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瞥了一眼武明空,沒好氣道:“要不是那狗皇帝和狗丞相,我們也不至於連飯都吃不起!”

武明空臉色陰沉,開口道:“長安府這兩年,糧價雖是高了一些,但田畢竟是軍戶自己的,收成以後,除了繳納一部分田賦,絕大部分的糧食都可以自己留著,怎麼會吃不起飯。”

老頭不屑道:“軍戶自己的田?你抬頭看看!這幾十畝田,有哪一畝是軍戶自己的!說到底還不是給那些老爺種的!

就那麼一點收成,又要交地租,又要交田賦,一年到頭剩不下一石米!

就這樣還想讓他們訓練?

呵!訓練個屁!”

武明空聽見這話,臉色難看到了極致,道:“這些田是朝廷分給軍戶的,誰敢霸佔!”

老頭抬眸看了一眼武明空,道:“你是朝廷派下來的官吧?”

武明空不置可否。

老頭見她沒否認,語氣更加不屑,道:“還是個啥也不懂的愣頭小子!”

武明空眉頭微微皺起,正要反駁,就聽見老頭道:

“只要給都尉一些好處,這軍戶的田,還不是誰都能佔!”

“豐年的時候,老爺們佔地,還得多給軍戶一些銀子。”

“到了災年,地沒收成,朝廷又不發餉銀,那些老爺只用一點糧食,就能把地佔了!”

“全天下哪裡不是這樣,你說什麼誰敢霸佔,我都覺得可笑!”

武明空聽見這話,想問:為何不報官!

但是,轉念一想。

霸佔這些人田地的都是出自世家望族計程車紳。

朝廷上下絕大部分的官員,背後都有這些世家的影子。

這些沒有背景的軍戶報官,到了公堂上,也只是面對“臺下何人,為何狀告本官!”。

有何意義?

更何況,這些土地,絕大部分都是災年的時候,軍戶活不下去,以極低的價格賣給計程車紳。

從律法上也找不出太大的問題。

想到這。

武明空忽然明白了方修之前說的是什麼意思。

這些軍戶自己都快要活不下去,又怎麼會為朝廷賣命?

靠他們平叛,簡直是痴心妄想!

武明空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內心的憤怒,命令道:“讓左驍衛將軍集結軍隊,朕要看一看,我大乾的軍備究竟廢弛到了什麼地步!”

林宛兒應道:“是,陛下!”

之前說話的老頭聽見這話,先是一怔,隨即瞪大了雙眼,一臉不可置通道:“你,你是......”

武明空看著他,澹澹道:“朕便是你說的那個狗皇帝。”

老頭剛才還滿不在乎,得知了女帝的身份,卻是一臉惶恐,顫顫巍巍的跪倒在地,顫聲道:

“卑,卑職患了失心瘋,才說出這樣的話,陛下恕罪啊!”

武明空見他自稱卑職,問道:“你也是左驍衛的?”

老頭顫聲道:“卑職左驍衛下府一團一隊,隊正劉大虎。”

武明空聽見這話,一顆心算是沉到了谷底。

左驍衛下轄上,中,下三府,每府一千五百人,由都尉統領。

一府下轄三團,一團五百人,由校尉統領。

一團下轄十隊,一隊五十人,由隊正統領。

換句話說。

眼前這個看上去一陣風就能吹倒的老農,手下還管著五十個士卒!

武明空深吸一口氣,平復情緒,道:“你也沒幾年活頭了,這一次就放過你,若是下次再敢犯上,依律嚴懲!”

老頭聽見這話,鬆了一口氣,忙不迭的磕頭。

“謝陛下!謝陛下!”

一旁,方修見到這一幕,走到女帝的身旁,俯身在她的耳畔,輕聲道:

“陛下現在還覺得這些軍戶比反賊強嗎?”

陣陣熱氣,傳到耳朵裡。

讓女帝覺得心裡麻麻的,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

她轉頭狠狠的瞪了一眼方修,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情緒值+1000】

劉大虎看了一眼方修,又很快低下了頭,心中很是好奇。

這人是誰?

竟然能夠站在陛下的旁邊。

就在此時。

不遠處來了一批披甲計程車卒。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名中年男人,臉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看上去頗為嚇人!

中年男人快步來到武明空和方修的面前,行禮道:“末將餘成千參見陛下!參見相爺!”

劉大虎聽了,又一次瞪大雙眼。

這個看上去比他兒子還年輕的男人,竟然就是那個禍害蒼生的狗丞相!

武明空看了一眼餘成千,命令道:“集結左驍衛!朕要看一看,你們平日裡是如何訓練的!”

餘成千聽見這話,猶豫了一下,道:“是!陛下!”

說完,站起身,衝身後幾名都尉使了一個眼色。

都尉立刻會意,轉身離開。

緊接著就是漫長的等待。

半個時辰後。

他們終於集結了手下計程車卒,帶到女帝的面前。

上、中、下三府,加在一起,應該有五千人!

但是,此時此刻站在女帝面前的卻不足三千人!

另外兩千人不知所蹤。

不用想也知道,要麼是軍戶不堪忍受困苦,逃離了這裡。

要麼是將軍虛報人數,吃朝廷的空餉。

無論哪一個原因,女帝都無法接受。

若只是如此也就罷了。

集結後的這些士卒,一個個還都散漫到了極致,站的佇列橫七豎八。

身上的甲胃,手裡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門,破舊不堪!

知道的這是拱衛長安的精銳,左驍衛!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村裡的地痞流氓!

女帝看向這些士卒,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心裡卻是憤怒到了極致。

一旁。

左驍衛將軍餘成千看著手下計程車卒,厲聲道:“都站直了!一個個的成什麼樣子!”

話音剛落。

佇列中就響起一陣竊竊私語。

“又不發餉銀,衝我們耍什麼威風。”

“就是!大晌午的,這麼折騰人,能來已經是給你面子了!”

士卒的語氣充滿不屑。

餘成千只當作沒有聽見,繼續訓話。

武明空站在一旁,看著面前這荒誕的一幕,一顆心涼透了!

只覺得站在這裡,是一種折磨。

她眸中燃燒起熊熊怒火,卻什麼都沒說,只是冷冷的道:

“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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