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長安到晉南,八百里加急也要兩天的時間。

乘坐馬車的話,走走停停,至少要七天的時間。

因此,方修一行人並不著急,一邊趕路,一邊體會各地的風土人情。

換個說法就是——微服私訪。

乾國與周國交界之地是雍州。

雍州的百姓剛經過大規模的遷徙,回到故土還不到半年的時間,正處在休養生息的狀態。

為了表彰雍州百姓在阻擊燕軍過程中的配合,小女帝已經下令免除這一州之地三年的田賦。

這一舉措對當地計程車紳豪強沒太大的影響,畢竟雍州土地貧瘠,並不像徽州那般,有大規模的土地兼併。

但是對窮苦的農戶而言,則是很大的激勵。

大年剛過沒多久,天氣仍舊寒冷,尤其是靠近北面的雍州,更是如此。

寒風凜冽下,很少有人出門閒逛。

因而,方修的車隊在雍州沒停留多久,就繼續趕路。

一天後,順利抵達雍州的最北端——臥川府。

方修攜帶的護衛不多,一百人左右,都是精銳中的精銳。

毫不誇張的說,即便是一支小型的軍隊來襲,這支一百人精銳組成的護衛隊,仍舊能夠保護方修安全撤離。

除此之外。

為了防止燕國的刺客襲擊。

車隊做了很多的準備。

一是五輛馬車從外觀看平平無奇,和富商乘坐的馬車沒有區別。

二是所有的護衛外面套的都是便裝,手裡拿著的也都是短刃,看著就是一般富商請的江湖遊俠。

只不過,他們的裡面全都穿著特製的軟甲。

守護方修四周的十幾名護衛,懷裡更是揣著工坊最新打造的短火銃。

最後就是方修一行人前往晉南的路程嚴格保密,一路走走停停,兜兜繞繞,別說是燕國粘竿處的細作,就連車隊的護衛們都有相當一部分不知道路程。

如此嚴格的保密措施。

方修一行人到達臥川府,自然也不會引起太多的注意。

畢竟這裡是三國的交界之地,商賈雲集。

一百多人的商隊在這裡只能說是再尋常不過。

“老爺,咱們到了臥川府城了,您看咱們等會到哪裡休息?”

一名護衛上前,開口詢問。

方修隨口道:“倚翠樓。”

當初阻擊燕軍的時候,他在臥川府待了足足三四個月,因而對這裡還算熟悉。

倚翠樓是臥川府最大的酒樓之一,招待一百人的商隊綽綽有餘。

“是,老爺。”

侍衛領命,策馬離開。

半個時辰後。

方修一行人來到了倚翠樓。

方修走在前面,身旁跟著楊玉環。

身後則是李邀月。

除此之外,還有幾名貼身護衛先後進入酒樓,裝作陌路人,實際上暗中觀察,排除可能出現的危險。

“老爺,這裡好大啊!比京城的尹人居還要大的多!”

楊玉環還是第一次離開長安,對什麼東西都感興趣,一進酒樓就四處張望起來。

“實際上各州各府比尹人居大的酒樓很多,尹人居之所以能在京城排名前列,是貴在精緻。”

方修走在小丫鬟的身旁,解釋道。

楊玉環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原來是這樣。”

倚翠樓的掌櫃是個中年男人,看著有點兒消瘦,和別的大腹便便的酒樓掌櫃,倒是有不小的區別。

見方修三人身上披著的大氅和狐裘皆是上等的貨色。

掌櫃忙不迭的迎了上來,臉上露出和煦的笑容,問道:“幾位客官可是要住店?”

方修點了點頭,從懷裡取出一張紙鈔,道:“開三間房。”

掌櫃的聽見這話,下意識的看了一眼他身側的楊玉環和身後的李邀月。

楊玉環和李邀月皆是頂尖的美人。

別說是在臥川府,就是放眼整個大乾和整個大周,也難以尋找可以與她們相媲美的女子。

因而,只要是出現在外人的面前,她們的臉上都是蒙著面紗。

否則有心人想要打聽,輕而易舉就能透過她倆定位方修的車隊。

但是。

頂尖的美人,不僅僅在於顏值高,還在於身材也是風姿綽約。

即便是蒙著面紗,掌櫃的也能看出眼前這位富家公子哥身旁跟著的是兩位一等一的大美人。

略作思索,他臉上露出心領神會的笑容,看著方修,道:“掌櫃的,實在抱歉,客房只剩下一間了。”

方修聽見這話,微微一怔。

他進來之前,護衛已經稟告過,說是客房充足。

為何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這個掌櫃又改口了?

