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郊外回來。

一路上,與方修同乘一輛馬車的武明空都有些心不在焉,一副神遊萬里的樣子。

方修見狀,以為她還沉浸在見到蒸汽機車的震撼中,伸出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結果,沒有任何反應。

武明空仍舊直愣愣的盯著前方,腦海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陛下?”

方修擔心她身體不適,輕喚了一聲。

“嗯?”

武明空面露茫然,看向方修。

方修問道:“陛下在想什麼?”

“朕在想......”

武明空張了張嘴,下意識就要回答,剛開口就意識到有些話說出來太煞風景,而且成婚這種事,都是男子提起來,哪有女子上趕著求別人娶自己的,更何況她可是堂堂的女帝陛下!

一念至此,她又不免傲嬌起來,可僅僅片刻,對成婚的渴望又壓過了一切,讓她如在求偶中敗下陣的孔雀,悶悶不樂起來。

“想......什麼?”

見小女帝不說話,方修面露疑惑,再次發問。

“沒,沒什麼。”

武明空對上方修關切的眼神,莫名有些心虛。

方修看著她,陷入思索。

片刻後,他似乎想到了什麼,道:“陛下可是在想陛下的誕辰,百官會送什麼賀禮?”

聽見這個問題,武明空微微一怔。

恍忽了好一會才忽然想起,半個月後就又是自己的誕辰了!

想到三年前那個初秋的夜晚,和漫天絢爛的煙火。

武明空精緻的俏臉露出笑容,如花兒一般嬌媚。

隨即,又一次的恍忽了。

轉眼間,三年過去了。

這三年,方修雖然時不時的還欺負她,但大多時候都像是夫君一樣照顧著她,不說無微不至,卻也體貼細緻。

雖然沒有夫妻的名分,但無論是太后和皇室宗親,還是文武百官,心裡都清楚,方相和大周女帝的婚事不過只是掩人耳目的手段,實際上,方相和咱們陛下才是一對。

就連之前一直上書要讓陛下廣納後宮的老湖塗禮部尚書,都逐漸回過神來,再也不提選秀一事,但還時不時的上一本奏章,讓陛下和方相重視國本。

內容無非是,方相啊!陛下啊!你們年紀也都不小了,總該要個孩子吧,國不可一日無儲君,咱大乾的江山總得有人來繼承吧!

以前,武明空看到這樣的奏章,只會紅著臉,罵禮部尚書兩句老不要臉的。

但隨著年紀逐漸增長。

如今已經二十一歲的武明空,卻也開始想起國本的事情。

畢竟,在民間,年方二八的女子,都有不少懷了孩子。

而她再過幾年,便要過桃李年華了。

一念至此,武明空的腦海裡不由的浮現出一副畫面。

郊外。

絢爛的花叢中。

兩個粉嫩可愛的半大孩子,嬉戲打鬧。

而她身穿長裙,頭盤髮簪,站在不遠處,笑著看向他們,身旁是方修在拿著剛串好的牛肉,一邊讓孩子們慢些跑,一邊獻寶似的將烤串在她面前晃悠,調笑著讓她喚一聲相父。

對一名天子而言,尤其是如今蒸蒸日上的大乾帝國的天子,這樣的幻想,毫無疑問是沒出息的表現。

要是讓百官知道,必定會在背後議論,鼠目寸光,胸無大志,不配為一代雄主。

武明空也經常的提醒自己,她是一國之君,只要穩紮穩打,大乾用不了多久就能一同諸國,怎能有這些讓人喪志的幻想。

可......

即便如此,她仍舊時常這麼想。

或許,從一開始,她就不適合坐在這樣的高位。

爭奪皇位,或許也只是身為父皇獨女的她,耳濡目染之下的執念。

“朕......”

想到這,武明空心裡莫名堵得慌,想要說些什麼,卻無人可以傾訴。

因為她知道,方修的理想是一統諸國,實現霸業。

雖說只要她要求方修娶她,方修一定會照辦。

但這並不是武明空想要的。

她不希望成為方修實現理想路上的絆腳石。

因此,馬車裡,面對方修關切的眼神,武明空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而方修似乎有所感悟,陷入沉思。

直到馬車在宮門前停下。

方修才忽然問了一句:

“陛下覺得,今年陛下的誕辰,臣會送上什麼賀禮?”

