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三章 心亂
“哦，中……華啊，我記得你！”
姚正坤定了定神，腦子裡才記起來這個人。
這一刻他確實心亂了！
陳力來漢水的這幾個月，他不只是把陳力當成女婿、當成他的接班人、更是把陳力當成了他的“兒子”！
但面對現場這麼多警察、幹部時，姚正坤還是努力把亂了的心緒收回來！
一支菸抽完。
姚正坤的身體和手沒再顫抖，抬眼問許中華：
“小許！”
“現場檢查發現些什麼沒有？”
“現場啊？”
許中華沉吟了一下才回答：
“暫時還沒發現些什麼，但肇事車輛跑了，至少是肇事逃逸！”
“還有這個位置有三個攝像頭，一個是發改委大門的監控，兩個是交通監控，我已經安排人手去調監控檢視了！”
許中華很明顯的察覺出姚正坤對出事那位年輕人的格外“關心”，難道是他的什麼親人？
但他記得姚正坤只有一個獨生女兒吧？
而且奇怪的是，這個車禍後，姚正坤這位省一號居然是最先到場的！
如果不是偶遇這個車禍在現場的話，那就肯定是專門趕過來的！
再從姚正坤剛才那個表情來說，許中華就肯定他跟出車禍的年輕人肯定有某種關係！
又過了十幾分鍾後，許中華收到了檢視監控錄影的下屬報告。
接完報告後，許中華馬上就過來對姚正坤做彙報：
“姚書記！”
“三處監控攝像檢查結果都出來了！”
“姚書記，鑑定發現這個車禍好像……不是偶然發生的車禍，而是……”
“而是像預先設計的車禍！”
“哦！”
姚正坤眉毛一豎，臉色瞬間就凌厲起來！
還真是啊！
看來他猜得沒錯，陳力這次的改革和追查動到了某些人的底子，所以這是赤裸裸的報復！
“中華！”
“我交給你一個任務！”
“馬上組織省廳的偵查骨幹，成立一個偵查小組，直接對我報告！”
說完他又附頭湊近了對許中華說：
“出車禍的是……省發改委的副主任陳力，他正在做省發改委的改革和以前發改委審批的專案貪腐追查！”
“這個事……我跟你交個底，無論涉及到誰、無論涉及到的人有多高的官、多大的權，都要一查到底，絕不姑息！”
許中華一怔，心裡都咚的跳了一下！
回頭看了看，還有無數公安系統的人在往這裡趕來，他是第一個接到省委辦公廳的電話後往這裡趕的！
可以想象，如果他不敢接姚正坤的這個任務，省廳這邊有的是人會接！
雖然這個任務很可能會為他帶來禍，但同樣也可能會為他帶來幸運！
接不接？
許中華抬頭又看了看姚正坤，然後重重的點了點頭說：
“好！”
“姚書記請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偵查這個案子！”
“好！”
姚正坤這才又對他說了起來：
“中華，既然你接手了這個案子，我還有些話要跟你說！”
“車禍的年輕人不僅僅是省發改委的副主任，也是我的女婿！”
姚正坤的女婿？
許中華頓時恍然大悟，難怪姚書記之前手抖得連煙都拿不穩了！
姚正坤似乎猜到許中華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後又低聲說道：
“中華！”
“我這麼著急上心主要還不是因為他是我女婿，而是他擔負的責任！”
“對省發改委做出改革計劃、以及追查問題專案的始發者都是他！”
“陳力雖然年輕，但他的工作態度、責任心真的讓我……”
姚正坤說著有些哽咽，停了好一陣才又說話：
“今天晚上九點多了，他還在省發改委這邊熬夜工作，我女兒、他愛人剛好腹痛生產，我們剛好把她送到醫院，然後打電話給陳力，這個電話是他的同事接的，說出車禍了……”
許中華又是恍然大悟！
難怪姚正坤來得那麼快、來得那麼及時，原來他是第一個知道陳力出車禍的人！
姚正坤看到前邊他的新任秘書正匆匆跑過來，當即站起身對許中華說：