就在他疑惑不解的時候。

掌櫃的又道:“雖然只有一間,但卻是我們酒樓最大的一間,三個人休息綽綽有餘......”

說著,衝方修挑了挑眉毛。

“......”

方修見狀,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一陣無奈。

感情他是把自己當成來這邊閒逛的富家公子哥了,看見身邊跟著兩個美人,想要給自己創造機會。

看他這麼熟練的樣子,類似的事情應該沒少幹。

“若是沒有......”

方修張了張嘴,正要說話,還沒開口,就聽見身旁的楊玉環道:“不能再騰出一間嗎?”

她說著,看了一眼身後的李邀月,顯然是不想讓李邀月跟她和相爺住在同一間屋子。

“再騰出一間?”

掌櫃的微微一怔,目光在三人的身上打量了一下,似乎明白了楊玉環的意思,十分堅決的道:“實在抱歉,小店從來沒有趕人的規矩,說是一間就只剩下一間。”

楊玉環沉默了幾秒,看向方修,伸手攬住他的胳膊,輕輕的晃悠,用撒嬌的語氣道:“老爺,奴家不想跟姐姐一起,要不咱們還是換一家酒樓吧。”

“......”

掌櫃的見到這一幕,嘴巴微張,一副驚詫的模樣。

他本以為,這兩位一等一的美人,是這位富家公子哥追求的物件。

所以那富家公子哥才提出來要開三間房。

誰能想到,人家竟是早就已經把美人拿下。

既然如此,為何還要開三間房?

坐懷不亂柳下惠嗎?

“不用換酒樓。”

方修一副澹然的模樣,回道。

酒樓掌櫃聽見方修的話,先是一怔,隨即似乎想到了什麼,下意識的投去敬佩,羨慕,嫉妒的目光。

這是要享受齊人之福啊。

身後。

李邀月則是一怔,眸子裡閃過一道冷意。

若是放在一年前,她剛甦醒那會,方修對她做些什麼,她或許反應還不會太過激烈。

畢竟,那個時候,她還將方修當作是她的夫君。

可是。

如今,方修要真是敢對她做些什麼,她就算死也不會順了他的意。

“相爺這是什麼意思?難道......”

楊玉環被拒絕以後,不知想到了什麼,精緻的臉蛋露出紅暈,心裡開始糾結起來。

要是相爺想要三人住同一件屋,做同一件事,她是該拒絕呢,還是答應。

就在三人各懷心思的時候。

方修緊接著道:“就開三間,無非就是多付一些銀子,讓原先的住客另尋他處。”

話音落下。

李邀月眸子裡的冷意漸漸散去。

楊玉環則是有點兒懵,一時間說不上是輕鬆,還是失望。

酒樓的掌櫃先是有點兒懵,然後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

還沒開口,就被方修打斷。

“就按我說得辦,開三間房,連在一起,這是銀子。”

方修說著,將手裡的銀子遞給了掌櫃。

掌櫃伸手接過銀子,也不再多說,點了點頭,應道:“明白了,小的這就去辦。”

說著,轉身吩咐店裡的夥計,打掃三間連在一起的空房。

“再騰出個桌子,上點茶水。”

方修看著掌櫃,吩咐道。

“好嘞,客觀您稍候!”

掌櫃的應了一聲,又吩咐夥計去了。

僅僅片刻。

夥計就清掃出了個空桌。

方修帶著楊玉環坐下休息。

李邀月猶豫了一下,也坐了下來,只是距離方修較遠。

酒樓很大,人也不少。

大都是三國行商的商賈,其中不乏一些鉅商富賈。

半年以前,這裡打仗,商貿受到了重創。

長安趁勢崛起,取代臥川府,成了新的商業中心。

但不管怎麼說。

臥川府畢竟是三國的交匯之地,是三國商賈行商的必經之處。

地理位置實在優越。

再加上方修下令,燕國的商賈進入臥川府,不得歧視。

因此,僅僅半年的時間,這裡便又恢復了往日的繁華。

方修坐的位置是二樓,能夠看見一樓臺上,有歌舞演奏。

楊玉環從包裹裡取出事先準備好的點心,擺在桌上。

又用銀針試了一下茶水,確認無毒後,斟好了茶,放在方修的跟前。

纖細的小手捏起一塊點心,放在方修的嘴邊,用悅耳清脆的聲音道:“這是在雍州買的棗糕,老爺嚐嚐。”

“......”

