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同居,林曉雪是糾結的。她的想法很簡單,她只想談戀愛,而且,起初她只是想找一個聊得來的男人安撫她飢渴的身體,至於結婚……畢竟,10年不愉快的婚姻已經受夠了,再婚就沒什麼必要了吧。
如今社會上對離婚女人、單身女人比之前寬容得多,也不必承受太多的冷嘲熱諷,反而再婚如果不幸福的話,會把自己陷入難堪的境地。
比起憋屈的婚姻生活,獨居顯然更舒適。
吃穿用度不需要顧慮別人的需求和意見,買兩三百塊的肉和菜,做出來的菜品能一星期不帶重樣的,又豐富又營養還美味。
屬於自己一個人的家,想開電視開電視,想放音樂放音樂,既不怕打擾別人,也不用擔心別人打擾自己。
自己住,不會亂扔垃圾更不會衣服襪子滿地,廚房用品都是及時清理的,要多幹淨有多幹淨。
獨居的味道,自由、爽快。
只是,這麼多年,她早已習慣了家庭生活。林曉雪一點都不喜歡獨居,尤其是離婚後的這一年,她自己住,很沒有安全感。
她怕自己忘記帶鑰匙進不了門,把一個鑰匙給了同事,一個鑰匙留給房東,還有一個鑰匙放在單位。還是覺得不方便,又跟房東商量了一下,把鎖換成了智慧鎖。
有一天晚上,狗子莫名其妙地“汪汪”叫,她很害怕。可是高層沒有防盜窗,難道是有人爬窗戶進來了嗎?
狗子不肯安靜,她睜著眼也不敢睡。她實在熬不住了,打電話找物業的人過來看看。
其實一共也就兩個臥室一個客廳,也沒有什麼傢俱,哪裡能藏得了人?物業的工作人員上來看了看,安慰了幾句就走了。
狗子仍然“汪汪”地叫,林曉雪還是害怕得不敢閉眼。唉,不如把狗子從籠子裡放出來,就在臥室裡睡吧。等到天微微發白,這一夜,總算熬過去了。
想到漫長的獨居生活要面對這些恐懼的情緒,林曉雪感覺自己都快神經衰弱了。
不僅如此,獨居的時候,心情不好的時候,沒有一個安慰自己的人,有好笑的想分享只能發群裡,有好吃的只能自己默默地吃,吃著吃著,一把辛酸淚就掉了下來。
還是同居吧,像家人一樣生活吧。
林曉雪和樸達風商量好後,聯絡了房東退房,又按房東的要求聯絡好中介拍照、帶看。她每天晚上下班就開始整理東西,然後在週末找個貨拉拉把東西先送過去樸達風家。等她把屋子收拾乾淨,樸達風再開車來接她。
認識50天,他們就像家人一樣生活了。
童話裡,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就是故事的結局。現實裡,住在一起,才是生活的開始。
同居的第一天晚上,煩惱就來了。
忙活了一天,腰痠背痛的,洗漱完畢,往床上一癱,準備睡了。
爸爸,我不想跟爺爺睡,我要睡這屋……爸爸……
樸達風剛對布布說了晚安,一場哭鬧大戲拉開帷幕。這時候,林曉雪還不知道,這個戲碼竟然要演好幾年。
我們不是說好了嗎?阿姨來咱們家之後,你跟爺爺睡。
我要跟你們睡。
不行,你已經長大了,要獨立了,聽話,跟爺爺睡。
我不喜歡爺爺的床,太小了。
爸爸再給你買個床,買個上下鋪,你睡上鋪,好嗎?今天先跟爺爺睡,等新床到了,你就自己睡上鋪。
不要!
別鬧了,好嗎?挺累的。
我要跟你們睡。
不行。
為什麼?
伴隨著跺腳聲、嗚咽聲,這對父子僵持在客廳。林曉雪聽到他們的談話內容,心裡很不舒服。
以前,女兒獨立睡次臥,前夫卻故意找各種藉口吵架、生氣,幾年來,兩人有很多獨處的機會,行周公之禮的次數卻屈指可數。
現在和樸達風恩恩愛愛,偏偏孩子卻很黏他,不肯跟他分開睡。
只是想好好做個愛而已,怎麼這麼難呢?
那天晚上,林曉雪妥協了。她太討厭聽見吵鬧的聲音了,曾經的婚姻裡充滿了罵罵咧咧和哭鬧的聲音,她受夠了。
安撫好布布,樸達風摟住林曉雪親了親她的額頭。寶寶,抱抱。
成年人的無奈,就是面對家人的時候,不能徹底地自私。明明想過二人世界,但是也不能不考慮孩子的感受。
當你以為自己已經做出巨大的退讓時,你放心,這個世界不會就這樣放過你的。
我要睡爸爸媽媽中間。
布布把自己的小枕頭擺好。
不行!
不行!
兩人同時喊到。
你睡裡邊,爸爸睡中間,阿姨睡外邊。
我要睡中間!
又開始淚眼婆娑、呼天搶地。
哇……
我就要睡中間!
踢腳丫子,捶床,打滾兒……
註定這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晚。樸達風覺得心累。想起曾經無數次因為意見不合被前妻數落。
坐在床尾的兩人誰也不想說話,依偎著互相取暖。
布布見兩人不理他,漸漸地收起了嗚咽聲,爬過來床尾,扯了扯樸達風的衣裳。
爸爸,爸爸,爸爸……
樸達風沒說話,摟過來抱著。許久,他問:布布,你已經長大了,之前也說好了,阿姨過來,你跟爺爺睡,爸爸跟阿姨睡。你今天不願意,我們可以商量一下,你今天跟我們睡一屋,從明天開始,你跟爺爺睡,好吧?
為什麼?
你長大了,該獨立了。爸爸跟阿姨也需要屬於我們的空間。好嗎?
那我呢?
你跟爺爺睡。過兩天爸爸給你買新床,你自己睡,行吧?
哦。那我今天睡哪兒?
你今天睡這兒。但是,你睡裡邊,爸爸睡中間,阿姨睡外邊。你別再鬧了,再鬧你就睡爺爺那去吧。
哦。
終於告一段落了,哎,林曉雪關了檯燈準備睡了。
太黑了!太黑了!快開燈!快開燈!
啊,第三波了……
林曉雪只好又開啟臺燈。嘆了口氣。
樸達風聽見了,摟住她:等會兒他睡著啦再關燈吧,嗯?寶寶?
嗯。
布布看樸達風抱著林曉雪,把樸達風的手摳開,讓他抱著他。
哼!爸爸抱我!
布布!你別鬧了!樸達風皺著眉頭說。
哇……
已經是晚上10點30了,小孩的哭聲在這夜裡真讓人心煩氣躁啊。
抱他吧,抱他吧。林曉雪把樸達風推過去。生氣地轉過身,不再看他們父子。
樸達風不再說話,抱著布布,拍著他的背。布布哭著哭著,也就睡了。
寶寶?你睡了嗎?
沒。
樸達風把林曉雪的身體掰過來。
寶寶我想你。
嗯。
兩個人就像被拆散的苦命鴛鴦,心情都有些低落。
這小子,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呀。樸達風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