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辭 職

“汙衊嗎？”方強冷哼：

“主任你現在組織人開會，研究的是什麼問題？”

劉勝利語塞，被梗得說不出話來。

殷時晏一本本把獎狀收回帆布包，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狠狠在所有人心底落下一記重錘：

“不用劉主任開除，從今天開始，我不幹了。”

劉勝利：……

王井：……

魏世國：……

方強：……

其餘眾人：……

“老大，等一下，為什麼呀？”

方強和魏世國追到樓下，攔住了殷時晏的去路。

魏世國勸誡：“老大，供銷社的工作來之不易，多少人想擠都擠不進來的肥差，辭職後，一個月損失好幾十元呢！”

方強也特別不解：

“老大，你這是為什麼呀？剛才劉勝利都已經吃癟，事情還有挽回的餘地，你這一辭職，不是讓親者痛仇者快嗎？”

殷時晏拍了拍方強和魏世國的肩膀道：

“你們好好幹，有些事兒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我想辭職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今天這個機會挺好，也不用再給自已找藉口了。”

“老大？”

方強和魏世國異口同聲，焦急地還想勸說幾句。

殷時晏已經開啟腳踏車鎖，朝他們揮了揮手：

“回去開會吧，下班後，如果沒事兒，來我家吃暖房飯，我讓你們嫂子給你們留些好菜。”

“老大……”

方強和魏世國追出供銷社後門，也沒能叫住決絕離去的殷時晏。

供銷社氣氛低迷，之前強烈贊同開除殷時晏的人，現在心口也堵得慌。

人就是這樣，沒有達到目的以前，拼了命都想達到。

可是，突然達到以後，又是各種迷惘和糾結，甚至還會後悔。

在強烈不安和自責中，原本支援李勝利的人，心裡也種下一顆心緒不寧的種子。

從殷時晏離開那一刻開始，供銷社的氣氛都處於十分低迷的狀態。

畢竟，這年頭，供銷社工廠等，都是鐵飯碗。

如果老一輩人退休，多數都會把工作崗位讓給自已的孩子，繼續在他們以前的工作崗位上發光發熱。

若是沒有人接替崗位，還可以用極高的價錢，把自已的崗位賣出去。

像殷時晏這樣，說走就走，不帶半點留念的，細數縣城所有單位，他是第一個。

從供銷社離開，殷時晏去了一趟銀行，取走了他這些年的工資和潘錦芸退回的彩禮，以及倒賣物品賺的差價。

回到家，鄉親們已經酒足飯飽，帶著他們的桌椅板凳，鍋瓢碗盞回家去了。

溫廠長和葛長征，也帶著葛亮亮回了縣城。

潘錦芸什麼都沒問，目光柔和地讓殷時晏進屋，端上專門給他預留的飯菜道：

“這個一直溫在鍋裡，趁熱吃。”

“好！”

殷時晏緊繃的心，一下子全都放鬆了。

什麼鐵飯碗，什麼供銷社的工作特別重要，不能輕易離開供銷社的想法，全都丟擲腦後。

他接過筷子，認真吃飯，半點看不出失去工作的頹廢。

家裡很安靜，哪怕殷愛國和耿山杏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也沒有在殷時晏吃飯的時候，詢問他關於工作的事情。

四個孩子或多或少，都聽大人討論過一些事兒。

從小經歷過拐賣，各地輾轉的他們，比起同齡的孩子更有危機意識。

此時，也手拉手乖乖坐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喘。

殷時晏吃完飯，殷時揚主動承擔了洗碗和收拾桌子的活。

還帶走了幾個小孩，給殷時晏騰出空間。

“我辭職了。”

“什麼？”

殷愛國、殷時贊和耿山杏驚得一下子，從凳子上跳了起來。

四個字，如同平靜的水面，投下一個重磅炸彈，讓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相反，潘墨宸和潘錦芸卻十分淡定。

沒有責問殷時晏為什麼辭職？也沒有詢問供銷社發生了什麼？

潘錦芸特別平靜道：

“你準備什麼時候去浮光城呢？”

“明天。”

殷時晏回答得相當乾脆，似乎這個問題已經在他的腦海思索過千萬遍。

潘錦芸站起來道：

“行，我去收幾件換洗的衣服，待會兒你去找村長開一封介紹信。”

殷愛國、耿山杏和殷時贊就這樣傻愣愣地，眼巴巴瞅著潘錦芸上樓。

殷愛國終究沒忍住，擔憂道：

“時晏，家裡四個孩子，每天的嚼用和開支都特別巨大，丟了工作，以後家裡的日子該怎麼過？”

殷時晏能理解老人的擔心，說了幾句安撫的話。

但，並沒有安慰到他們，卻讓兩個老人更加擔心了。

殷時晏也不再多說，因為他知道，多說無益。

殷愛國他們這輩子也沒出過遠門，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松柳縣城。

而且，就連縣城那麼近的地方，一年到頭也去不了幾次。

比起經常去縣城做工的耿山姜和耿山貓，殷愛國一家，幾乎全靠村裡那點工分。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過著緊緊巴巴相同的日子，思維早已固化。

要不說，耿山貓和耿山姜家裡，一次能拿出好幾百元。

而耿山杏，除了殷時晏給她的錢，一分存款都沒有。

“唉！”

殷愛國重重一嘆，又坐回門邊的凳子上，低頭悶悶地不說話。

殷時贊欲言又止，突然鼓足勇氣道：

“二弟，可以帶上哥哥一起去浮光城嗎？”

有了送菜的經歷，殷時贊並沒有兩個老人那樣悲觀。

相反，這幾天殷時贊半夜睡不著，一直都在思考送菜的事。

人吶！

一旦見到錢，就想賺更多的錢，有了前進的目標，就不會甘於平庸。

現在的殷時贊就是這樣，他聽到二弟辭職的訊息，和父母一樣激動。

但是，卻沒有耿山杏他們的擔憂。

而是，如同即將振翅欲飛的小鷹，即將翱翔天際的興奮。

殷時晏勾唇一笑，直接答應：

“好啊！那麼，麻煩大哥去大隊辦公室，開一下介紹信，明天我們一起出發。”

“好嘞！”

殷時贊一蹦三尺高，一天賺十幾元和一天八九個工分。

選哪個，怎麼選，根本不需要為難。

天擦黑，方強、魏世國和瘦子同時抵達山腳小院。

剛進門，方強就忍不住高聲詢問：

“老大，你到底怎麼想的？如果現在回去找李勝利，應該還有轉圜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