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才將所有事情和盤托出,這個大買賣,本質其實就是讓他做點跑腿的事情。

他這個院子不大,多餘的乾淨房間更是沒有,但周圍幾家小宅院都破敗無人居住,平日裡也不會有人路過,那些人只是需要他來負責日常的採買罷了。

某天,李德才無意間聽到了他們說南夏國的語言,因為安池縣經常會有南夏國的人經過或者騷擾,所以他能夠聽出來。

本來以為自已會被滅口,沒想到這些殺手不僅沒有殺他,反而還多給了一錠銀子讓他保密。

暗巽不意外,殺手們之所以沒殺李德才,大概就是看中了他愛財,以及他們還需要他幫忙送吃食。

畢竟人多眼雜,他們又是分批進城的,對道路店鋪都不熟悉,而且外地人買那麼多糧食肯定引人懷疑,還是找個在此生活了挺長時間的人,讓他多去一些店鋪買食物,這樣更加保險。

身份暴露之後,這些殺手就更加隨意了。

鎮南王府出事前夕,幾個殺手中的小頭頭在李德才家喝酒,再怎麼說這間宅院的環境也比其他的要好很多,所以他們經常過來。

李德才親耳聽到了他們的計劃,先派一個人潛入鎮南王府,給水井裡投入大量的清疾,等藥效發作後就將整個府邸裡的人全部殺光。

也是這時候,李德才終於明白,他攤上大事了。

鎮南王,那可是王爺啊,尊貴無比的元啟國皇族!

別說殺了他全府上下的人了,哪怕打他一下,那都是死罪!

恐懼、後悔,還有看到自已藏在床下那盒銀子時候的興奮感,種種情緒糅雜在一起。

當時李德才面臨著兩個選擇,一是去告發這件事,戴罪立功,二是假裝不知道。

他最後選了後者。

安池縣根本就沒被朝廷照顧過,對元啟國來說它可有可無,所以他沒有歸屬感也很正常吧?

再說了,告發這些殺手,頂多被鎮南王親口誇一句,那鎮南王自已清貧得很,賞也賞不了幾個錢,哪有現在這一百多兩銀子香啊?

第二天晚上,那些殺手都不在家,直到天快亮了才回來。

李德才知道他們肯定是去動手了。

後面幾天他心裡壓力太大,沒忍住去找了老鄉喝酒,把自已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我、鎮南王不是我害死的,是這些殺手,我只不過是因為害怕,沒把事情說出來而已......”李德才坐在地上喃喃自語,也不知道是在給旁人洗腦,還是在給自已洗腦。

褚卿在他說話間,身上的寒氣早就隱隱散發了出來,漆黑的眼眸深不見底。

李德才被嚇得一個激靈,連忙往後縮了縮,小心翼翼道:“我知道的都說了,大人,您看,這個錢......”

饒是見過了各種奇葩的暗巽,此刻也不由得露出震驚的表情。

【這人也忒不要臉了,腦子裡真的只剩下錢了。】

暗離臉色難看,不自覺攥緊了拳頭。

誰能想到,駐守邊疆,守護霧單這麼多年和平的鎮南王,竟然被自已守護的百姓因為一百兩銀子給賣了。

甚至這個百姓還說朝廷從來沒有管過安池縣。

暗震的脾氣比較暴躁,上去就是一腳把李德才踹翻:“朝廷對安池縣不聞不問?你們這麼多年交過一分稅嗎?你們每年沒有收到朝廷派發下來的物資嗎?”

“要不是朝廷記掛著安池縣,你們早就被餓死了!”

李德才被踹得爬都爬不起來,眼裡閃過一絲不服,但嘴上卻一句話不敢說。

【那點東西夠得了什麼,還不是一樣挨餓受凍!】

這時候,褚卿緩緩站起身,睥睨著趴在地上的人,那眼神就如同在看一團垃圾:“錢我自然會給你,不過......”

