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大伯
陳力起床看到姚思晴時不禁啞然失笑！
姚思晴穿著一套老孃的棉睡衣，一身鼓鼓囊囊的顯得臃腫起來。
一張臉蛋兒卻又精緻無比，腰間還繫了條花布圍裙！
“喲，這是……俺村的村花回家了嗎？”
姚思晴偷偷瞄了一眼陳妍，見她沒注意時，趕緊把手裡藏著的一團肉塞進了陳力嘴裡。
然後湊到他了耳邊悄悄說：“你媽給我吃的，豬頭肉，很好吃的！”
陳力早聞到是豬頭肉的味兒了，以前過年老孃蒸豬頭是必須的。
蒸熟後分解破開來的豬頭骨上的肉不膩且好吃；
老孃做飯，他和妹妹陳妍就在灶邊拿著豬頭骨啃肉吃。
這已經成了他們兄妹過年時最深刻的記憶了！
姚思晴不是吳川人沒有這邊的習俗。
她幼年在漢水，少年則在京城。
但不論漢水和京城都沒有“臘肉”那種東西，尤其是過年她基本沒吃過。
這次在陳力家過年，蔣慧芝做的農家年飯讓她大開眼界。
尤其是這個豬頭肉讓她感覺就是從沒有過的極品美味！
只是今年這一次在灶邊吃“私伙食”的沒有陳力了，變成陳妍和姚思晴兩個。
蔣慧芝愛憐的把帶有最好位置的豬頭肉骨挑出來讓姚思晴和陳妍吃。
而陳妍看著姚思晴邊吃邊朝外邊瞄，然後就見她偷偷藏了一團肉溜了出去。
“媽，我跟你打賭，嫂子是偷偷給我哥吃去了！”
陳妍笑嘻嘻的悄悄對蔣慧芝說。
“我早看到了，用得著你打小報告嗎？”
蔣慧芝嘴角帶著笑，然後又吩咐陳妍：“給你爸拿點去！”
陳妍用碟子端了幾塊一邊取笑一邊跑出去：
“心疼你老公了……哎呀疼疼疼……”
“沒大沒小的丫頭！”
蔣慧芝伸手就擰了女兒一把，不過心裡是樂開了花！
老公踏實，兒女聽話又出息。
現在兒子又有個心疼他還好得蜜裡調油一般的漂亮兒媳婦，她早滿足了！
一個農村婦女沒什麼大理想。
就只想家庭和睦兒女有出息就夠了。
她從沒想過什麼發大財榮華富貴那種念頭。
陳允龍啃了一塊女兒拿出來的豬頭骨後擦了擦手。
看著正端著菜到烤火屋去的蔣慧芝說：“慧芝，炸鞭炮了不？”
每到大年吃團年飯的時候都要炸一掛鞭炮，這是家家戶戶的習俗。
“炸吧，馬上就吃了！”
蔣慧芝一點頭，又吩咐陳妍：“你拿幾雙筷子請老輩子！”
陳妍去盛了點飯菜，再倒了兩杯酒放在菜桌上，再拿筷在每碟菜裡點了點說：
“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過年了都來吃點！”
其實陳妍肯定知道這些都是虛無飄渺的事。
但農村就是這個習俗，家家戶戶逢年過節吃飯前都要“請”一下過世的長輩。
她也知道老孃最看重農村這些習俗，也當是她“盡孝心”和傳給她跟哥哥陳力的一種習俗。
姚思晴雖然沒有這樣的習俗。
但她看得懂，因為她們家也有。
只是形式不一樣，不在吃年飯的時候。
而是專門有一個姚家祠堂，裡面供奉的就是姚家過世祖宗。
她爸就算貴為一省封疆大吏，回到老姚家也要遵守老祖宗傳下來的禮節。
蔣慧芝雖然沒細問過姚思晴家裡的情況，問兒子也是一言帶過。
但從姚思晴的平常習慣以及氣質都遠不同於一般的城裡人。
就好像電視劇裡看到的那種大家壯閨秀。
所以特別顧及她，生怕她受了委屈，還特地在超市裡買了兩瓶“紅酒”！
姚思晴確實對廚藝和家務都很生疏，但並不嬌溺，看哪樣學哪樣。
一家五人興高采烈的吃了團年飯。
外邊傳來此起彼伏的鞭炮聲，也都是各家各戶吃團年飯的標誌。
吃完團年飯就是去給過世的長輩上墳燒香紙，吳川市這邊的說法就是“送亮”。
陳力外婆外公都過世了，那邊還有一個舅舅和姨媽。
但不在一個鄉鎮，離了二十多公里路。
隔得遠了，基本上就是正月拜年時再去給外公外婆上墳。
蔣慧芝和陳妍收拾廚房，姚思晴也幫著忙。
陳允龍和陳力父子就準備上墳送亮的東西，香蠟、紙錢、還有鞭炮。
陳允龍找了個小揹簍一起裝了，等蔣慧芝幾個人出來後鎖了大門一起去。
奶奶過世早，陳力大約都才三四歲，墳在後山腰。
爺爺過世時陳力已經上大學了，葬在山腳。
一行五人爬坡上山，一路都聽到鞭炮聲。
陳力爺爺的墳旁邊不遠還有個老祖宗的墳，就是陳力爺爺的爺爺。
一家子爬到山腰後又看到十來個有老有小的人在老祖宗那邊燒香上墳。
陳允龍眼尖，當即過去打招呼！
“老大回來了啊？”
陳允龍嘴裡的“老大”就是他的大堂兄陳允唐。
