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楓頓時精神高度集中起來。
一番溝通後，終於知道對方是小海老家的鎮派出所。
那邊接到有人報警，在路邊上看到一個的老太太，靠著樹坐，感覺有危險，所以通知警方來看看。
現在老人已經被接到鎮裡了，希望家屬儘快過來。
雲楓看完發來的簡訊，照片確實是小海媽媽，馬上問清楚地址，坐上了前往D鎮的網約車。
此刻已近午夜，上次雲楓這麼憂心忡忡的看著車窗還是生日那天。
每當車輛突然加速或是猛烈剎車，那種身體失去控制的瞬間都會加劇雲楓的焦慮。
這一天，小海意外受傷了，媽媽莫名失蹤，還有個瘋子騷擾。
生活似乎一眨眼就會失去控制。
雲楓閉上眼睛，試圖用祈禱來抵禦這股不斷上升的恐慌感，希望接下來能平安無事，希望擔憂不過是徒勞的虛驚一場。
過了零點沒多久，車停在了鎮派出所門外。
雲楓忐忑的推門進去。
外面的街道非常冷清，門口發出的聲響顯得非常刺耳。
值班室裡的燈光並不算明亮，值班的民警略顯疲憊。
雲楓說明來意後，另一個民警站起來，帶雲楓來到一個略簡單的休息室。
只見小海的媽媽正躺在床上，身上披著一件別人的外衣，可能是空調有些冷。
看到有人進來，媽媽微微抬起頭，臉色明顯不好，眼神裡透出疲憊，還有一絲歉意。
雲楓靠近床邊，慢慢扶起媽媽，說：“阿姨，你還好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媽媽擺擺手，“我沒事。”
可是雲楓看得出來，她很虛弱。
“你怎麼出來也不說一聲，小海會擔心的。”
“小海知道了？”
“他不知道，我沒告訴他。”雲楓知道媽媽怕小海擔心，只能撒謊。
“你千萬別告訴他，啊。”
雲楓心裡百感交集。
他離開醫院時，小海也叮囑他不要把受傷的事告訴媽媽。
“好。但是你以後別自已往外跑了，你要去哪裡可以告訴我，我帶你去。我要沒有照看好你，小海以後也會怪我的。”
媽媽點點頭。
“阿姨，你吃飯了嗎？”雲楓又問。
民警主動接話，說已經吃過了，就是吃的不太多。
雲楓謝過民警，扶起媽媽，離開了派出所。
外面的夜空依舊沉寂而深邃。
媽媽步履蹣跚，每走一步都需要雲楓支撐。
“阿姨，今天你去哪了？”雲楓試探性的問。
媽媽看著地面上被路燈照出的斑駁樹影，沒有說話。
雲楓也不好追問，找了個水泥墩子，讓媽媽坐下。
回A市的網約車還有一陣子才到，只能先等一等。
休息了一小會，媽媽忽然說：“是我拖累小海了。”
“阿姨，別這麼說，小海從來沒有這麼想過。”
“都怪我，得了這個病。”
“人都會生病的，怎麼能怪你呢？”雲楓安慰道。
媽媽露出淡淡的微笑，眼角卻沒有動，說：“雲楓啊，你是好人。”
雲楓抿了下嘴唇，不知怎麼接話。
“小海能遇到你是他的福氣，不，是我和他的福氣。你幫了我們那麼多，我大晚上還麻煩你來接我，哎……”
“阿姨，不用和我客氣，我和小海是……好朋友。”
最後三個字多少有些言不由衷。
“我最大的遺憾是不能看到小海成家立業了……是我命不好，連累了他，如果不是因為我，他就有錢買房，瑩瑩也就不會嫌棄。”
雲楓聽到這裡心中一陣驚訝，連忙安慰：“沒有的事，你別瞎想，瑩瑩從來沒有說過買房的事！她怎麼會嫌棄這個呢！”
“媒人都告訴我了，瑩瑩快出國了。”媽媽說出來時語氣很冷靜，似乎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
雲楓知道瞞不了了，也不再去圓那個謊，“那，那是她自已的選擇，也許她認為出國比結婚更重要，所以你千萬別往你自已身上攬責任。”
“媒人說，那是瑩瑩親口說的……”
雲楓從媽媽眼裡看到絕望。
可雲楓知道，那一定瑩瑩為了應付媒人隨口編的謊話，只是沒想到這話傳到媽媽耳中，變成一把扎進心裡的利刃。
“阿姨，小海還會碰到另一個好姑娘的，他那麼優秀，一定會有女孩願意嫁給他。”
“他現在有我這樣一個媽拖累著，誰願意嫁過來呢？”媽媽無奈的笑了笑，“我都看開了，我只希望我離開以後小海能過得比現在好，那時一定會有人願意嫁給他，你說是不是？”
雲楓看著媽媽，心疼，卻不知如何安慰。
媽媽的目光落在雲楓臉上，溫和的說：“我沒辦法陪他走下去了，但他有你這個朋友是我最欣慰的一件事。你是一個好孩子，我看得出來。所以我想請你，以後多照顧照顧他。”
雲楓默默的聽著，眼眶逐漸紅潤，點了點頭。
媽媽心中的一塊石頭似乎輕了一些，露出一絲笑容，“他能遇到你是緣分，你就當他是你的親兄弟，有你在，我放心多了。”
“阿姨，你就安心養病，無論將來發生什麼，我一定對小海比親兄弟還親。”雲楓堅定的回答，只恨自已不能說出全部真相。
媽媽的眼中閃過一抹感激，她知道這個承諾來之不易，它不僅僅是一句話，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責任。
夜晚的空氣似乎因為這份承諾變得更加厚重，原本冷清的街道也多了一份溫情。
媽媽輕輕的撫摸了一下自已的胸口，彷彿在安撫那顆因為憂慮而沉重的心。
她抬起頭，看向路的盡頭，說：“那邊有座山。”
“嗯？”
“那邊，那座山。”
雲楓看過去，黑暗中幾乎看不到山的影子。
“等我走了，我要睡在那裡。”
一陣微風，悄悄的經過。
媽媽的眼神裡透出一種堅強的溫暖，“小海認得路，他小時候跟我去過幾次。”
“阿姨……”
“你剛才問我今天去哪裡了。”
“嗯。”
“我的媽媽就睡在那裡，我今天去看我媽媽了。”
媽媽轉過頭，眼裡佈滿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