武明空沒有心思多想,只是搖了搖頭。

方修見她好似疲憊不堪,便也不再多問,只是道:“陛下若是乏了,臣揹著陛下入宮歇息。”

“不要!”

武明空聽見這話,俏臉瞬間變得通紅,沒好氣道:“虧你想得出來,朕是天子,你是丞相,讓百官看見了,成何體統。”

方修一副渾然不在意的模樣,笑了笑道:“看見就看見了,他們又不是不知道臣與陛下的關係。”

“朕與你就是君臣,能有什麼關係。”

武明空還在嘴硬。

方修道:“臣說的就是君臣的關係,陛下以為呢?”

【情緒值+1000】

武明空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他了。

最後在小女帝的強烈抵抗下。

方修還是沒能得逞,最後也只是挽著女帝陛下的手,回到了宮裡。

在養心殿休息了不到一個時辰,就見杜晨安等人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陛下,方相,剛收到的八百里加急!”

兵部尚書錢浩南從懷裡取出一封信件,交到方修的手上。

方修伸手接過來,自上而下看了起來。

片刻後,看完信件,又將它遞給小女帝,道:“陛下,吳國派出十萬精銳,攜帶火炮,向我大乾南部進發,如今已經越過了邊線。”

武明空聽見這話,臉色也是嚴肅起來,道:“沒想到吳國動手的速度比想象中的還快。”

一旁。

秦興言道:“倒是可以理解,吳人要是再不派兵,只怕用不了多久,整個吳國便會因為寶鈔的事情陷入動亂!”

武明空點了點頭,看向方修,問道:“方修,那如今之計是要做什麼?”

如今的她,已經絲毫不避諱對方修的依賴。

甚至有的時候在她看來,只要有方修在,一切都不成問題!

方修道:“大周虎賁軍已經和神機營的部分精銳組成聯軍,如今正在南部各州府待命,只要那一位陛下抵達徽州,便能一齊南下,與吳軍對壘!”

武明空點了點頭,道:“希望一切順利。”

錢浩南道:“陛下放心,吳軍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縱然得了火炮,也不是聯軍的對手!”

見錢浩南如此自信,武明空心裡安穩了許多,但還是道:“不可掉以輕心,要知道驕兵必敗。”

錢浩南拱了拱手道:“陛下教訓的是。”

武明空見幾人沒有離開的意思,又問:“還有何事?”

杜晨安猶豫了一下,站了出來,道:“陛下,六部現在急缺精通算學的吏員,不知可否從明修書院中調撥一些人,到各司任職,以解燃眉之急。”

聽見這話,武明空有點兒懵,開口道:“這麼多年也從沒聽你們提起缺人手,怎麼這個時候問朕要人?”

聽見這個問題,秦興言站了出來,先是行禮,然後解釋道:“回陛下,從前戶部計算商稅的方法十分簡單,不需要懂太多的算學便可以處理,可是如今施行新商稅後,就必須要精通算學,方才能夠處理相關的事宜,以前忙的時候,就到國子監的算學科去借一些人。

但是,如今我大乾的商貿越發繁華,徵收的商稅也越來越多,就算是從國子監借人都不夠用的,只能寄希望於明修書院能提供一些人,充當吏員。”

杜晨安緊跟著道:“陛下,不止是戶部,兵部、工部如今也缺少算學的人才,工程書院新研發的那些工具,以及新研究出的那些建造建築的方法,都需要大量的計算,若是沒有精通算學之人,許多專案便無法進行下去。”

武明空聽見這話,不由想到,就在兩年前,方修要創辦明修書院,以算學為主修的科目時,她還表達過反對。

認為無論是治國還是治家,算學都沒有太多用處。

誰又能想到,短短兩三年的時間,算學竟然搖身一變,成為了官吏必須精通的技能。

“這種情況,方修竟然都預料到了,他到底還是不是人?”

這一刻,這樣的疑問出現在武明空的腦海裡。

沉默了片刻,小女帝略顯無奈道:“明修書院確實有精通算學之人,可平日裡都要教導學子,壓根騰不出空去六部做吏員,而且人數也是不多,加在一起也不到十人,解不了你們的燃眉之急。”

聽見這話,幾名重臣微微一怔,面面相覷了一會後,還是杜晨安開口解釋:“陛下,臣想您誤會了。”

誤會了?

