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志超著急地蹲下身來,伸手握住安馨的手腕,一邊給安馨把脈,一邊連聲問道:“怎麼了?安馨先前受過傷?”

“沒有受過傷,就是從暗黑森林回去天鷹宗的時候,頭突然痛過。”

南宮翎說完這個,放開安馨的人中,伸手從安馨的領口拖出‘燧靈’玉,按壓在了安馨的額頭上,“先用這個試試。”

也就兩盞茶的時辰,安馨輕哼一聲醒轉了過來,她掙扎著從南宮翎的懷中坐起來,伸手捂住額頭上的‘燧靈’玉,掙脫羅志超的把脈,又閉上了眼睛。

南宮翎和羅志超對視了一眼,默契地沒有出聲。

要再過了一盞茶的時辰,安馨緩緩地吸了一口氣,重新睜開了眼睛,對看著她的兩人低聲道:“沒事了,我就是突然頭痛。我暈倒了多久了?”

南宮翎和羅志超異口同聲道:“不久,兩盞茶。”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睛裡看見了深深的擔憂。

怎麼可能沒事?

這要是安馨一人,突然昏迷不醒,就算是時辰不長也不行。

南宮翎笑了,“不管有事沒事,我們趕快去天勝境去找你阿翁去。”

“你這頭痛的毛病,就是修習了祭祀堂的密法來的,若是無法可解,就是他們居心叵測害你。不用你開口,我自去替你討回公道來。”

安馨蒼白著臉沉默著沒有做聲,她一時間還拿不定主意,她在昏迷中看見的究竟是什麼?她只是直覺地知道,她所‘看見’的不能隨便說給人聽。

天勝境血雨傾盆,那麼多人死於非命,秋卓越,秋如水都死了,她還看見了‘神仙’?那個無比滄桑疲憊的聲音,怎麼會這麼熟悉,她好似在哪裡聽過?

安馨仔細搜尋記憶,沒有想起來究竟在哪裡聽過。不對,或許是‘她’熟悉的聲音也說不定。她非常確定,她能夠看見這些跟‘她’脫不了干係,她如今不做噩夢了,乾脆直接暈倒算數?

情形比先前更加糟糕。

還有,那個帶她去看這些的人,真的是安馨的孃親?

安馨的孃親可是一介凡人,在她的夢中飛天遁地,無所不能地讓她看見地獄般的景象,究竟是何意?這些事情跟‘她’有半毛錢的關係嗎?還是跟她自己有關係?

她捏緊了脖子上的‘燧靈’玉,她能夠感受到是這枚靈玉喚回了她,讓她清醒了過來,是這麼靈玉救回了她。

她暗自下定了決心,她煉氣入體踏上了仙途,以前無力去尋求答案的事情,該要去找尋一個答案了。

“你別怕,”羅志超也開口說道:“就算是親戚也沒有暗害你的道理,我們先去找掌門師叔,讓掌門師叔去替你討回公道。”

“天勝境再強橫霸道,以飛雲門一派之力也該夠了。”

南宮翎不甘落後地多加了一句:“飛雲門不夠,還有天鷹宗,我們總不能對你見死不救。”

安馨心中感激,卻不好跟他們倆多說,她低聲遮掩道:“我們趕緊去天勝境,我也想要當面問一問阿翁。”

安馨沒有拒絕兩人想要幫忙的熱切,她知道自己性子冷清,能夠倚仗的助力不會多,每一個對她釋放的善意都彌足珍貴。

她只是擔心,面對秋鴻毅,以天勝境的手段,她會不會是羊入虎口,甚至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被安馨忌憚的秋鴻毅在小血池中緩緩收功,他聽見了風聲和輕微的腳步聲。他壓制住心中的喜悅,佯裝不悅地不滿道:“你忤逆我這個大祭司之令,該當何罪?”

“爹!”

秋鴻毅豁然轉頭,眼見秋卓群抱著秋敏思站在大門口,大門正在無聲地關閉,並不是他以為的是秋卓越回來了。

他心中一沉:“勝了,還是敗了?”

秋卓群難過道:“不好說。”

秋鴻毅挑起了眉頭,這是什麼答案?

秋卓群說了下去:“大祭祀失敗了。”

他的眼睛落在腳下黯淡了一片的燈火上,“天勝境下起了血雨,參加大祭祀的人都死了。大祭祀臺變成了齏粉,只剩下了中央小高臺。血池損毀得很徹底,恐怕是無法修復了。”

“原本三十里之內的靈禽靈獸都死了,更遠處的逃了,可是,血雨一下,靈禽靈獸又回來了。還有,我們的‘飛船’飛回來的時候,遭遇了晴天霹靂,四艘‘飛船’被劈壞了。”

“可是,”秋卓群的眼光閃亮了起來,“我清楚地看見了,三弟把兩顆大血球送了上去,上面響起了轟隆聲,天勝境的血雨是從暗黑森林大陣的最高處落下來的。”

“我還聽見了,從極高處傳來:‘汙血,是汙血來襲!”,申國朱啟生卻聽見,被奪舍的秋如水臨死前前大喝一聲:“師尊,你好狠的......”

“若是兩敗俱傷,不,若是三敗俱傷,三弟就不算白死了。可惜我無法實在斷定......”

“我用三弟留下的儲物袋中的令牌開啟了這裡,把思哥兒送過來。爹跟思哥兒留在這裡,我出去把靈禽靈獸滅了。”

他不等秋鴻毅反對,“三弟留下了影音石,還留下了六封飛信,我都先看過聽過了。我同意三弟的決定,下一任大祭祀是秋敏思......”

“秋家不能再死人了。”

秋鴻毅的眼睛暗沉了下去,“這一次,死了幾個?”

秋卓群再次掃了眼腳底下,眼光黯了黯,“我知道的有三個:三弟,水姐兒,霞姐兒。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人。”

饒是心中已然知曉秋卓越難逃一死,確實的訊息再次從長子的嘴裡說出來,秋鴻毅還是心痛如絞,臉色一下子煞白了下去。

三個兒子中,秋卓越天賦最高最聰明,也最是惦念親情。若不是年紀祖宗的規矩在那裡,為了保住秋家眾多人性命,他最疼愛的兒子,不該這麼早死。

秋卓群平靜地看向他爹,無比沉重地再次強調道:“秋家不能再死人了。”

秋鴻毅一下子讀懂了長子陰沉的目光。

是的,秋家人死光了,天勝境留存下來了,有與他們何干?

他們又不是真的大公無私。

他們一代代守著規矩,自相殘殺,讓這裡的小血池,一次次裝滿了秋家人的鮮血,不就是為了讓秋家掌握住天勝境,最先踏上仙途,完成他們最大的野心嗎?

秋鴻毅迎著秋卓群的目光,緩慢地點了點頭,下定決心地低聲道:“規矩,是該要變一變了。”

“從今往後,秋家人不管是誰成為大祭司,旁枝不必再獻祭。”

他話音一落,他身下平靜的血池,突然泛起了波瀾,無數支離破碎的面孔在裡面泛起細碎的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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