只擺了一套桌椅與亮著螢幕的電腦,他不認得上面那些抽象的文字,只是將滑鼠滑到最底下,那裡空有一行橫線。

他從口袋中掏出一張字條,這是青年用鋼筆寫給他的,說這是他的名字。

他對著字條,用鍵盤在螢幕上敲下了一模一樣的文字。

【受邀人:SebastianMor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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