也是陳家最有出息也最有頭面的一個人：吳川市旅遊局副局長。
陳允龍跟堂哥陳允唐沒脫五福，兩人的爺爺輩是親弟兄。
早年時還是很要好，但陳允唐自從到市裡任職當官後就很少回小河鎮了。
子女也都各在市裡面工作，基本也就過年上墳拜祖宗才回來一次。
陳允唐任由兒女孫子輩在祖宗墳前燒紙點香。
他遞了一根菸給陳允龍，然後又瞟了瞟遠處也在墳前燒香點燭的陳力才說話：
“允龍，陳力聽說去省城黨校學習才回來？”
“是啊，聽他說回來去市委組織部報到了也沒通知到哪個地兒上班，說是估計得年後單位上班了才曉得。”
陳允唐一聽就知道陳力沒對他父親說詳情，點了煙慢悠悠的抽了一口，吐著煙霧又說：
“陳力這小子就是性子有點直，這個性格當官可不得行哦！”
“那是，你是他大伯，多教教他，等會兒下山了還是到屋裡喝一杯。”
“你也難得回來一趟，來一回也跟個稀客一樣了！”
陳允唐呵呵一笑，回頭望了望正在燒紙錢的老婆等人，伸手招了招：“過來！”
他們一起來的還有陳允唐的弟弟陳允中，侄兒陳照，兒媳孫子。
陳允唐的兒子陳帥，老婆，兒媳婦，兩個孫女一個孫子，兩家人一共十一口。
陳允中在市財政局上班，但不是領導，只是個普通科員。
以前在小河鎮財政所，後來是陳允唐找了點關係把他調市裡了。
陳允中的兒子陳照當了兩年兵，回來在市政綜合辦上班。
也就是所謂的“城管”，陳照的媳婦是小學老師。
陳允唐的兒子陳帥二十九歲了。
讀書成績差，沒考上正經大學，掏錢去讀了個所謂的“藝術學院”。
回來在吳川市開了個藝術學校。
加上他老子陳允唐這個“旅遊局局副局長”的助力，生意不錯。
一年能掙大幾十萬，回老家來眼睛都是長在額頭上的。
陳允唐叫來了兩個孫女和一個孫子。
孫女是八歲、六歲，孫子才三歲。
“叫二爺爺。”陳允唐指陳允龍對三個孫女孫子說。
“二爺爺！”
兩個女孩嘴乖巧一些，虎頭虎腦的孫子歪頭看了陳允龍一眼說：
“有沒有紅包啊？有紅包我就叫，沒紅包不叫，我媽說紅包掙夠了才給我買手機玩遊戲！”
陳允唐一怔，有些訕訕的捏了捏孫子一下笑罵道：
“這小東西……”
看得出來他明顯很疼這個孫子，很寵溺。
小孩子這個話讓陳允龍也有些尷尬，他摸了摸身上，除了個手機哪有錢？
“一會兒……一會兒到家裡了二爺爺給紅包！”
陳允中也過來了，點了一根菸笑問陳允龍：
“允龍，聽說你家陳力出息了啊，不過年輕氣盛了些，還是要穩沉點，不然也不會被擼了職……”
“擼職？不是說正常任調嗎，去黨校培訓學習才回來，年後就會赴任新職了。”
陳允龍對黨弟陳允中這個話有些不悅。
兒子陳力又沒犯錯，怎麼能叫“擼職”？
陳允唐擺了擺手說：
“允中的說法是不對，陳力的確不是犯錯免職，只是任調。”
“但陳力正欣欣向榮的局面沒守住就是給人摘了桃子。”
“說到底還是沒什麼背景惹的，年後組織部下來的調任多半是……”
“市裡哪個局不入常委的副職，鄉鎮的可能性非常小。”
“因為一個蘿蔔一個坑，現下各個鄉鎮都是滿員，唯一隻有咱們小河鎮還缺著一個一把手。”
“這個位置……呵呵，整個吳川市經濟排第一的鎮，誰個不是虎視眈眈啊？”
陳允龍對官場上這些事鬧不懂，但陳充唐基本是小河鎮陳家這一脈最有面子地位的巔峰。
他說的話也相當於以往“族長”說的話，所以他點著頭就說了：
“老大，你是陳力大伯，以後你得多看著多照著。”
“好說好說。”
陳允唐隨口應了句。
這時候陳帥過來了，皮帶上掛著的寶馬標誌的車鑰匙很顯眼。
他瞟著陳允唐說了句話：
“二叔，陳力還是不大會為人，這書讀得再好沒有社交手段吃不開。”
“他畢業工作後就從來沒來我家看過我爸，沒啥背景也不曉得穩一穩關係啊？”
“也就是姓陳我才提一句，換別的人我都懶得說。”
“我以前班上的同學，書念得好的大有人在，然後呢，”
“現在出來當老師的當老師，當小公務員的當小公務員，！”
“我雖然唸書不行，但我爸能幹啊！”
“老輩子都說過了，念好數理化，不如有個好爸爸！”
“我現在一年能掙上百萬，開的是五十多萬的車，比一比就曉得了……”
陳允唐聽兒子這些話略有些尷尬，但也沒呵斥他，在場的也沒有外人。
當然也是平時寵溺慣了，不論是他兒子還是孫子，他們兩口子都是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