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一章 漢水的夜
田真離開的時候，還伸頭在車視窗向陳力擺手再見。
直到看不見田真的車了，陳力轉頭對郭建軍說：“建軍，我感覺……她是不是認出我了？”
郭建軍笑了笑回答道：“大機率是認出了陳書記，不然哪會這麼客氣嘛！”
陳力擺了擺手，沒再說，而是尋著向寒之家的樓棟過去。
到了向寒之家敲門後，來開門的是個六七十的老太婆。
陳力問她：“婆婆，我問一下，這裡是向寒之向書記家嗎？”
老婆婆點了點頭說：“是的，我是孩子的外婆，來帶還在上小學的外孫女，他們一家都回農村老家去了，老向書記臨終前說不準大辦喪事，火化後送回老家挖個坑埋了就行了，他想葬在老家。”
“……”
陳力頓時怔了。
向寒之的老家是苗州隔壁的縣，很遠！
倒不是他怕遠，主要是向寒之說了不操辦喪事！
老婆婆見陳力眼生，又問了一下：“小夥子，你是幹什麼的？”
陳力點著頭說：“婆婆，我跟向書記是同事，聽到這個事……就過來看看，想見見老書記最後一面……”
“同事啊？”
老婆婆嘆息著說：“那看不了，都回老家了，老向交代了的，不準操辦喪事，把骨灰盒送回老家直接挖坑埋了就行了！”
“都進來吧，進來喝口水！”
老婆婆說完又趕緊招呼陳力和郭建軍。
兩人進屋後，郭建軍趕緊主動自己去倒水。
老婆婆坐在陳力對面說：“唉，老向一輩子好人、好官，可惜命不長啊！”
陳力頓時捂住了臉！
只要一想起向寒之，他就有種崩不住眼淚的感覺！
老婆婆說著話時，忽然又盯著陳力看了看，然後問道：
“小夥子，你是不是……是不是叫陳力？”
“是的！”
陳力哽咽著點頭。
老婆婆頓時恍然大悟了：“老向……臨終前一直在跟兒子說想見你一面，說你是他的驕傲，但又不讓給你打電話，到死都不讓通知你！”
陳力頓時再也止不住，泣不成聲了！
老向書記直到臨終都還牽掛著他，卻又不想打擾他！
對老向書記的思念，這一刻止不住了。
老婆婆又去把向寒之退居養病的一些照片相簿拿出來給陳力。
陳力翻看著老書記的相簿，心如刀絞！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心痛還是太疲累，不知不覺間在沙發上就歪倒著睡著了！
郭建軍悄悄給老婆婆打了招呼，沒驚動陳力，然後就在旁邊坐著。
陳力醒來後已是數個小時後，睜眼看到還在老婆婆這裡，坐起來就問郭建軍：“建軍，幾點了？”
郭建軍回答：“晚上八點剛過。”
“晚上……八點多了？”
陳力一怔，他睡多久了？
抬頭看了看窗外，果然是晚上了！
老婆婆見陳力醒了，當即說：“我給你們做飯……”
陳力趕緊站起來告辭：“婆婆，不麻煩了，我們……就走了！”
要看老書記最後一眼的願望落空了，陳力自然也不想麻煩老婆婆，當即告辭離開。
出來後又對郭建軍說道：“建軍，晚上有回海市的航班沒有？”
郭建軍在手機上查了一陣後回答：“晚上沒有，最早的是明天凌晨五點十五分，第二趟航班是凌晨七點。”
“那就……明天八九點的吧，你也跟著辛苦，回海市也就不用太趕太急。”
陳力伸了個懶腰，最近也確實累，走了幾步後又吩咐郭建軍：
“建軍，晚上去漢水美食街那邊逛一逛，散散心，吃點東西后再去酒店住一晚。”
“好！”
郭建軍也有些興奮，倒不是他想逛一逛、休一休，主要是想陳力能放鬆一下。
陳書記太累了！
搭了輛計程車，半小時後來到漢水最大的市內購物商城的美食街。
這兒也是外來遊客最喜歡的市區遊玩地點，夜晚裡的漢水美食街很熱鬧，人山人海。
