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茶水遞給三爺爺時,他端過之後,一口就全部將茶水倒入口中。
喝完,又從那身薄款中山裝上衣口袋裡,掏出了一包用黃紙包裹著的藥面。
脫掉上衣,將藥面全部倒在了手臂上。
簡單處理了之後,又一臉微笑的摸了摸我的頭。
“三爺爺,你沒事吧?要不咱們回去吧,到舅爺那邊上點藥!”
舅爺是我們村裡的村醫,我說完,三爺爺搖了搖頭。
“爺爺沒事,星星別擔心,爺爺明天就好了!”
“爺爺,外面~~~~?”
“沒事了,都沒事了!有爺爺在,星星不怕~星星不怕~”
三爺爺一邊說,一邊摟著我左右搖晃著。
半夜睡在地鋪上,透過木地板的縫隙,還能感覺到一股股的涼風往上鑽。
祠堂年長月久,二樓的木地板中間也產生了一些縫隙。
雖然不是很大,但是有的縫隙,湊近一看,還是能看到的樓下的桌椅。
一股涼風竄來,我竟不自覺的順著那縫隙,往下看去。
不看不要緊,一看卻讓我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樓下教室,那黑暗之中,藉著透過窗戶的點點月光,我隱約看到有一個身影,就這麼一動不動的站在我目光所看的地方。
我又泛起了該死的好奇心,伸了伸脖子,讓眼睛更加靠近那道縫隙。
隨即,我又看到了下面,其實不僅僅只有一個人影。
從最開始那個人影的周圍,又聚過來幾個。
他們就這樣在桌椅中間的過道上穿行,竟然沒有發出一點碰撞的聲音。
走到那人影身邊之後,那人影突然伸手,指了指我這個位置。
唰!!!
幾道人影,同時齊刷刷的抬頭看向我。
唔!!!
我怕吵到三爺爺,便直接將嘴捂住。
愣是硬生生的把到了嘴邊的尖叫給嚥了下去,隨即,又趕緊一把將被子扯起。
整個人,蜷縮著躲進被窩裡,瑟瑟發抖。
三爺爺看到我的動靜之後,裹著自已的被子,朝我這邊靠了靠。
雖然此時夜已深,我卻沒有一點睡意。恐怖的氣氛,籠罩了整個房間,我心中也填滿了恐懼。
過了好久,我沒忍住心中那份害怕,從被子裡慢慢露出頭來,向三爺爺轉了轉。
“爺~下面~~~~下面有人!”
“瞎說,哪有什麼人?別自已嚇自已!”
啪!!!
聽到我的話之後,三爺爺回了一句,隨即,重重一巴掌拍在了木地板上。
廝!
我身體一個猛顫,隨後便將被子用力裹緊。
“好了,沒事,快睡!”
說完,三爺爺輕輕的拍打著我的背。
即使得到了三爺爺這樣的安慰,我還是無法擺脫剛才看到的場景。
總感覺,現在那些‘人’,就這麼站在樓下。死死的盯著樓板,目不轉睛。
過了許久,祠堂後面的山林裡便傳來蛐蛐還有一些蛙聲。
我的注意力,也有所轉移。
迷迷糊糊的,就準備睡去。
剛剛閉上眼睛,嘭!唰唰唰!
外面又傳來了聲音,不過這次的動靜比之前大,聽起來不像是隻有一個‘人’。
這聲音一直持續很久,三爺爺嗖的一下,掀開被子站起身。
拿出菸斗,點了根旱菸之後,便提著電瓶走了出去。
在過道的木質欄杆上,他將燈線纏繞在上面。開啟燈,那昏黃的日光燈燈光,倒是比月光稍稍亮上一些。
不過,也只是能照亮樓下院子裡一小塊地。
裝好燈之後,他關上門回到房間裡。
回來他沒有躺下,只是點燃煤油燈,靜靜的坐在木桌前抽著旱菸。
就在他抽菸的同時,樓下的鐵門,又傳來了有人準備開鎖的聲音。
鎖門的鐵鏈和門上鐵桿不斷摩擦,像是一個眼神不好的老人,總是找不到鎖眼在哪裡。
一直不停的轉動著鐵鏈,發出嘩嘩嘩嘩的響動。
三爺爺抽完旱菸,將菸斗在木桌上面磕了磕。
隨後,穿上衣服拿著青龍杖,一臉嚴肅的就準備再次走出去。
“三爺爺,你要去哪裡?”
見他準備走出去,我連忙坐起身,驚恐的問道。
噓!
三爺爺走到我身邊,對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低聲對我說道。
“星星,你乖乖睡覺。爺爺上個廁所,待會不論你聽到什麼聲音,千萬不要出來!”
說完,他便直接起身,將煤油燈吹滅,之後就走了出去。
咳咳!!!
三爺爺下樓梯之時,我聽到他傳來兩聲咳嗽。
這次他下去之後,沒有像之前樓下有打砸的聲音,而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我坐在地鋪上,睡也不是,不睡也不是。
就這麼一直用被子將自已團團裹住,只露出一雙眼睛。
透過門上那個圓孔,還能隱約看到外面微弱的亮光。
我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自已弄出動靜,又會引來剛才的‘人’。
此刻,我的目光直勾勾的盯著門。
想要透過地板縫隙看看樓下,又沒有那個膽量。
砰!
聽到這動靜,我整個身體突然一抽。
是樓下正殿的斜角方向傳來的,那種木棍打在物體上發出的聲音。
唰!
哐!!!!
接著,又像是什麼東西被踹飛,和地面摩擦,最後撞到那道鐵門的聲音。
啊!!
是三爺爺!
此時,我也顧不得三爺爺之前的叮囑,穿上衣褲就開門站在電瓶的位置往鐵門看去。
“三爺爺!!!!”
我對著鐵門那邊,躺在地上靠著鐵門的三爺爺叫了一聲。
“星星!別出來!快,趕緊回屋去!”
三爺爺看到我站在樓上,他的語氣之中帶著一些驚慌。
我見他撐著地面,久久不能站起身,我便一股腦的往樓下衝去。
“三爺爺,我扶你起來!”
走到三爺爺身旁,我伸出手,一邊說,一邊架著三爺爺的臂膀,想要將他扶起來。
“你這孩子......”
三爺爺站起來之後,一把將我拉到了他的身後。
就這麼,我被他偉岸的身體遮擋著。我扶著他腰之時,又側了側身,到了他的側後方。
三爺爺拿起青龍杖,將其橫在胸前。
然後一口直接咬破了左手的手掌,隨後,整個手掌鮮血淋漓。
片刻,三爺爺將左手,緊握青龍杖,從頭到尾,往下一劃。
鮮血染在青龍身上時,那青龍像是突然被賦予了生命。
在紅木上面不斷扭動著身軀,彷彿下一刻,就要掙脫開紅木飛出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