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規則」的逾越者

“你說是未來的事……”林未希的表情有些微妙。

“我沒騙你啊！我真的是從未來……”

張楚寒突然停住了，她意識到無論怎麼和她解釋，一個普通人都是無法一下子理解的。

想清楚之後她就沒那麼急了，她在擔心林未希會像之前那樣被「抹去」，但轉念一想，自己既然已經回到了“過去”，那麼就可以做到很多事情了。

既然擔心她會消失，那麼自己就一直陪在她身邊好了，她有自信保護好她。

“算了，既然你現在不明白的話，我就一直陪著你好了。”

“對了……”林未希有些不好意思，“楚寒，你能不能和我說一下……未來的澤一？”

“其實也不算是未來啦。”楚寒盡力轉移話題，“也就是一週之後而已……”

“那……你說我被“抹去”了，所有人都不記得我了……那澤一呢？”

“你一定要問這個問題嗎？”楚寒實在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她對林澤一這個人說不上討厭，但也沒什麼好感，所以並不想說關於這個人的事。

“你如果不想說的話……就算了。”

其實在楚寒猶豫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答案了這個問題根本就不需要她的正面回答。

“你真的想知道？”

“嗯。”

“唉。”楚寒嘆了口氣，“你會傷心的。”

“沒關係的，你說吧。”

“他完全不記得你了，而且好像有其他的女孩子出現在他身邊了，關係……趕緊就差一步那種感覺吧。”

“這樣嗎……”

林未希臉上並沒有露出傷心的神情，反而是遐想起來。

“澤一會喜歡上的女孩子啊……還真想看看是怎麼樣的呢……”

“喂！雖然我不建議你們兩個在一起，但你也不至於這樣自暴自棄吧？”

“不是啦……我只是完全沒看過澤一喜歡上女孩子的樣子……在他身邊那麼久了，他好像一塊木頭一樣，都沒見過他對異性感興趣……”

“……”

楚寒急切地想把這個話題換掉。

“對了未希，你有沒有發現那個傢伙和之前不一樣了？”

“不一樣？你指的是……？”

“比如像換了一個人一樣的。”

林未希沉默了片刻，反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是未來、是未來啦。”楚寒趕緊找了個藉口，“因為我見到那傢伙了，總感覺他有點怪，和你說的完全不一樣。”

未希不好意思地笑笑，“那個，澤一好像就是這樣的，他對陌生人總是冷著張臉，但我向你保證，我和他相處的時候……”

“不是！我是說之前，很久之前。”

“很久之前……是什麼意思？”

“就是……幾年前的他和幾個月之前的他的區別，你不會沒有感覺吧？”

“但他說那是他……失憶了……”

“未希，你最好離他遠一些，那可不是什麼“失憶”，他是精神分裂！從你從國外回來後所遇見的他，完全就是另一個人格！”

楚寒知道林澤一的“另一個靈魂”的真相，但她不能告訴其他人，再加上林澤一本就是個非常不確定的因素，她只能用這種方法讓林未希遠離他。

“總之，那個傢伙非常的危險，只是你察覺不到而已，這幾天你都不要靠近他……”

“楚寒。”林未希突然非常認真地盯著她的雙眼，“我不管你說的是不是真的，我都不會放棄的……你不懂，那種失去自己喜歡的人的感覺……”

“即使你喜歡的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人了麼？”

“但現在的澤一，他更有喜歡我的可能……如果真的如你所說，他已經不是原來那個澤一了，那我也不是原來的那個我了，我一定會讓他喜歡上我的！”

“看來你完全不懂啊……”楚寒無奈地嘆了口氣。

“如果你真的喜歡他，我無法改變你的想法，但在這兩天內，就這兩天，我不會讓你去見他的，只是為了你好。”

“楚寒……你一定要阻止我嗎？”

“就算被你討厭也好，我是不會讓你消失的！”

林未希沉默了片刻，最後輕輕地說道：

“抱歉了，楚寒。”

她輕輕一推，楚寒便失去了重心，往後倒去。

但楚寒片刻之後就明白了，這並不是因為未希的力氣有多大，而是自己的身後出現了一道空間裂縫，將她吞入其中。

而且這種力量、這種氣息……

“「龍」！”

一秒後，她重重地摔落到了潔白的地板上，疼得她一時都站不起來。

這裡是「龍」所製造出來的空間之一，相比起她所生活的空間，這裡只是一間空曠的大廳，除了中間那張椅子，其餘的地方都是無意義的純白。

“「龍」……！”楚寒氣得簡直想上去給她一拳，“把我強行帶到這裡來，看來你是早有準備了吧？”

“沒辦法。”坐在椅子上的女孩笑笑，“誰叫你執意要阻攔在這條路上呢？”

“虧我還那麼相信你。”楚寒的眼裡帶著怒意，“一開始就不存在什麼外來的“敵人”……「龍」，原來是你把所有人都玩弄於股掌之中……”

“冷靜，冷靜。”「龍」笑了笑，“仔細想想，我好像從來都沒說過有“敵人”吧？”