陳力邊走邊回憶著當初他在漢水市任職的那幾年，這兒也來過，不過不是像現在這樣單獨來，而是一堆的下屬官員陪著巡視。
來來往往的人互不相識，陳力也是難得的放鬆，帶著郭建軍邊逛邊買吃的。
只有這一刻他把自己的身份徹底忘了！
郭建軍見陳力喜歡吃羊肉串，就多買了些，烤好後請陳力在路邊攤的小椅子上坐著吃，他去買飲料。
陳力坐著吃了兩串羊肉串，確實很香，又摸出手機來準備給姚思晴打個電話報個平安，讓她不要擔心。
不過摸出手機來還沒撥打，忽然就聽到有個女子聲音叫了起來：
“喲，芸姐，這不是……飛機上的姐夫嗎？”
“哎呀，還真是姐夫呢，那不得叫姐夫破費請我們吃好吃的嗎？”
陳力抬眼一看，見是四個身材高挑靚麗的女孩兒朝著他笑！
怔了怔後才發現其中有兩個是認識的，都是今天飛機上的空乘，一個是乘務長，另一個是乘務員。
乘務長自然是鄭芸了，因為今天晚上沒有航班，所以在漢水休息，明天早上的航班回海市。
晚上出來逛街，誰知道竟然碰到了陳力！
鄭芸又羞又臊，也不知道怎麼去罵這幾個瞎說起鬨的下屬！
那個叫王馨雨的乘務員湊過去就坐在了陳力身旁，笑著對他說：“姐夫，可以請我們吃嗎？”
陳力怔了怔後點頭說：“當然可以吃，不過我可不是你們什麼姐夫！”
“現在不是以後肯定是嘛！”
王馨雨笑吟吟的轉頭朝鄭芸眨著眼睛說：“芸姐，你說是不是？”
另外兩個乘務員也笑嘻嘻的拉著臉紅耳赤的鄭芸坐了下來，又戲謔的調戲著陳力：“姐夫，有句話叫做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層單，我們芸姐眼巴巴的對你好，你可不能辜負芸姐啊！”
“是啊，你看我們芸姐，要臉蛋有臉蛋，要身材有身材，前凸後翹，哪哪都是極品呀！”
“……”
陳力真被這幾個口無遮攔的空姐給震到了！
鄭芸也不知道說什麼好，瞠目結舌的，她也不敢把陳力的身份暴露出來啊！
剛剛一路上她們幾個還在跟鄭芸說笑，說她給陳力兩個男的升艙服務，那得是有多愛呀！
鄭芸只是笑罵，也沒法說穿。
幾個空姐在飛機上值班的時候很守規則，不敢亂說，但現在壓根兒管不住嘴，嘻嘻哈哈的調侃著陳力跟鄭芸。
郭建軍提著兩杯果汁飲料回來了，一看到這場面，也不禁愣了！
王馨雨瞄著他說：“哥，怎麼就兩杯呀？我們這麼多人不得人手一杯嗎？”
“那……”
郭建軍瞄了瞄陳力說：“我再去買吧。”
王馨雨笑吟吟的又問陳力：“姐夫，羊肉串管飽嗎？”
“管，沒問題。”
陳力索性爽快的點頭答應，但又表情很認真的解釋了一下：“不要叫姐夫，這個玩笑可開不得，我也已經是有婦之夫了！”
鄭芸聽得臉又紅了！
王馨雨說：“只要我芸姐喜歡就成，現在離婚的多的是，是吧？”
“……”
陳力不知道說什麼。
鄭芸伸手就去戳了她一下：“羊肉串都堵不住你的嘴？”
郭建軍提著四個鮮榨果汁回來了，除了鄭芸，其她三個女孩喜笑顏開的拿了果汁就喝。
王馨雨又瞄著郭建軍問：“哥哥，要女朋友麼？”
郭建軍嘿嘿笑著說：“我有女朋友了！”
“那太可惜了！”
“不可惜，我很喜歡我女朋友！”
……
鄭芸見三個女伴和郭建軍聊得開心，她就悄悄問了陳力：“您……什麼時候回海市呀？”
陳力說：“訂了明天上午八點多鐘的航班回海市。”
鄭芸怔了怔後問道：“八點四十五分的航班？”
陳力朝郭建軍指了指：“應該是吧，他訂的票。”
鄭芸捂嘴笑吟吟的說：“那就是了，漢水到海市，八點多鐘的只有那一班，就是我們的航班哦！”
“這麼巧？”
陳力也很意外！
王馨雨幾個也聽到這個話了，笑著說：“你看你看，姐夫，你跟芸姐的好事，老天爺都幫忙，哈哈！”