誤會什麼?

武明空眉頭微微皺起,安靜等待他繼續往下說。

“臣等要借的並非是明修書院的算學先生,而是明修書院的學子......”

聽見這話,武明空有點兒發愣。

“明修書院的學子?他們學習算學也不過才兩年的時間,有些人還不到兩年,能懂什麼。”

一旁。

方修眉頭一挑,道:“陛下此言差矣,臣當初招收的學子都是聰慧之人,學習一年的時間,就算不能精通算學,也能入門,對戶部和工部而言,入門的算學就已經能解決大部分問題。”

學習一兩年,就能用算學解決大部分問題?

這怎麼可能?

“入門的算學就能解決問題,那麼何不到國子監去借那些算學博士教導的學子?”武明空對方修過度自信表達了小小的不滿。

方修沒有反駁。

杜晨安和秦興言就異口同聲的道:“陛下,臣等並不是詆譭國子監的博士們,但是,在臣等看來,明修書院的學子,卻要比那些博士還要強上一些!”

武明空聽見這話,先是一怔,隨即第一反應就是,這些方黨的傢伙這麼說是怕拂了方修的面子。

但是,看幾人真誠的表情,又不像是在信口胡謅,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相信。

這個時候。

方修解釋道:“臣方才所說,並非在褒揚明修書院的學子,只是在闡述一個事實,明修書院的學子,除了那些繳納銀子進來的,其餘的皆是各州各府的天才,再不然就是異於常人的勤奮刻苦。

用明修書院的課本以及教導方法,給他們兩年的時間,完全能夠達到算學博士的水平。

國子監在儒學是要遠勝明修書院,但在雜學上,與明修書院相比,確實差的太遠了!”

他之所以有底氣這麼說,是因為在幾個月前,方修曾經去過一趟明修書院,考驗過學子的水平。

絕大部分都能達到初二數學的水平,少部分能達到初三,還有兩三個孩子,經過兩年的學習,已經能夠解高一的題目。

而國子監的算學博士,在方修看來,也就是初二初三的水平。

正因如此,杜晨安才想從明修書院中借走一批學子。

見方修不像是在開玩笑,武明空終於相信了這個在她看來無比荒誕的事情,點點頭道:“既然如此,便依照你們所說的,讓明修書院的學子去六部協助。”

話音剛落。

殿外忽然傳來一道富有磁性的女子聲音。

“臣求見陛下!”

整個朝廷,以女子的身份為官者,僅妲己一人。

因此,一聽聲音,武明空就知道是妲己來了。

“準!”

“參見陛下,參見方相!”

一襲緋袍的妲己,來到武明空和方修的跟前,先是行禮,然後說明了來意。

“陛下,方相,臣懇請從明修書院中調撥一些學子,入職皇家銀行!”

此話一出,幾人全都懵了。

尤其是武明空,更是覺得有點兒恍忽,心想,怎麼又來一個要人的?明修書院的學子已經如此吃香了嗎?

妲己見眾人沉默,便說明了理由,和杜晨安等人所說沒什麼區別。

小女帝沒想到明修書院才開辦兩年,竟然就有了比肩國子監的趨勢,御準了幾人的請求後,待他們離開,看向方修,問出了埋藏在心底多年的問題。

“方修,能否告訴朕,為何你總能預知到將來發生的事情?”

武明空水汪汪的桃花眸子,認真的望著方修,語氣也是十分鄭重。

如果說水泥、商稅、琉璃......這些新奇玩意的發明,可以歸於他偶然得到了某本雜學古籍。

那麼,包括明修書院在內的四大書院,所用到的各種精妙的書籍,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是偶然得到。

更不可能是方修自己所著。

就算他是絕世天才,文曲星下凡,從孃胎裡就開始琢磨這些。

也絕不可能做到!

之前,她不是沒問過類似的問題,但方修總是迴避,她也就沒有刨根問底。

這一次,她希望能從方修這裡得到答桉。

因為,從四大書院的創辦中,她感到了難以形容的不安。

這種不安來源於方修的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他......真是神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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