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幾分鐘，幾乎所有人都察覺到不對勁了，走了那麼久，距離城牆還有這麼長一段距離？
除了幾個之前就察覺不對，脫離了隊伍獨自前行的，大多數人都是跟隨著隊伍慢慢前行。
享受著聚集性帶來的紅利，同時也享受到了李午路痴的後果，本以為聚集在一起，抵禦風雪的難度是降低了，架不住這貨走彎路啊……
下一刻，所有人都默默的超越了李午，自行前進，再讓這貨帶路，怕是天黑都走不到頭了。
李午神色不變，堅定不移的朝著自己選定的方向前進。
風雪不止，前進不息！
“呼！”
他吐了一口濁氣，停在了百米處的界碑處。
終於走到了！
李午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只要方向正確，就算路途坎坷一些，堅持久一點，一樣可以走到終點……
他沒有過多停留，深吸一口氣，默默邁開了腳步。
踏入百米那一刻，他眼前瞬間一片漆黑，濃郁的黑暗直接將他包圍，似要將他吞噬！
他神色如常，繼續邁步。
死寂，孤獨，絕望，哀傷……無數負面情緒將他圍繞。
身體上，劇烈的疼痛，讓他忍不住顫慄，寒風刺骨，如同刮骨剜心……
這感覺很糟糕，痛與傷，愈發深沉而濃烈，不斷侵蝕他的意志，腐蝕他的內心。
四周場景不斷變換，無數片段如同回放般出現，童年時與惡狗爭食，被同齡孩子欺負，作為童工被老闆壓榨，學校裡被同學嘲笑……
整個世界，無數帶有惡念的目光，貪婪的注視著他，從學校的門縫中，從工作的碟碗倒影中，從蛋糕店玻璃窗前渴望的眼神中……
彷彿，下一秒，就會撲上來，將他拉入無盡深淵中。
“小午。”
恍然間，他聽到一個魂牽夢繞的聲音。
他愣了一下，連忙回頭。
“父親！”
“你來了！”
“嗯，我來了。”
“你為何而來？”
“我……”李午頓了頓，沉默了片刻，“我不知道！”
“哦？你是想要見證什麼，還是想要追憶什麼呢？”
他吐了一口氣，喃喃自語：“我只是想追尋你的腳步……”
“可是，孩子，那並不是你的人生！”
“我從不讓你接觸靈氣，只是因為，我不希望走我走過的路。”
“你心性與為父一樣，這條路，為父走過，並不好走……”
“靈氣爆發，妖靈禍亂華夏，但這與你又有何關係呢？”
“為父，只希望你能安然度過一生，與迪兒相互扶持，不去理會什麼大是大非，世界，交給其他人去拯救吧。”
“拯救世界，從來都不是你的責任！你的心性也難堪大任！”
“為父曾因救一座城而放棄了另外的數千人，他們死亡之時，憎惡的目光欲將為父吞噬，他們惡狠狠的質問，為什麼死的是他們？他們詛咒，他們憎恨……”
“你會如何抉擇呢？”
李道生淡淡問道。
李午沉默不語。
“你想當英雄嗎？”
畫面一轉，妖靈包圍圈中。
一個個守望者浴血奮戰，血染蒼穹！
在他們身後，是一座燈紅酒綠的城市。
突然，一個巨大的陰影從天而降，遮天蔽日，浩瀚無垠，利爪揮舞。
無數妖靈蜂擁而上，守望者一個接一個的倒下！
微光中，一個個熟悉的身影，一點點化成灰燼，消散在他的眼前。
直到所有光亮被黑暗所吞噬！
城內，燈紅酒綠。
所有的美好與城外的悲壯格格不入……
……
“還是那個問題，你想當英雄嗎？”
“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世界已經岌岌可危，這條路，通向深淵……”
“你也清楚，當妖靈全面入侵，個人力量於整個種族之戰中到底有多渺小，你根本無力去改變什麼。”
“你從來都不是英雄，也不是世界主角。”
“你只是芸芸大眾中，一個平凡的不能再平凡普通人。”
“你準備好奉獻一切，乃至生命嗎？”
“你的付出可能不會被人看到，也不會被人記住。
甚至，無人在意。”
黑暗中，劉恆的身影出現。
“你其實並不特殊，你跟我沒有什麼不同。”
“你連我都救不了，你能拯救什麼？”
“你只是一個平凡的小丑罷了！”
又一道嬌小的身影從黑暗中出現。
“放棄吧，找個安靜的地方我們度過餘生吧。”
“你本不該捲入這風波中來，記得你跟我說過的話嗎？努力工作，買個房子，供我上大學，然後我們一起變老……”
“你本可以安心的生活，為什麼要踏入這條歧路中？”
畫面一轉。
豬妖靈發狂，劉恆慘遭貫穿而死。
殘舊小院內，周震東癱瘓在床上。
地龍王逞兇，周圍同學鮮血四溢。
蜘蛛巢穴裡，母蛛座下累累白骨。
迷幻畫界中，幾位同伴生死道消。
一幕一幕，如幻燈片一樣，在四周浮現。
撲通！
李午跪倒在地。
他抬頭，漫天星辰煜煜生輝。
前方，一片黑暗，黯夜如潮。
身後，一片光明，萬家燈火。
——！
“現在我們回到最初的問題，這條路，你還想走下去嗎？”
李道生的聲音幽幽傳來。
你還想走下去嗎？李道生的聲音在黑暗中迴盪……
……
“夠了！”他淡淡開口。
“你……”
“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自詡是我父親？”李午輕輕開口。
“什麼？”李道生一愣。
“我是說，你踏馬算什麼東西？”
李道生一臉錯愕。
“我的父親，是指引我前行的太陽，是黑夜裡照亮我前路的那一束光，怎麼可能像你一樣，不斷誘導我，試圖令我停住腳步！”
“有那麼一刻，我確實被你的言語代入了進去，不斷詢問自己，這條路是我自己要走的嗎？”
“到底是受了父親的影響，還是我本性如此。”
“這條路，到底是對是錯？”
“像我這種平凡的人，貪財，小氣，懶惰，貪玩，好澀，普通人的稜角，我全都有，我真的行嗎？”
李午一步一步靠近李道生。
緊緊盯著後者的眼睛，雙眸迸發出熾烈的星火。
“我真的行嗎？”
“我為什麼不行？”
有醫者懸壺濟世，救死扶傷。
有師者授業解惑，繼往開來。
有戍者鎮守一方，萬世太平。
有智者定國安邦，千秋大業。
“可曾有人生而偉大？
生而為將，生而為帥？”
“從來就沒有從天而降的英雄，只有挺身而出的平凡人。”
“只要我想走，路就在我的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