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家主神色倏變。

他一改原先哭窮的虛假表情,露出駭人厲色,雙目迸發強烈殺意,死死盯著沈棠那張穠麗的臉。。。一字一句似淬了蛇毒那般陰狠:“沈君,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在張家家主眼中,沈棠已是死人。

沈棠展顏淺笑:“試問張家家主,我方才那段話有一個字是捏造的?三畝劣田就能活一人,而你張氏百餘頃良田,這僅僅還只是能查到的數字,還未查到的有多少,怕只有你自己清楚。如此家底,數年賦稅百升!這些是你奔喪兩句就能抹平的?”

此話一出,連痴迷看著沈棠的家主胞弟也清醒過來,旋即發出不屑一哼,臉上橫肉微抖動,威脅道:“如此說來,沈君是來找茬的?什麼找人、借糧都是假的?”

“若是客,吾自然掃榻歡迎,可惜不是!”張家家主屈指一敲桌面,十數家丁從屋外衝進來,刷刷幾聲拔刀出鞘。

作勢掃客出門:“沈君,請!”

刀鋒寒光凜凜。

屋內氣氛幾乎降到冰點。

這已經不是準備趕客了。

是準備將客人送到閻王殿上。

面對二人飽含殺意的目光,還有十數刀鋒所指,沈棠氣定神閒、鎮定自若,甚至不懼反笑。看著那十幾人,若有所指地道:“自然不是來找茬的,話怎麼能說得這麼難聽?找人是真,只是這人遭受張氏迫害;借糧也是真,只是我沒打算還而已。”

不止是借糧……

還準備將長出糧食的地也搬走。

張家家主氣得內火拔高好幾丈——他先前還準備讓沈棠從張氏大門滾出去,過幾日尋個機會讓沈棠“出點意外”,就好比以前那些河尹郡守,但這話一出,若讓沈棠豎著走出張氏族地,張氏也不用在河尹立足了!

“豎子小兒!”

張家家主一掌拍碎了手邊名貴木材製成的矮桌,一道渾濁猩黃的氣息鋪面殺來,竟是那個家主胞弟!共叔武立在原地,一動不動,暗中以氣勢壓迫那十幾個家丁。

沈棠手中寒芒劈出劍光。

一擊將其打散,殘餘劍氣掀破屋頂!

黑夜之中,光芒一閃而逝。

“何必這麼心急呢?”沈棠手中提著利劍,笑意盈盈,見過找死的,但沒見過孟婆湯還要搶著喝的。話音落,頭頂破開的屋頂傾瀉下縷縷微芒——不是皓月的顏色!

但張家家主並未意識到細微差別。

他此時怒火中燒,理智欲焚。

雖說河尹張氏不是河尹最頂尖那一撥,但這麼多年也沒被人如此打量,還是在自己的族地被這般挑釁。沈棠拔劍出手,無異於是甩了張氏一個極其響亮的巴掌!

他道:“動手!殺了!”

沈棠卻在這時餘光瞥了一眼頭頂。

“嗯,是該動手了。”

至於被殺的人是誰?

可由不得他決定!

黑夜之中,一道幾乎要與夜色融為一體的文氣屏障以張氏族地為界限,沖天拔高足有十餘丈,又在上方匯聚、合攏、

形成封閉的異形罩子,隔絕內外。

若從外向內看,便會發現此處與往常無異,各處亮著點點燭火,好一派歲月靜好。

一點兒異樣沒傳出來。

可實際上呢?

數百身穿武鎧的陌生人從各處竄出。

或兩兩配合,或五五成行。

周身另有文氣縈繞。

巡邏家丁聞言過來卻被提前一步埋伏的“匪徒”下手痛擊,這些人還專門往他們的下三路招呼,一旦被吊腿上尖銳凸出擊中,那種雞飛蛋打的劇痛便會讓他們喪失戰力。

驚恐尖叫與血腥逐漸瀰漫開來。

他們對張氏地形極其熟悉,很快便佔據各處關口,碰到普通人便上去一頓暴打,不反抗還好,一反抗,不是打斷手就是打斷腳;碰到武膽武者或者文心文士,配合撤退,與附近的人招呼集合再一窩蜂衝上來。

張氏那些個精銳,一大半折在兵坊。

剩下的也不是一天十二時辰待在家,還有出去巡視產業收賬的……總而言之,沈棠來的時間卡得剛剛剛好。河尹張氏上下也就七八十,丫鬟僕從、家丁護衛共有六百餘人。碰上八百號一言不合就提刀捅的“盜匪”,一時無法形成有效反擊。

當然,最重要一個原因是沒有主心骨。

他們的主心骨呢?

呵呵——

沈棠一手卸下家主胞弟的下頜骨。

而張家家主——

沈棠嫌棄蹙眉,掏出帕子,仔細擦拭每一根手指,喊道:“半步,好了沒?”

“主公,抓回來了。”

張家家主被武鎧加身的共叔武,拎小雞一樣提著脖子,他的表情又震怒又驚恐,似乎還沒從剛才的發難中清醒過來。也怪不得他,誰能想到共叔武會直接化出武鎧,蠻力撞破他佈下的文氣屏障,走到他跟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聲音老響了。

蒲扇大掌將他甩懵。

半張臉紅腫破皮。

牙床鬆動,鮮血鐵腥味瀰漫口腔。

“如何處置?”

他被丟垃圾一樣丟在沈棠腳邊。

衣衫凌亂,發冠歪斜,哪裡還有前不久眼神睥睨、瞧不起沈棠的高傲家主模樣?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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