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走得突然,就木槿面前,前一秒還笑著叫她小槿,後一秒就叫不醒了,剛剛還說著我家小槿做的魚好吃,轉眼卻撒手離世。

沒有親身經歷的人,不知道這場景有多疼。

木槿她是剛剛知道爺爺奶奶一直是疼她的啊,她由一週回家一次,變成一週三次,每次回家的腳步都是輕快的,快三十歲了,她才知道自已是有家人愛的啊,每次進門叫爺爺奶奶的聲音都是歡快的。

木槿甚至覺得她是不祥的,她做錯了事,敏次剛剛感到幸福,上天就要懲罰她,就要將她身邊愛的人帶走。

爺爺的追悼會,來了很多人,父親在,不需要木槿和木棉做什麼。

爺爺曾經是幾千人的廠長,廠子後來併購改組,體制還在,木棉爸爸現在還是廠裡的一箇中層領導,來祭奠的人很多。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木槿出軌被離婚之事,熟的人都知道了。來的人,見到木槿,不免對她多看上幾眼,總有人私下對著木槿冷笑指指點點。

奶奶一向是不喜歡木棉的,爺爺說木棉最小,性格孤僻,易折易斷,容易偏激,但她獨立,後勁強,這一百多萬的現金原本全部是留給木棉的。木槿性格柔弱,善良,容易吃虧,又沒什麼心眼,嫁給張朝陽,後來就沒有怎笑過,說不定以後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他們住的房子雖然舊,總可給她一片安身之所,房子給木槿。

打了木槿,爺爺也是傷心的,那是他看著長大的孫女,都讓他如此失望。

奶奶後來拿著照片對爺爺說:“你看,我們小槿,從來沒有笑得這麼開心過。”

爺爺雖氣,但是仍然伸手接過看了,照片中的木槿那幸福的笑容,是他們從來沒有見過的,那男人,面相不是油腔滑調之輩,看著木槿眼中全是溫柔。

爺爺放下照片,轉身回房:“出軌就是不對的。”

爺爺奶奶終是心疼木槿的

年前木槿回家看爺爺奶奶時,她不知道,這幾個月爺爺奶奶望眼欲穿盼,一直她回來。

見到木槿黑了瘦了那麼多,手粗成那樣,爺爺難受飯沒吃兩口就回房間去了。木槿還以為爺爺是在生她氣。

得知木槿買了房子,爺爺一聽,馬上就要去看,一刻沒等。

那晚,從木槿的房子回來,爺爺對奶奶說:“我們小槿終於長大了,我再也不用擔心她了,就是死也無憾了。”

爺爺奶奶一直擔心木槿受人欺負,性子太軟,無人可依,最放心不下她,如今才算真正放心。

對於木棉,爺爺從來不擔心,爺爺對奶奶說:“棉棉心性涼薄,只有自已,沒有別人,這種人,她會受委屈,卻會讓自已過得好,因為她哩沒有別人,她要房子,就給她吧,若不如她願,以後還不知會怎樣折騰小槿。”

葬禮上別人異樣的目光,木槿一直不敢抬頭,木棉心裡是得意的。

奶奶瘦小,看穿許多,她一直站在木槿的身邊,牽著她的手,木棉的一切奶奶都看在眼底,她再也沒有理過木棉這個小孫女。

木棉轉頭就看到木槿和奶奶牽著的手,她是恨的。她知道她上學後,木槿就和爺爺奶奶住在這間小房子裡,她以為木槿無家可歸,她就是要將木槿趕出家去,什麼難聽她說什麼,這一刻,木棉覺得她是強者,終於可以將木槿踩在腳下了。

木棉覺得這世上沒有其他人,她可以過得很好。

木槿不行,她沒有木棉獨立,她一直在依賴別人。沒結婚之前爺爺奶奶在,大學畢業後,嫁給了張朝陽,認識林詩淵後,對未來有了認識,才敢決然地離婚,離婚租房林詩淵一直都陪著她,她和林詩淵的事情敗露後,又有了方園的支援。

抱著爺爺奶奶的相簿,木槿木然地回到自已的窩,窩裡什麼都有,但這世上卻真的只剩下她一個了。

木槿累極,伸手拉過一個抱枕,摟在懷裡,沉沉睡去。

夢裡,奶奶可憐巴巴地看著木槿,想跟著她走。

木槿驚醒:“我不能將奶奶放給別人,我不要錢,我只要奶奶,奶奶從來沒有和繼母住過,她該會委屈,爺爺不在,我還有奶奶。”

木槿從來沒有去過父親的家中,父親的電話她也沒有。

好不容易熬到週一上班,木槿直接找到她爸的單位。

木槿爸爸木水清對木槿的到來,並沒有什麼好臉色。前妻出軌,捲走他的全部,找到她時,那女人已懷了別人的孩子,對他的惡言相向,從不念及十來年夫妻情義,此生他不都不願再想起那個女人,連帶著對前妻生的女兒也不喜。

木槿出軌,木水清對這個女兒更是討厭。

木水清聲音冷硬:“你找我幹什麼?”