“又瞎說！”
鄭芸忍不住咬牙又戳了一下王馨雨！
“哎喲！”
“疼！”
王馨扮了個疼的表情。
陳力吃著羊肉串喝著飲料，不怎麼講話，這幾個女孩天上地下的胡說。
不過他倒也不怪，年輕女孩胡亂當笑話說也正常，天性。
吃點羊肉串喝點果汁也不算敲，吃不了幾個錢。
王馨雨喝著果汁問鄭芸：“芸姐，你這次要是還給他們升頭等艙的話，就絕對跟姐夫有姦情，哈哈……”
鄭芸咬唇不知道說什麼好，陳力的身份她是真不敢洩露，但如果他們乘的真是她們的航班，那機長哪能不申請給陳力升艙？
真要升艙了的話，是不是又“坐實”了這幾個丫頭的口實？
惱火！
這陳書記明明就沒有那方面的想法，就算她想，人家也不答應啊。
再說……唉，算了，不去胡思亂想了！
六個人吃吃喝喝，四個女孩除了鄭芸有些拘束著放不開外，其餘三個口無遮攔般嘻嘻哈哈的說著笑著。
最後郭建軍付賬的時候才兩百多塊錢，六個人也沒吃多少。
陳力指了指酒店的方向對鄭芸幾個人說：“那我們就回酒店了，明天見！”
“好，明天見，姐夫！”
另外三個女孩一起向陳力揮手笑嘻嘻的說。
“……”
陳力著實有些無語了，隨手揮了揮，走了。
回到酒店他也沒跟郭建軍閒聊，各自回房睡了。
清晨七點鐘的時候，郭建軍來敲陳力的房門，沒料到陳力已經洗漱完等著了，再叫車去機場。
來漢水這一趟，沒見著老向書記最後一面，陳力也沒跟漢南的領導層見面，不想讓他們興師動眾，悄悄的來，又悄悄的走。
到機場後也沒走特別通道，正常安檢、進場、登機。
登機的時候，機艙門口迎接的是王馨雨和另一個女乘務員，昨晚吃羊肉串見過的。
兩人恭敬的迎接登機乘客，看到陳力跟郭建軍時，兩人不禁露出了微笑，那眼神自己去猜測。
不過這時候兩人可就不亂說了，只說“歡迎乘機”的話。
陳力和郭建軍的依然是經濟艙普通座。
乘客全部登機後，王馨雨拉攏了機艙門，回頭進了工作間就對幾個同事笑眯眯的說道：“姐夫來啦！”
“看看芸姐今天又給姐夫升不升艙了！”
“我賭一頓早餐，芸姐不會再升艙了！”
“我賭一包辣條，芸姐會給這姐夫升艙，你們也不想想芸姐看姐夫的眼神！”
王馨雨笑著說：“芸姐的許可權也沒了啊，怎麼升？”
……
而鄭芸本人此時卻在飛機駕駛艙中跟機長彙報：“劉機長，昨天……我們升艙的那位陳先生今天又來了！”
“又……來了？”
機長一愣，當即就拿起手機直接跟公司領導撥打電話過去。
不過說話的時候，他還是委婉了些，因為有副機長和鄭芸在場。
“金董，昨天您讓升艙的那位……陳先生兩人今天又是乘坐我們航班到海市，所以跟您彙報一下……”
“又乘坐我們的航班？”
“是的。”
“那你們找個理由再給他們升艙到頭等艙！”
“好的！”
掛了電話，劉機長吩咐鄭芸：“領導吩咐了，仍然給他們升艙，不過你要講點技巧……”
“明白！”
鄭芸點頭答應，心裡面卻很欣喜。
出去後來到工作間，鄭芸指著王馨雨說：“馨雨，你跟朱麗去給陳……他們兩個升艙，就說他們又碰巧中了我們的活動獎項……”
“……”
“芸姐，真升艙啊？”
王馨雨幾個人頓時都愣了！
本來就在笑談這個話題，她們也知道基本不可能再給陳力兩人升艙，因為乘務長也沒有那個許可權。
但鄭芸竟然著魔了一般，非要再給他們升艙，連規則紀律都不講了？
鄭芸一看她們幾個的表情就知道她們在想什麼，沉著臉訓道：“一個個就知道胡思亂想、胡說八道，是劉機長命令的，我沒那個權利好不好！”
“哦，劉機長呀……”
幾個人抿嘴而笑，都覺得是鄭芸在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