“我的秘書來了。”
“這邊就交給你即刻全力追查，有線索情況就立刻向我彙報，我先去醫院了！”
“好！”
許中華對姚正坤敬了一個禮，然後目送他跟秘書過去、上車、離開。
姚正坤由秘書送到醫院，然後上樓。
陳力已經送到手術室進行緊急手術了，手術室外邊的走廊上，謝清琳焦急的走來走去！
看到姚正坤後趕緊迎向他說道：
“老姚！”
“我簽字進行緊急手術了，是江北這邊最厲害的兩個醫生！”
“真的好焦心啊，我沒敢跟陳力爸媽說，思晴也在產房沒出來……”
姚正坤點點頭低聲說：
“沒講就對了！”
“先看看情況！”
“陳力這個車禍……從現場處的監控錄影初步斷定是故意的，而且車牌是假牌！”
“故意的？”
謝清琳一愣，跟著臉色就惱怒起來！
“誰敢這麼幹？”
姚正坤臉色沉沉的，好一陣才說：
“我猜測與陳力在省發改委的工作有關，他動了很多人的利益和後路，所以……”
“老姚！”
“我不管，你得把這事查清楚！”
“放心！”
姚正坤錶情冷肅的說：
“就算我姚正坤只有一年的任期了，就算我不能善了，這個事我也挖個底朝天！”
謝清琳忍了這麼久，現在等到姚正坤來了，終於忍不住伏在他肩上哽咽起來！
“老姚！”
“我怎麼……”
“我怎麼跟思晴說啊，嗚嗚嗚……”
兩口子就坐在手術室外邊的走廊上靜靜的等著。
新秘書就在不遠處等候，時不時回電話跟各處的聯絡，然後又有省委的領導過來，但來了後知道這個情況也沒過來問候和說話，就在不遠處跟秘書一起坐在那邊等著。
十一點鐘的時候，婦產科的女主任醫師跟幾個護士來請謝清琳：
“謝行長，小姚順利生產，母子平安，已經送回病房了，您要去看看嗎？”
“生了？”
謝清琳跟姚正坤都是一震！
謝清琳當即就起身吩咐姚正好坤：
“老姚！”
“你在這兒看著，我去看看思晴！”
“好！”
謝清琳當即跟著婦產科的主任去電梯下樓。
來到婦產科的病室，謝清琳見女兒躺在床上閉著眼，散亂的頭髮遮了大半張臉，看得到臉的地兒還有頭髮沾在臉上！
孩子在旁邊的床上，細小得看不出來床上放了個嬰兒！
“思晴！”
謝清琳輕輕抓起姚思晴的手兒握著就貼在臉上嚶嚶哭起來！
陳力被人謀害，女兒生產，她的心亂成了一團！
女主任醫師彎腰來安慰她：
“謝行長，您女兒生產很順利，孩子也很健康，無須放保溫箱，但要注意喂……”
“呃……好好好，我去準備、我去準備！”
謝清琳當即打電話讓姚正坤的秘書去準備嬰兒用品，奶瓶、奶粉、嬰兒紙尿褲等等。
雖然已經凌晨了，但漢水多的是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和超市。
姚思晴耗盡了力氣，這時還在昏睡中。
謝清琳轉過身來去看孩子。
小孩子睜著眼望著她，但其實這時的小孩子根本就沒有視力。
小孩細小的臉白晰、清秀，有七分像姚思晴，三分像陳力。
男孩還是有點秀氣了些。
這可是她的親外孫啊！
謝清琳伸著手兒輕輕的、小心翼翼的去觸控小孩的臉蛋。
捱到小孩的臉蛋時，謝清琳莫名其妙的就有了一種血肉相連的感觸！
也不知道為什麼，謝清琳眼淚又一湧而出！
可憐的孩子！
可憐的女兒！
也不知道陳力……
呸呸呸！
陳力一定不會有事！
謝清琳咬緊了牙關不讓自己東想西想！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聲弱弱的“媽”喚聲驚動了她！
謝清琳轉身一看，姚思晴睜了眼正望著她。
“思晴！”
“你……醒了！”
謝清琳趕緊過來抓著她的手又止不住的流淚！
姚思晴掙扎著笑了笑說：
“媽，你哭什麼嘛！”
“孩子呢？”
謝清琳拭了眼淚對她說：
“孩子睡了，小小個，長得像你！”
“哦！”