黑夜中一抹銀光閃過,隨之而來的是利器刺破皮肉的聲音,隱約有液體飛濺。

李德才瞪大了眼睛,臉死死的貼在地上,他的脖子已然被從上往下刺穿,只留下一個滋滋冒血的血洞。

褚卿慢條斯理的用手帕擦拭著劍刃,表情藏在陰影裡看不真切,只有語氣裡含著幾分陰沉:“這錢,本王是燒給你的。”

暗離沉沉的看了眼地上已經死透的屍體,“王爺,這種死法太便宜他了。”

“嗯,等會兒你們把他內臟掏出來,然後去查還有那些提早就知道鎮南王府出事的人,把內臟扔他們家裡去。”

“是。”

褚卿心裡壓著一團火氣,為他的二哥不平。

盡心盡力守護霧單這麼久,最後他守護的百姓們,明明知道危險降臨,卻沒有一個人願意告知他,讓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刀劍刺入自已身體,甚至連自已怎麼中毒的都搞不清楚,死得不明不白。

如果這不是二哥曾經守護的地方,不是元啟國的領土,他恨不得將屠了這滿城的人。

“有紙筆嗎?”

清澈好聽的女聲突兀的響起,將略顯沉重的氛圍打破。

褚卿抬眸看向霍妜,沒有說話。

暗巽反應過來,“有,在屋裡,我去給你拿。”

他很快從屋子裡拿出一張質量較好的宣紙,硯臺和毛筆。

這裡是殺手們待過的地方,他們傳達訊息難免會用到,所以有這些東西並不奇怪。

霍妜道了謝,接過紙筆,然後將紙平鋪在地上,提筆、蘸墨,在紙上描繪起來。

暗離扯了扯嘴角,怪異的看向暗巽。

【這姑娘心真大啊,看不出來王爺此刻心情非常不好麼,還敢出聲打岔。】

暗巽雖然聽不見他在想什麼,不過多年同僚的默契,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大概。

他聳了聳肩。

【她一直都這樣,你沒經常待在王爺身邊不知道,我早就習慣了。】

很快,霍妜拿起紙,將它攤開面向暗衛們,笑吟吟道:“怎麼樣?”

眾人本能就循著她的話往紙上看去。

這一看,就感覺心神猛地震盪了一下,一種焦躁、暴戾的情緒在心中肆虐闖蕩,讓人想要破壞些什麼。

暗巽驚吼了一聲,迅速移開目光:“霍姑娘你是怎麼做到的!”

可哪怕移開了目光,他的狀況並沒有好起來,那異樣的情緒仍舊在腦子裡橫衝直撞,有愈來愈強的趨勢。

霍妜居然把玄畫師的畫給模仿出來了!

不,不對,不是模仿,她這幅畫的花紋與飛鏢上的不一樣,她根本就是學會了!

啪!

清脆的響指劃破夜空,帶來了清明和寧靜。

暗巽瞬間覺得舒服多了。

一眾暗衛們看霍妜的眼神也變了。

霍妜滿意的點點頭,看著手裡的畫作,又看看褚卿:“這東西對你不管用啊?”

褚卿也被她這番操作弄得有些驚詫,好一會兒才開口:“你,已經學會了?”

“昂,很難嗎?”

她仔細研究了一會兒,發現這玩意就跟畫符是差不多的,只不過符紙是靠固定的筆畫來決定作用,以念力發揮作用;玄畫則是完全依靠念力,畫得好不好看不重要,重要的是往裡面灌輸什麼樣的念力,這對作畫者的要求極高。

那不就巧了嘛,作為一個從小學習畫符(雖然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人,念力把控是最基礎的必修課。

只是沒想到這個世界竟然有人發現了念力,並且將它用在了畫畫上。

創造出玄畫師一職的人,一定是天才中的天才吧。

很、很難嗎?

暗衛們差點沒噴出一口老血,就連褚卿都忍不住嘴角一抽。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

如果簡單的話,玄畫師又豈會那麼稀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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