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呢？
“全身筋骨盡碎，你不是看到了嗎，躺在床上，廢了！”
紅霓坐在駕駛位上，毫無形象的把腿伸出車窗外。
“我是問，為什麼現在他們的日子看上去過得並不好？
你們不是福利待遇都很好嗎？”
李午看著平房的方向，怔怔出神。
“周隊長因違反安全條例，當時就被移除出了系統內，所有福利待遇通通被取消了，也就是說，放下耳麥的那一刻，他所有行為都屬於個人行為，所有後果均自行承擔。”紅霓面色平靜，眼神有一些暗淡。
“呵，個人行為？
去他媽的個人行為！
有事下面扛，有功上面領，打的一手如意算盤！”
“在當時的環境下，如果乙階生物被激怒，整個湘南都會覆滅，高層的考慮也不無道理。”
“問題是它被激怒了嗎？”
最終結果是周隊長救了數百平民，而自己癱在床上，這是不爭的事實。
這就是做英雄的代價嗎？
這樣真的值得嗎？
……
誰會知道，當年大橋下是有人用身體強行拖住了乙階妖靈才換的幾百人平安？
他們不知道，他們慶幸自己死裡逃生，開著香檳，跳著舞慶祝。
誰又知道，那段被掩蓋的過去裡，有一個男人，曾經與乙階妖靈正面角力？
他們不知道，他們所擁有的一切是有人為此付出了一切。
也沒有人知道，那個男人，此刻，只能躺在冰冷的床板上偷渡殘生。
“可是你們知道啊，為什麼？”
李午的語氣逐漸冰冷。
“你以為我不想？
你跟周隊長不熟，他這個人其他都挺好，就是脾氣太倔了。
你以為高層明著說取消他的一切福利待遇就真的放任不管了？
高層沒你想的那麼冷血無情，在私下上面曾無數次找過周隊，包括金錢方面的援助，安排新的住所，贍養老人等，但都被拒絕了。
周隊實在是太倔了……他就是一頭倔驢。
知道自己臨陣違反紀律，自己甘願受罰，不肯接受任何高層的幫助，包括我們這些昔日的隊友，有幾次因為帶了東西過去探望他而遭到驅逐。
周隊的母親是個盲人，那個平房是老人住了一輩子的地方，她熟悉那裡的每一寸土地，所以，即使在周隊風光無限之時也沒有更換房子，怕的就是老人不熟悉新的環境。
以至於出事以後，一家人只能蝸居在那狹小的平房，高層能做的就只有讓那間平房一直存在在那個地方，不然你以為高樓林立的城市中心為什麼會獨留這樣一間平房？
周隊平時對錢根本沒有什麼概念，一有錢不是捐給孤兒院，就是捐給山區了，自己基本沒有積蓄。
出事後，也只能依靠周媽種一些蔬菜水果在集市上換些錢來維持生活，至於周隊的老婆，出事後一個禮拜就跑了，留下當時年僅四歲的女兒週末。
周隊不願接受我們的幫助，周媽也是個倔脾氣跟周隊如出一轍，所以每次，我都只能給少量現金給小週末，讓週末時不時偷偷塞在奶奶衣服裡。
嘭！
一個拳頭猛然錘在路邊的綠化樹上，驚起了幾隻休息的麻雀。
“大半夜的又是砸樹又是鬼哭狼嚎的，老婆跟人跑了？”
就在此時，從路邊二樓探出來一個老大娘咆哮道。
“呃……對不起對不起！”
紅霓吐了吐舌頭趕緊拉著李午上了車，飛速而逃。
車漫無目的地行駛在空曠的城市邊緣。
夜晚的風，有一些涼。
心更涼。
兩人都沒有說話，就這麼一直沉默著。
“白天你說找我偷個東西，跟周隊長有關？”
李午忽然問道，整個人看上去有些激動。
“你猜到了？”
紅霓一把停住了車，帶著一絲驚訝。
李午:“……你都快寫臉上了！”
“紅霓: ……”
紅霓抿了抿嘴唇:
“我不知道那東西有沒有用，但總是要嘗試一下。”
“那東西五年前出現過一次，當時庭教下一代教皇候選人，強闖一強大妖靈領地，下半身被一尾抽的筋脈盡斷，後來，一紅衣主教獻上來一朵晶瑩剔透型似水晶的花朵，教皇候選人服下後下半身當即就痊癒了，並且連帶著實力也有所提升……
庭教稱之為幽冥之花，此花，無葉無枝，花期極短，無葉也就無法自然進行光合作用，營養來源全依靠根莖吸收地下腐爛之物而存活。
所以，有幽靈之花的地方，地下一定有一頭強大的屍體替其提供養分，因其獨特的生存環境，此花舉世罕見。
花朵色呈純白色，自帶淡淡清香，成片生長，但其中唯有一朵是真正的幽冥之花，其他都是伴生毒物，食之必死。
兩天前，江溪一林場外圍一支冒險小隊發現了一片疑似幽靈之花的花群，正欲採摘，突然出現一頭強大妖靈，頃刻之間，成員死亡過半，隨後四散而逃。轉而高價將訊息賣給了官方。
這兩天高層一共派出了三支小隊，均以失敗告終，那是一頭戊階的成年蛟，速度奇快，能力是控水，而幽冥之花剛好生長在它棲息的水潭邊上。
佔據地利優勢的它幾乎立於不敗之地，上面嘗試引它脫離水面，成功到是成功了，但那頭蛟就跟成了精似的，只要離開水潭百米就會原路返回，不管你如何勾引，都不上當。
百米對於它來說不過幾個呼吸的距離，但我們，沒有人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找到那朵真正幽冥之花，並全身而退。
所以我想到了你，你之後與豬妖靈戰鬥時候爆發出來的速度，雖然不及這頭蛟，但也相差不了多少了。
“ 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李午沒有絲毫猶豫，直接開口了。
“你不需要考慮一下？ 跟你說這麼多，是想讓你知道，這件事，很危險，一個不小心就會丟掉小命。”紅霓平靜的說道。
“當年他跳下去的時候，應該也沒有考慮過吧！”
李午喃喃自語道。
“既然你已經決定好了，未免夜長夢多，我們現在就出發！”紅霓隨即一腳油門踩到底，發動機的轟鳴聲在夜空中飄蕩。
“等會！
我先打個電話。”
“妹啊，哥辦點事，今晚就不回去了。”
嘟嘟嘟……
“別掛！ 真有事。”
嘟嘟嘟……
“一根糖葫蘆……”
“好的！”
五分鐘後，靈異處理部大門口。
“直升機已經在天台等著了，你確定真的決定好了？”
紅霓緊盯著李午的眼睛，嚴肅問道。
“走吧！我這輩子最不喜歡欠人情，更何況是救命之恩。”
片刻後。
一望無垠的夜空中，一架直升機徐徐升起，越飛越遠，直到消失在夜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