姚思晴鬆了口氣，望著旁邊床上的孩子又問了句：
“媽，幾點了？”
謝清琳看了看手錶：“凌晨……一點半了。”
“一點半了？”
姚思晴弱弱的又問了句：
“媽！”
“陳力呢？”
“他……還沒下班嗎？”
“嗯！”
謝清琳忍住了又要衝出來的淚水，點著頭說：
“他打電話回來了，說這幾天忙，會晚些！”
“知道了！”
姚思晴弱弱的回了一句，過了一陣又說道：
“媽！”
“你別怪陳力，工作忙沒辦法，他其實真的很疼我的！”
看著女兒怕她責怪的表情，謝清琳淚水再也忍不住一湧而出！
“我知道我知道！”
“我不怪他！”
她向來心腸堅硬，沒有幾個會哭會落淚的時候，沒想到今晚上把前幾十年忍住了的淚水都流了出來！
又過了一陣，蔣慧芝跟蓮姐、劉媽竟然一起來了！
帶來的還有小孩的吃穿用品和熬的營善粥！
粥是給姚思晴準備的。
蔣慧芝到了沒先去看小孩，而是趕緊給姚思晴盛了營養粥喂她。
謝清琳頓時就懂了！
為什麼女兒對陳力那麼死心踏地的好了！
因為這一家人都懂得先替別人著想，她到醫院來第一件事不是看她的孫子，而是照顧關心姚思晴！
姚思晴喝了半碗粥後就吃不下了，要坐起來看孩子。
蔣慧芝讓她坐在床上別動，她抱孩子過來。
小孩還是產科醫生用小毯子包裹著，剛出生的嬰兒在恆溫室洗過身體，很乾淨。
蔣慧芝這時候才去抱了小孩過來，抱著邊看邊贊：
“好俊啊！”
“長得跟思晴好像！”
姚思晴這時候才看到她生的孩子，望著閉著眼沉睡的小孩清秀的臉蛋兒，她也忍不住淚崩了！
劉媽跟蓮姐一個給小孩準備新衣服新鞋襪，一個在準備奶粉奶瓶。
蔣慧芝把小孩抱起來遞給想抱又有些怕抱的謝清琳手中：
“親家母，你抱抱！”
謝清琳到底太久太久沒碰過小孩了，怕笨手笨腳的弄疼這看起來太脆弱的小外孫！
“陳力這孩子也是，工作再忙也得來陪思晴生孩子吧！”
蔣慧芝沒來由的怨了兒子一聲。
謝清琳趕緊就替陳力解釋了：
“不怪他不怪他！”
“這一段時間他工作是真忙，是思晴爸安排給他的工作，繁重，回頭我說一說思晴她爸，別把女婿不當兒！”
“親家母！”
“你可不要說思晴爸爸了！”
蔣慧芝也沒遮掩的就對謝清琳說了：
“思晴爸也是為陳力好，再說他那個身份要不帶頭以身作則，那還怎麼管人？”
謝清琳紅著眼點了點頭。
陳力的媽雖然是個文化低的農村人，但卻真的很懂道理！
可是她兒子還躺在樓上手術室裡那冰冷的手術檯上生死未卜！
她該怎麼說？
她又能怎麼說？
看看時間，已經是凌晨兩點了！
從十點鐘進手術室到現在，已經整整四個小時了，陳力還在手術室中沒出來！
謝清琳心揪著！
手術越久說明情況越危險！
老天爺保佑，陳力可千萬不能出意外！
病房裡，雖然是凌晨的深夜時間，幾個人反而興奮著，小孩也醒了，睜眼望了望，也不知道望什麼，然後就扁嘴哇哇的哭了起來！
蔣慧芝趕緊來泡奶粉，蓮姐拿過去她來弄，到底年紀小一些手腳利索一些，沒一會兒就兌好了奶粉。
小孩含著奶瓶就止住了器聲，吮得滋滋作響。
蔣慧芝挑了裡裡外外的幾件嬰兒衣服，然後給小孩穿了起來。
小孩任由她們折騰，只顧喝著奶粉，不哭不鬧。
謝清琳坐在女兒床邊上呆呆的發著愣，惹得姚思晴歪過頭來問她：
“媽！”
“你怎麼了？”
“不高興嗎？”
“呃……”
謝清琳清醒過來，趕緊點著頭連連說：
“我高興、我高興啊！”
“我高興著呢！”
“媽！”
姚思晴似笑非笑的瞄著她悄悄問了句：
“媽，他……取什麼名字呀？”
謝清琳毫不在意的說了句：
“取什麼名字都好，只要你們喜歡！”
她這時根本就沒有心思去想這個孩子姓什麼叫什麼！
“轟！”
這時房門忽然被人大力推開，姚正坤衝了進來，他顫著手對謝清琳說：
“陳力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