“那你那時為什麼好像被人威脅了一樣支支吾吾的？”

“因為最不能告訴的人就是你啊。”「龍」輕笑道，“楚寒，你總覺得覃越是那種過於理想的“大好人”，但實際上在你身邊的人遇到危險的時候，你自己也會做出和他差不多的表現吧？”

“你是把我當做不穩定因素了嗎？”楚寒盯著她的眼睛。

“如果你要這麼理解也沒問題，畢竟……”「龍」特意頓了一下，“這也是和「奇蹟」有關的嘛，如果是你的話就不可能不介入了。”

“既然如此，那一開始就告訴我不就好了？還是說，你要揹著「世界樹」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嗎？”

“楚寒，你總是在強調「奇蹟」和你同根同源，但你卻否認它擁有自己的意識……你憑什麼認為，同為「世界樹」的「果實」，能產生自主意識的只有你一個呢？”

楚寒沉默了，但她並不是被懟得啞口無言，而是收起了自己的個人情緒。

“原來如此，你做了那麼多，就是想證明這個？”

“就算「奇蹟」有自主意識又如何？它終究只是一件物品，它誕生的意義也只是為了完成某件事罷了，現在世界「重塑」已經完成，「奇蹟」的存在只會導致「扭曲」……”

“看來你還是不明白啊。”「龍」打斷了她，不過這一次，她收起了笑容。

“楚寒，不，應該叫你「初」才對。我先問你一個問題吧，既然你說「奇蹟」被生產出來就是為了完成某種目的，那麼你呢？你被「世界樹」創造出來，又是為了何種目的？”

少女愣住了，她沒想到「龍」居然會問她這種問題，而她，也幾乎沒有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

“因為創造與毀滅力量的失調，所以「世界樹」創造了你，你是異於「源」和「終」、光明與黑暗之外的第三種嘗試，是「世界樹」不同力量的統合體——你一直以來都是這麼想的吧？”

少女不禁吞了口唾液，“你想說什麼？”

“實話告訴你吧，你絕不是「世界樹」嘗試的唯一個體，那些大同小異的「管理個體」們，她們的構造其實和你差不到哪去的哦。”

“你的確是不同力量的統合體，但也沒複雜到哪去，無非是「管理個體」與「天使」的融合罷了，實際上，你離「源」和「終」的存在還差的遠呢。”

“那些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少女平淡地說道，“所以我才要完善我自己，融合「奇蹟」，這是方法之一。”

“是嗎？”「龍」輕輕一笑，隨後手指往她的方向一彈。

咚！那名為“張楚寒”的少女如失去意識般倒下，而現在仍在站著的，彷彿就是那少女的靈魂。

“剝離我的軀體麼？”「初」回頭看了一眼，“那又怎樣？”

「龍」笑了，她抬起手，指向少女頭頂上的光環。

“那……這樣呢？”

她僅是一彈，那虛幻的光環立馬就被幹擾了，而其下的少女，卻像是一具提線木偶般無力地跪坐下來。

少女難以置信，按理來說，比她許可權等級高的只有「世界樹」或者「源」才對，「龍」到底是怎樣干擾到她的？

光環本就是「天使」與「世界樹」聯絡的媒介，從外部幾乎無法干預，除非「龍」侵入了「世界樹」的系統，不然她根本不能做到這種程度。

“我知道，你一定難以置信吧？”「龍」走到她身前，輕輕扶起她的頭。

“不過我可不會告訴你我是怎樣做到的哦，”她擠了擠眼，“這是秘密～”

“那麼，你現在再來試試，展現你的個人意識吧。”

恰恰相反，地上的少女一動不動，從光環被「龍」干擾之後她的思維就變得遲鈍起來，而現在她更是連話都說不出了。

「龍」得意地輕笑一聲，又伸手彈了一下她頭頂上的光環，讓她恢復了回去。

但少女似乎沒有任何反應，她低著頭，依舊像是一具沒人控制的提線木偶。

“「初」，造物和真正的“人”是不同的，你可以憑藉這副身體來得到人類的感情，卻改變不了你的靈魂——它仍然是缺陷品……不要認為現在的你有多大的本事，你所缺少的，絕不是單單融合某些東西就可以將其補足的……”

但細小的嗚咽聲傳入她的耳朵，透明的淚珠滴落在少女白淨的手臂上，「龍」當場就愣住了……

她這是……哭了？

「龍」忐忑地歪過頭，看到了少女那張委屈和不甘的臉。

她正死死地咬著牙，但淚水和嗚咽聲卻是她止不住的。

“對不起，「初」。”「龍」趕緊抱住了一，“我說這些沒有惡意……”

“你就是！”少女一拳打在她的肩膀上，“我怎麼不知道這些？！我也知道啊……我永遠達不到「源」和「終」同樣的存在……可是……可是……”

“我知道。”「龍」扶起她的臉，輕輕地擦去她的淚水，“正是因為你，「初」，正是因為現在的你並不完整，所以我才要告訴你這些。”