木槿眼圈紅腫,彷彿聽不懂父親口中的厭惡,她對木水清說:“我從小和爺爺奶奶一起長大,熟悉奶奶的習慣,奶奶吃藥,總要有人提醒,爸,你讓奶奶跟著我住吧。”

木水清以為木槿和她媽一樣,想貪木奶奶的錢,臉色越來越冷:“跟你住,你住哪?”

木槿回他:“爸,我早年買了套小房子,我有地住。我不要奶奶的工資,有我錢,我能賺錢,我能養的活奶奶的,你讓奶奶跟我一起,好不好?爸,我剛失去了爺爺,我真的捨不得奶奶。”

木水清年歲大了,隔幾年就要退休,兒子還小,用錢的地方還有很多。父親的遺產分配,妻子有很大意見,領回母親當晚,就和他小聲抱怨,說那老房子雖小,應該留給孫子木浩,而不該給木棉,說他父母偏心。

木奶奶的退休工資卡,進門當天就上交給了木水清。

家裡最小一間房,本來堆雜物的,木水清的妻子早就清理出來,給木奶奶住。

妻子對母親還算不錯,做飯前總會問:“媽,你想吃啥?吃不習慣可以和我講,想要什麼,和我說。”可是母親在自已家裡總是畏畏縮縮,不大說話,在小房間床上一坐就是一天。

妻子做得再好,木奶奶飯吃得極少,這父親剛走幾天,母親這樣,木水請也在擔心。

聽得木槿這樣說,不要母親的工資,木水清心裡鬆了口氣,口氣軟了不少,對她說:“那也看你奶奶願不願意跟你走。”

中午,木水清帶木槿回家,奶奶看到木槿,兩眼淚汪汪地叫了一聲:“小槿。”

木槿伸手抱住了奶奶:“奶奶,跟我回家,好不好?”

奶奶使勁點頭:“好。”

木水清將木槿和他媽送到木槿家中。

木槿的房子,雖然不大,簡單、光亮、乾淨,東西不多,沒什麼雜物,倒顯得寬敞。

木槿知道爺爺奶奶睡覺喜歡靠牆,那原本放在中間的床,她挪著捱到牆邊。

木水清看著從木槿進他家的門,母親便牽著木槿的手不肯放鬆,進到木槿的屋子,彷彿終於得到了解救,鬆了一大口氣,沒有在自已家中的不安。

母親一直跟在木槿後面,叫著小槿,聲音柔和,話也多了起來,任由木槿安排著她,木槿說什麼,她都說好。

木槿給奶奶脫了鞋,讓奶奶上床休息。

看著母親安穩地睡著,木水清才放下心來。這麼多年,他沒在母親床前盡過孝,看母親對木槿的信賴,這些年,她這個女兒,對母親還是不錯的,知道孝順的人,心就壞不到哪裡去。

木爸爸對木槿臉色好了許多,對木槿說:“奶奶以後要辛苦你了。有什麼事,和我打電話,奶奶的工資卡,你阿姨收了,你照顧奶奶,出了力,不能讓你花錢,爸每月給你轉二千塊錢,作奶奶生活費。”

木槿連連搖頭:“爸,真的不用,我和奶奶吃用不多,我能賺的,我養得活奶奶,你們以後花錢的地方還多,你留著吧,有空的時候,可以到我這裡來看看奶奶。”

木水清和妻子都在上班,晚上木水清的妻子接了兒子回家,看到婆婆不在,打電話給木水清,聽了木水清解釋,嘆了口氣:“人老了,哪裡住著好,就讓她就住哪裡吧,咱不能虧著木槿,還是要給些錢她,她一個人,也不容易。”

有了奶奶的陪伴,木槿又有了精神和寄託,一老一少,相依為命,也慢慢有了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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