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踏入泥潭
林月乃往被子裡再縮了縮，在這張床上，兩人幾乎沒有什麼距離。
“好小的床……未希姐你睡得不難受嗎？”
“啊哈哈哈，其實我不是經常在這裡過夜啦，所以還能接受。”
雖然是這麼說，但林未希還是有些心虛，她可不敢告訴月乃她還和林澤一一起睡過，不然月乃她估計會發狂。
林澤一併不在這個房間裡，他自己跑到覃越的房間去了，於是林未希就有理由將月乃留下來了。
“話說月乃，你其實是來找他的吧？剛才為什麼不說出來呢？”
“哼！誰想和那個傢伙說話啊？每次見到他就會吵架。”
林未希忍不住笑了起來：“這不是證明你們的關係好嗎？每次吵架之後都能和好。”
“什麼啊？”月乃嘟起嘴，“要是可以，我也不想和他吵架啊……”
“原來如此，是來和他和好的嗎？”
“才、才不是！”月乃的小臉立刻紅了半片，“是因為擔心那個傢伙啦，從他當時生悶氣離家出走到現在都沒回過我資訊，就連過年都沒有回家……誰知道他是不是死了？”
說到這裡，月乃的鼻子有點酸，今年父母依舊因為工作的“特殊性”不能脫身，可是她沒想到林澤一居然真的不回家過年，她本來想著自己先認錯算了，因為那種原因而離家出走也未免太幼稚了……可是他的手機號卻成了空號，發出去的訊息也從來沒回過，彷彿人間蒸發了一般……
擔憂終於變成害怕，她用盡方法去尋找林澤一，但似乎都在做無用功，就連林未希，她也才在最近幾個月第一次見到，而在那之前，她才發現自己與他的聯絡居然如此脆弱……
“不過幸好我沒有放棄……”林月乃擦去眼角的淚水，隨後咬牙切齒地握緊拳頭，“只是當我看到這個傢伙毫無悔過的樣子，我就很想往他臉上來一拳！”
“其實……那個，這不一定全是他的錯啦……”林未希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是我一氣之下把那個傢伙的手機給砸了……之後倒是換了新的，只是忘了重新給他錄入聯絡人……”
“那也是他的錯！那個傢伙總是惹人生氣，未希姐那麼做也是應該的，再說，如果他真的有一點擔心我，總得給我打個電話吧？再不行回一下我的資訊也可以啊……”林月乃越說越氣，“果然這個傢伙就要好好地教訓一下才行！”
“噗。”
“未希姐你笑什麼啊？你不會以為我打不過那個傢伙吧？我可是專門去練過的！”
“沒有啊，我只是在想，明明你那麼生氣，卻還是一直跟著他到這裡，還按了門鈴，你明明就很想見他吧？或許你早就不把那些當一回事了對吧？”
“未希姐你笑得那麼開心……果然是覺得我很可笑吧？”林月乃有些生氣，“我可是真的有點不高興的，就那個傢伙的態度，要不是未希姐你攔著我，剛才我就回去了。”
“是是～”林未希笑得更開心了，“其實我就是想和你單獨說說話，畢竟那個傢伙可不一定能理解。”
“未希姐你被那個傢伙欺負了嗎？有什麼都可以跟我說，我替你打一頓他！”
“不是啦，我可不會拿那麼寶貴的機會來倒苦水，而且那個傢伙可沒有欺負我的本事，你就放心吧。”
“嗯。”月乃點點頭，“不過如果他再沾花惹草，你可以狠狠地揍他哦，叫上我一起也可以。”
“好呀，”林未希差點笑出鵝叫，“不過今天我想和你聊的不是這些哦。”
“我想問你一些問題，你也可以問我一些問題，不過大家都要誠實回答，怎麼樣？”
“什麼都可以嗎？”月乃的眼睛一亮，似乎找到了一個好機會。
“咳！有些不可以，看個人意願吧。”
“這樣啊……”
“如果想有特殊的問題也可以向我問呀，我儘量回答你。”
“呀，不、不是那個意思……總之快開始吧！”
“那，開始嘍？”
林未希轉身平躺，看向無光的天花板。
“月乃，你能告訴我，你所期望的澤一……嗯……應該說你想象中稱職的哥哥應該是什麼樣的呢？”
“這個嘛……”林月乃想了很久，但她居然想不出她心目中的“哥哥”應該是怎麼樣的。
“嗚，那個傢伙的影響太強了，我現在完全不想要“哥哥”這種麻煩的東西了……”