“你和曾經的我很像，所以我一直期待著你的成長……你不能在此止步。”

“止步……什麼意思？”

「龍」笑笑，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如果不介意的話，來聽聽我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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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接—間章：過去，從未忘卻）

“所以，在這之前，你一直都在聽「龍」講故事？”「A—012」很好奇，“什麼故事能講整整兩天？”

“「龍」那個傢伙改變了她空間內時間的流速……”楚寒有些無語，“我是沒想到她居然會用那麼低階的手段坑我……”

“但你還是中計了。”他聳聳肩，“然後，如你所見，那個名叫“林未希”的少女其實是魔王，或者說是魔王在這裡的偽裝，「龍」將你拖延了整整兩天，就為了不讓你干預我們把她抓走？”

“確實有些奇怪……”楚寒沉思了片刻，“所以你們為什麼要抓她？”

“因為她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而且她的力量還超過了「規則」的上限……你要明白，把這種力量放到這個世界是一個多麼不穩定的存在，更別說因她的力量引發了許多事件……”

所謂「規則」，可以理解為一個世界固有的框架，在那個世界之內的生物是永遠都無法超越這個框架，否則就會危害到整個世界的存在……所以當某人的力量即將超越這個框架時，「規則」將會降下“天劫”，或是用整個世界的力量將他束縛……總歸來說，這些手段都是為了保護整個世界所必須的，因為一旦“成神”變得輕而易舉，毀滅世界級別的混亂就會更加容易發生。

但總有人無法忍受「規則」的存在，他們認為它是阻止他們突破的根源，最後，他們或是想強行突破，或是打算將它繞過……不過相比起前者的灰飛煙滅，僅僅被抓到「世界樹」上來要好得多。

“我明白了。”她微微頷首，“但……「龍」要阻攔我，難道是因為她覺得我會阻攔你們嗎？”

“誰知道呢？”「A—012」又聳了聳肩，“或許你會因為“林未希”是你要好的朋友而攔在她身前？”

“不，在那之前我會向她問個清楚……”說到這裡，楚寒頓了一下。

“話說回來，你佔用著那個“林澤一”的身體那麼多年，林未希不是一直在你身邊麼？為什麼你一直都沒有發現？”

“在那之前……”「A—012」回想道，“我在她身上感覺不到任何異常，她就是個完完全全的普通人。”

“但你又是怎樣發現她是魔王的？藉助「世界樹」的力量？”

“這麼高看我？”他笑笑，又轉而說道：“只是直覺。在2月20日之前我就感受到某種異常了，它就存在於天華市中，而且似乎還離我不遠……所以我選擇將林澤一體內的力量全部解封，這既能逼迫她走到正面來，又能使林澤一本身成為我們的“帶路人”。”

楚寒沒有說話，他並不知道“未來”的事情，所以她比他更清楚這件事背後的複雜性……它絕不會因為魔王被抓到而結束，恰恰相反，這正是開始。

可是……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還是有些不明白……果然還是要去問「龍」。”

“去問“幕後黑手”之一嗎？”「A—012」笑笑。

“「源」知道這些事嗎？”

“當然，不過她似乎不太關心，畢竟由我們就可以解決的事，也沒必要由她來出手。”

“我明白了。”楚寒站了起來，“我去找「龍」，然後把一切問清楚。”

與此同時，一個快要消失的空間中。

隨著光的消失，這座“遊樂園”已經變成了很小一塊，唯一還可見的，就只有那張從一開始就存在的長凳。

灰髮女孩蹲坐在長凳上，臉深深地埋入膝蓋裡，她身上的光芒也變得若有若無，彷彿是一道快要消逝的幻影。

相比起之前，女孩的身體已經變得非常小，而纏在她手腕上的、那根本該繃直的“風箏線”，現在也無力地落在了地上。

「龍」一步步向她走去，她周圍的光芒遠比那張長凳要強烈，而當她走到女孩身邊時，她的光芒更是將這個小小的空間完全包裹。

“哎呀，小妹妹，你有什麼傷心的事嗎？”

女孩抬起頭，但顯然被眼前的人嚇了一跳。

“你是……「龍」……？”

“居然還認得我，真是令人感動。”「龍」微笑道，“我還以為過了那麼久，你應該保留不了那麼久遠的記憶呢。”

“你……是要將我“回收”了嗎？”

「龍」點點頭。

“也是……呢……”女孩將臉重新埋了回去，“畢竟……我已經沒有價值了……”

“哎呀呀，怎麼能這樣說呢？難道你覺得，我專程來這裡一趟，就是為了當面把你拋棄嗎？”

“可是……“風箏線”已經斷開了……澤一他……”

“所以……”「龍」扶起她的臉，“難道你就不想把他找回來嗎？”

“找回來？可是……”

“來吧。”「龍」向她伸出手，“如果想走向真正的未來的話，就親手把他帶回來吧。”

女孩有些不敢相信，“我……嗎？”

“當然。只有你才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