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氣得是“青面獠牙”......
一個笑得是“猙獰可畏”......
活脫脫兩個“牛頭馬面”......
真真是一對“衣冠禽獸”......
忽地一陣陰風吹來......
孫盛禁不住渾身打了幾個冷顫......
那滿廳堂黑魆魆的“魑魅魍魎”.......
怎麼地又“變回”了南北兩族？！
孫盛醉眼惺忪地晃了晃越發“沉重”的腦袋，一陣反胃地掃了一眼滿堂“各懷鬼胎”的豪門大族，禁不住又看向了還在為各自利益互相傾軋的袁琇與張翰二人......
“怎麼？！顧公還未身死，你張季鷹就已經迫不及待要跳出來領袖群倫了？！”
袁琇的嘴角冷冷地抬起了一抹極為刺眼的嘲諷......
張翰腦門上的青筋也一瞬間鼓脹得“劍拔弩張”......
袁琇忽地轉過了身，桀驁地昂起了頭，意味深長地看向了那個端坐在上首，依舊一臉高深莫測的王茂弘......
那種斜視的目光......
那種挑釁的眼神......
分明就是在邀戰！
王導的眉頭卻僅僅只是微微地跳動了一下，似乎就根本沒有把他袁琇給放在眼裡......
庾亮禁不住激動得攥緊了雙拳......
王茂弘果然不愧是他王茂弘啊......
那種居高臨下傲視一切的姿態......
那種絲毫不為所動的雲淡風輕......
真是讓人看得忍不住血脈僨張！
若是有來日......
他也能如此......
那就真的是......
“你你你！血口噴人！”
張翰突然扯高了嗓子，激動地抬起了手指，惡狠狠地“戳”向了袁琇的脊樑骨......
袁琇回頭看了一眼氣得渾身發顫，甚至滿臉橫肉“狂跳”的張翰，竟是忽地沒了繼續跟這個手下敗將糾纏下去的心思了......
張翰的臉上的“青紅之色”卻是不斷轉換，眼珠子更是“滴溜溜”地不停地偷窺著四周......
那一張張明顯透著股“幸災樂禍”的醜惡嘴臉......
那一道道赫然迸射著“明槍暗箭”的歹毒目光......
尤其是周玘臉上那種讓人不寒而慄的冰冷笑容......
還有顧氏叔侄那副陰沉得讓人毛骨悚然的神色......
張翰不由得一陣頭皮發麻......
可他看著袁琇的眼睛裡，卻莫名地翻湧起了“兇光”......
袁琇卻是毫不在意地對著他翻了翻白眼，甚至一臉鄙夷地朝著張翰甩了甩袍袖，然後就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大搖大擺地朝著他自己的席位走去......
卞壺立時對著得勝歸來的袁琇“動情”地挑了挑雙眉......
袁琇一直緊繃著的臉色也猶如冰雪消融一般地瞬間燦爛了起來......
宋哲卻是若有所思地抿了一口小酒，目光更是始終停留在顧氏叔侄的身上......
那淒涼哀傷的悲痛神情......
任誰看了都會心生憐憫......
哪怕是那些往日有仇的......
恐怕此刻也消了不少怨......
尤其是被袁張二人一鬧......
更是顯得顧氏日薄西山......
可顧眾也快是一方牧守......
顧和又分明是世子親信......
怎麼就能弄得這般彆扭？！
“這顧榮真是好算計啊，他這招才是真的“借屍還魂”呀！”
宋哲禁不住露出了讚許的神色......
“顧榮應該是早就算計到張翰會利用他與顧氏之間的交情，來為他自己博取一個好名聲，所以索性將計就計，反而利用張翰來為他們顧氏一族博了一把同情！尤其是在過去的對手面前賣賣慘......”
宋哲的眼神裡莫名地閃爍著興奮......
“這回好了，就算顧榮今夜就死了，琅琊王父子也會全力照拂一下他們吳郡顧氏了......”
宋哲用著低不可聞的聲音在孫盛的耳畔又嘀咕了幾句......
孫盛不由得半睜開了雙眼，醉醺醺地扭過了頭去，看了一眼與顧和“情同手足”的琅琊王世子司馬紹......
可就在這時！
“錚”的一聲......
張翰忽然徑自走回了琴臺，用力地彈撥了一下焦尾......
那刺耳而又高亢的琴絃聲......
瞬間激盪在了眾人的耳畔......
張翰的腦袋止不住地微微搖晃著，嘴角更是抽搐著抬起了一抹恨意......
“鴉在北......”
張翰咬牙切齒地瞪著一眾北族之人，尤其是把那個“鴉”字念得特別的重......
北族眾人的臉色立時一個個都“黑”了下來......
沈充的眉頭也不由得擰在了一處，疑惑地看著像是孤注一擲的張翰......
分明沒有必要為了一場“鬥詩”得罪整個北族......
更何況吳人這裡也沒有任何人感激他去這麼做......
除非......
沈充禁不住朝著王導的方向投去了凝重的目光......
而就在此時......
張翰那低沉的聲音也再次響起......
“會嚴霜乃將鴻鵠追......”
“濟大河，度江水......”
“顧我吳越不思回......”
“江南鵲，固斯湄......”
“勞燕分飛安同歸？”
張翰聲情並茂地吟誦著詩句，目光更是猶如利劍出鞘一般，死死地盯著那個差點讓他身敗名裂的袁琇......
袁琇不自覺地繃緊了身子，眼神裡也全是迎戰的姿態......
“咳咳......”
宋哲輕輕地咳了幾聲......
孫盛卻是恍若未聞一般，只是死死地盯著周玘，尤其是他懷裡的那個陸氏女......
周玘卻像是玩膩了一般，直接一把推開了陸氏女......
陸氏女卻只是嬌嗔了一下，馬上又投入了他人懷抱，甚至還不忘又用眼神挑逗了一下孫盛......
孫盛厭惡地扭過了頭，又滿飲了一杯美酒......
“咳咳咳！”
宋哲不滿地多咳了幾聲......
孫盛只好皺著眉頭，細細思量了片刻......
“這調子......，聽著像是仿了石崇的《思歸引》......”
“說重點！”
“就是把北族比作了南渡過冬的烏鴉，成天只會“呱呱”亂叫，不僅不思進取，還變著法子侵佔吳人的土地，根本就沒打算過要打回自己的北方老家去......”
宋哲不由得眨了眨了有些泛紅的眼睛，深看了一眼那個再次吟哦起來的張翰.......
“慕雁終日振思飛......”
“遊群山，遍諸闈......”
“何仁哉，孝烏為！？”
“胡不返，父老催！？”（此詩名為《思歸引.鴉在北》，寓情於景，實乃佳作，不愧是猗頓出品！）
“咳咳！咳咳咳！”
宋哲又適時地乾咳了好幾聲......
孫盛的不耐煩也更甚了幾分......
“這幫北方來的鳥人，除了吃喝玩樂，還能幹些什麼？！烏鴉尚且還有孝子之稱，可你們這些人呢？！父母鄉親都死在了北方，這血海深仇都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