“嗯？難道說你更喜歡弟弟？還是想換一個哥哥？”
“那也不是……我只是……希望那個傢伙稍微改正一點，稍微遷讓我一點……還有，稍微關心我一點……”
“嗯嗯，我記下來了，原來小月乃想要的是這樣的哥哥啊。”
“未希姐你不會想把那個傢伙改造成這樣子吧？怎麼可能啊……？”
“嘿嘿，誰知道呢？”
“不過未希姐……你真的是喜歡那個傢伙啊？你們之前冷戰的時候，就沒有想過換一個……你就沒遇見其他喜歡的人嗎？”
林未希沉默了片刻，她閉上眼睛，將月乃摟入懷中。
“其實，那是我的錯……只是我們兩人都不肯讓步……抱歉……”
月乃抱住她：“應該說抱歉的才不是未希姐……是那個傢伙的錯……”
她將腦袋埋入林未希的胸口，久久不語。
“我討厭現在的他……明明，明明他之前不是這樣的……”
她聲若蚊蠅，但林未希卻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感情。
她溫柔地撫摸著月乃的長髮，不過令她意外地，女孩並沒有哭出來。
月乃把自己從她懷中抽出，她的髮絲有些凌亂，但臉上卻無淚痕。
“月乃，你的意思是，你喜歡從前那樣的澤一對吧？”林未希閉上一隻眼，“我有方法哦，讓他變回從前的樣子。”
“真的嗎？”但像個小孩子一樣激動起來的月乃又在片刻之後冷靜下來。
“未希姐是想和他串通好來演一場戲給我看嗎？”她盯著對方的眼睛，就像是在審問她。
“如果是那麼簡單就好了……”林未希嘆了口氣，“這次我是真的……當然我也要改變，如果沒有人讓步的話，最終就會走向一樣的結局吧？”
“那樣的事，我不會讓它發生的……畢竟，這說不定是唯一的機會了。”
她這番話似乎並不是說給別人聽，倒像是自己的決心，而聽到這裡的月乃，也不禁想為她打氣。
“我感受到未希姐的決心了！”她兩眼發光地握住林未希的雙手，“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幫未希姐。”
“嗯，我們一起把那個傢伙變回原來的樣子吧！”
“嗯！”
-
“臭小子，去死吧！”
男人的身體已經被某種怪異的黑色物質侵蝕入骨，但連手臂肌肉都缺失大半的他卻舉起了那幻化而出的殘破巨劍，向覃越揮砍而來。
可此時的覃越正把地上的女孩扶起來，等到他反應過來，這一擊偷襲已來到了自己身後。
“該死！這個傢伙的速度……是想魚死網破嗎？！”
噗！
一根鐵棍狠狠地擊碎了男人的頭顱，血液與黑色的物質濺滿了小巷內的牆壁，他的軀體早已被侵蝕殆盡，而那些黑色物質則向四面八方逃走，轉眼見就消失在黑暗中。
覃越喘著粗氣，他剛才的第一反應是用自己的身體擋住那一擊，雖然現在看來那不過是延緩兩人死亡的下下策，但至少現在女孩的衣服沒有沾滿血跡。
“真是麻煩……”林澤一扯起胸前被血跡染紅的衣服，“我明明剛剛洗完澡。”
而一旁的覃越則是目瞪口呆，他還沒從剛才的偷襲中反應過來，又被天降戰神般的林澤一嚇了一跳。
“你……你什麼時候這麼猛了？”覃越有些不敢相信，曾經被一擊打昏的“平民”林澤一現在卻像一個殺伐果斷的老殺手，他甚至懷疑眼前的這個傢伙是別人變的。
林澤一嘆了口氣，他可沒心思去理解覃越的震驚，比起這個，他更在意覃越背後那個女孩的情況。
“她沒事吧？”林澤一半蹲下來，檢視女孩的情況。
他本來還想用手去擦掉女孩臉上的泥濘，但看了一眼手掌中溢位的血液，他又收了回來。
“你受傷了？”覃越這才注意到他臉上的傷痕，“這到底……”
“沒事。”林澤一揮揮手，“先把她送去醫院吧，然後……先找個地方包紮一下傷口。”
正說著，一道血流就從他腦門流下，但林澤一連擦都懶得擦，似乎那只是皮外傷。
“喂！你受傷了啊！”覃越著急地上前，但卻發現自己幫不上任何忙。
“先把她送去醫院。”林澤一站起身來，“之後再向你解釋吧，先逃離現場要緊。”
覃越點點頭，他抱起女孩就走，連背後的一身血跡也忘了清理。
而看到覃越安全離開的林澤一卻在轉角處終於脫力，靠著牆邊坐了下來。