李邀月坐在一旁,看著忙活的楊玉環,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心裡卻是覺得鄙夷。

就像桃兒無法理解,她為何寧願忍受失去自由,也不願意向方修低頭。

她也無法理解,像楊玉環這樣有一技之長的人,為何願意跟在方修的身邊,做一隻逗人開心的籠中雀。

方修咬了一口棗糕,楊玉環的茶水就遞了過來。

“棗糕最適合配龍井茶了,老爺試試。”

清脆悅耳的聲音再次響起。

於是,方修又喝了口茶水。

楊玉環見狀,眉目間露出一抹笑意,心裡滿是歡喜。

她的快樂很簡單,就是伺候好方修。

這個時候。

不遠處忽然傳來陌生的聲音。

“兄臺可是薊州人士,看著很眼熟啊。”

方修三人轉頭望去。

一個看著還算俊秀的青年站在那裡,身上穿著錦衣華服,腰間掛著上好的玉佩,含笑看著方修。

“你認錯人了。”

方修懶得理他,冷冰冰的回了一句。

面對這種語氣,青年仍舊面帶笑意,道:“那是在下叨擾了......”

頓了頓,又道:“在下薊州柳上揮,平生最喜歡與人交友,不知兄臺可否賞臉......”

話還沒說完就被方修生硬的打斷。

“不能。”

熱臉一連貼了兩次冷屁股,若是換了別人,就算不惱怒,也絕不會有什麼好臉色。

但這位柳上揮卻仍舊沒有離開,仍舊笑著道:“相會即是緣分,兄臺倒也不必擺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說不準咱們在生意上還能有交集......”

此刻。

方修有點兒不耐煩了,轉頭看向柳上揮,不冷不澹道:“我平生最不喜的便是與人交友,若是無事就別來找事。”

最不喜與人交友......

柳上揮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先是一怔,隨即神色恢復正常,道:“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只談生意......方才兄臺一進來,在下便注意到了兄臺,以及兄臺的這位美婢。

在下願意出一萬兩銀子,買下兄臺這位美婢,不知可否?”

他說著,看向了方修身旁的楊玉環。

楊玉環聽見這話,先是一怔,隨即可憐巴巴的湊到了方修的跟前,小聲道:“奴婢不要離開老爺,奴婢要照顧老爺一輩子,老爺不要賣掉奴婢,好不好?”

說著說著就帶上了哭腔,聽著我見猶連。

一旁。

李邀月見到這一幕,眼角抽動了一下。

毫無疑問,楊玉環就算再傻,也知道方修絕不可能賣掉她。

她還做出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無非就是想要博取方修的憐惜,再就是變著法子想讓方修懲治這個名叫柳上揮的富家公子哥。

柳上揮聽見楊玉環清脆悅耳的聲音,眸子裡閃過一抹亮光,又道:“聖人言,奪人所愛,非君子所為......這樣吧,在下再多出一萬兩,不知兄臺能否忍痛割愛。”

在這個時代,無論是乾國,燕國,周國,買賣婢女、丫鬟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莫說是婢女、丫鬟,就是妾室,對很多男人而言,都是可以交易的貨物。

因而。

柳上揮並不覺得自己的請求有什麼問題。

更何況。

在他的眼裡,花一萬兩銀子買一個蒙著臉的婢女,已經稱得上是天價了。

放在薊州,一萬兩銀子足夠給五位花魁贖身,買一百名堪稱美人的婢女。

見方修還不說話。

柳上揮沉默了幾秒,再次開口:“實不相瞞,在下是薊州柳家老爺子的嫡孫,雖然不知道兄臺是做什麼生意,但是到了燕國,無論遇見什麼事情,在下都能幫上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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