“居然是「邪靈」……難道魔王的影響已經那麼嚴重了嗎？”
林澤一每一次都在深深地吸氣，彷彿相比起血液的流失，新鮮的空氣才更重要。
他實在沒想到會變成這個情況，而一直以來恢復能力堪稱變態的身體卻也在此時失靈，他能感受到溫度與意識的流失，卻再也站不起來。
身體開始發抖，但寒冷卻從他的感知中離開，除了無力，他更多感到的是名為“麻木”的警告。
他仍在拼命呼吸，直到男孩出現在他面前。
“辛苦了。”男孩將他扶起，雖然他還沒到林澤一的胸口高，但林澤一卻終於放下了那顆懸著的心。
“真是倒黴……本來只是買點東西……”
“看來你和覃越一樣愛多管閒事啊。”男孩自顧自地說道，“奉勸你一句，如果還想過正常的生活，以後最好不要參與這種事。”
“不是“參與”啊……”林澤一苦笑，但立馬被男孩打斷。
“是為了救那個女孩吧？那就是“參與”。”
“算了，隨你怎麼說。”
“我只是提醒你，她不需要你救，反而是你，會因為和她的接觸被記錄下來。”
“……”
“能走麼？”
林澤一點點頭，男孩只能扶他起來而不可能扶著他走，如果只是回到出租屋的話他還是可以做到的。
身體的傷口開始癒合，不過要比他想象的要慢得多。
至少它並不希望我死。林澤一在心中慶幸道。
……
繞著小道，林澤一終於回到了樓下，不過男孩並不在他旁邊，據他所說，他要去“善後”，所以就不陪著他了。
“合著那時問我能不能走是因為這個……”
可他不能回自己的房間，又沒有覃越房間的鑰匙，所以只能敲響房東的門。
“幹嘛？”酒紅色頭髮的女人從門裡探出頭來，但隨即又退了回去。
“喂！你這一身血是什麼情況啊？！”千伊一臉嫌棄，“不會是來我家躲避通緝的吧？”
“解決了一些「邪靈」。”林澤一連說話都有些有氣無力了，“先放我進去吧……”
……
“又去懲治邪惡啦？勇者大人？”千伊遞過來毛巾與被單，“我家沒有男人的衣服，先拿被單蓋著吧。”
“嗯。”林澤一點點頭，現在的他身上只剩一條內褲了，而衣服至少要明早才能幹。
千伊在一旁坐下：“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想問我。但很抱歉，我在這裡的身份是「守望者」，關於「邪靈」和種種邪惡計劃，我知之甚少。”
“天華市……我從一開始就覺得不對勁……”
“天華市內有專門處理「邪靈」的人，所以它不至於影響正常人的生活。”
“可是有人死了。”
“那畢竟是小機率事件，在這個世界，靈力並不能從自然界中補充，所以沒有精靈會毫無忌憚地使用力量，即使是「邪靈」，它們也只能採用寄生的方式來存活。”
“你說的情況，應該是那個「邪靈」自爆了，大概它已經被養的很肥了，不然不會有那樣的力量。”
林澤一心說雖然是我打爆的……
“不過這個時間點你怎麼跑到外面去？不應該陪你女朋友嗎？”
林澤一突然想起了什麼，問道：“在我恢復記憶之前，你對她有印象嗎？”
“嗯？誰？”
“就是……”林澤一有些臉紅，“你說的女朋友啊。”
“嗯……”千伊抬起頭回想了一下，“之前確實有見過，但是……”
她突然想起了什麼，隨即又住了嘴。
“沒什麼，就是有些奇怪啊，你不是明明有喜歡的……”
“你在轉移話題麼？”
林澤一不喜不怒，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千伊略顯心虛的臉，這不禁讓她緊張起來。
“沒啊，只是八卦一下嘛。”
雖然是這麼說，但她的視線卻一直往旁邊移，完全是想糊弄過去。
“算了。”林澤一用毛巾使勁地擦了擦頭髮，他再也沒說什麼，但千伊卻從他眼中看到了些許落寞。
“抱歉……我……不應該提她的。”
“沒關係……她，並不是真正存在的人。”
“誒？”千伊有些理解不過來，“什麼……意思？”
“回頭再說吧。”他抬起頭，眼簾低垂，彷彿要睡過去一般。
“我只是……突然對過去產生了奇怪的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