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家人”
「潛龍」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他本來都回房間了，但最終又回到了客廳等男人。
但出人意料的是，不到一個小時男人就回來了，雖然他臉上並沒有沮喪的神情。
“怎麼了？”他問道。
“啊……沒什麼，”男人在一旁坐下，“約會取消了，因為她那邊碰到了一點問題。”
“是嗎。”「潛龍」起身，從冰箱內拿了兩罐啤酒，然後把其中一罐向他遞去。
“謝謝。”男人接過啤酒，但他卻有些心虛。
“龍，能拜託你一件事嗎？不是什麼大事。”
「潛龍」皺了皺眉，“一般你這麼說通常都是麻煩事。”
“只是要你保護一個人，在學校裡。”
「潛龍」睜大了眼，且不說他的職責一般是收集情報，可現在他也已經退休了啊，怎麼還有任務？
“不是任務，就是我個人的委託。”男人十分真誠地看著他的眼睛，“就算不是為了我，你就當做好事幫助其他人，好嗎？”
「潛龍」笑了，“什麼叫就算不是為了你啊……？”
他重新在沙發上坐下，“如果不是你求我，我才懶得理。”
男人鬆了口氣，“你答應了？”
“說吧。”
“嗯……”男人頓了一下，“其實今晚的約會取消也是因為……她的女兒，在學校被打了……”
“校園欺凌？”「潛龍」輕輕問道。
“嗯，而且聽說這種事情已經持續很久了，所以她打算讓女兒轉學。”
「潛龍」喝了一口酒，“雖然我覺得這是在逃避問題，但不得不說這確實能省掉很多麻煩。”
“嗯，所以拜託你在學校幫忙照料一下她……”男人說到一半突然信心全無，因為他知道「潛龍」討厭這種麻煩事。
但「潛龍」只是回了一聲“哦”。
“你答應了？”男人又驚又喜。
「潛龍」笑了，“老子欠你的。”
他把手中的酒一飲而盡，然後以一個漂亮的弧度將它扔進垃圾桶。
……
翌日早晨，「潛龍」在客廳喝著牛奶，靜候客人到來。
說實話，他之所以會對麻煩事感到抗拒，大部分是因為他很多時候做不好，但正如男人所說，如果想做一個普通人，那麼就必須會和其他人有接觸，也總有一天要面對自己不熟悉的領域。
嘛，所謂成長就是這樣的吧，越成長就要做越多的事情……雖然在前面的十多年間，他自認為自己沒有任何成長就是了。
門鎖扭動的聲音響起，「潛龍」立馬收起了他那冰冷的眼神，畢竟現在的他不需要再扮演什麼“黑暗中的潛伏者”之類的角色。
出現在門外的是一男兩女，男人在二人身後提著行李，最前面的女人身著白色長裙，她拉著另一個女孩的手，小心翼翼地踏進門。
「潛龍」放下杯子，雖然他自認為自己做好了準備，但這個時候卻突然語塞了。
該說些什麼？他心中有些慌亂地思考著這個問題。
“你就是小毅吧？”女人首先打起了招呼，“初次見面，我叫王慄，這是立花……”
女人將她身後的棕發女孩輕輕拉了出來，“來，立花，打個招呼。”
“啊，嗯。”女孩似乎被驚醒了一般回過神來，“你、你好，我叫葉立花……”
“抱歉啊，這孩子明明不小了還是那麼怕生……小毅你今年多大了？”
“現在正在讀高一。”龍毅回道。
感知到女人的緊張，他反倒放鬆了許多，原來對方也是第一次面對這種場面。
“好了先坐吧。”男人把兩人的行李放好，“我去泡茶，你們坐下慢慢聊。”
男人很快落座，幾人也很快聊了起來，不過女人身旁的女孩卻很少發言，並且偷偷地盯著龍毅看。
“立花？”女人也注意到了她的異常，“怎麼了？有什麼問題的話可以說哦。”
“沒……”女孩慌得趕緊擺擺手，“只是……見過（小聲）……”
“嗯？”女人和龍毅同時發出了疑問。
“你們見過嗎？”女人眼前一亮，“什麼時候？”
“是幾天前的晚上……”女孩說到一半突然停了嘴，她可不能把那天晚上的事說出去。
而龍毅則是一臉懵，畢竟那天晚上的事情太多，比起他“英雄救美”的情節，後面占卜和被迫加班的倒黴時光更令他印象深刻。
更簡單粗暴點說，那些事情他早就忘的差不多了。
“不，沒什麼……”女孩羞恥地低下了頭。
……
“以後這裡就是你的房間了。”龍毅放下女孩的行李箱，“如果覺得有點空的話就之後再打扮吧。”
“謝、謝謝……那個，那天晚上的事情，也謝謝你。”
“你說那晚上啊……”在剛才聊天的那段時間裡，龍毅總算是記起來了，“沒什麼好謝的，不過你沒把那件事告訴你媽媽吧？”
“沒有沒有！”立花搖搖頭，“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誰叫你瞞著了？不是叫你和家裡人說在外面被人打了嗎？”
“什麼被人打了？”龍毅身後傳來了女人的聲音。
“不，沒什麼。”龍毅趕緊打圓場，“我們在說遊戲呢。”
“嗯，”立花也跟著點頭，“是遊戲。”
“這樣啊。”王慄鬆了口氣，“看來你們相處得不錯。”
“那小毅，在學校的時候立花也拜託你了，好嗎？”
龍毅點點頭，“嗯，沒問題。”
“那我們先出去買點東西，你們繼續聊～”
……
等到王慄離開，兩人終於鬆了口氣。
所以才說麻煩啊……龍毅在心中吐槽道。
“那個……”女孩突然出聲，“我可以叫你……龍毅哥……嗎？”
“先不說這個，”龍毅回過身，“你在學校被那幾人打了吧？”
“嗯……”女孩低著頭，聲音小的像是蒼蠅。
“為什麼不告訴你媽媽？”
“媽媽工作很累……”她心虛地搓著手指，“我不想麻煩她……而且這本來就是我的錯……”
“對不起。”她這麼說道，但就連她自己都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你白痴嗎？”龍毅的眼神逐漸冰冷，“你所謂的不麻煩她，最終卻招來了更多的麻煩，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
“痛了都不喊出來，活該你當沙包。”
“……”
女孩沒有說話，她用力地咬著嘴唇，但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溢了出來。
“嗚……”
細小而不連續的嗚咽從女孩口中傳出，她下意識地去擦眼淚，但在那之前，自己的臉就被人從下巴單手掐住了。
龍毅稍稍用力，將她的臉抬了起來。
“在陌生人的面前哭可是很丟臉的，如果要道歉或者尋求安慰，就給我到那個人身邊去哭。”
“嗚……”女孩吸了吸鼻子，但是眼淚卻不再往外流。
“自己把臉擦乾淨。”龍毅遞給她一包紙巾。
“嗯……”
龍毅在她身邊坐下，他嘆了口氣，稍微提了點溫度，儘量讓自己不再是冷冰冰的。
“說一下那天的事吧，回到學校後，她們是怎麼對你的？”
“沒什麼的……因為有人幫我喊了老師……所以沒什麼大事……”
“最好是。”龍毅並不是很相信，“如果你被拍了照片，到時候可別來求我幫忙。”
“……”
“你今年多大？”
“欸？”立花都沒想到他居然會主動問自己這種問題，“十、十六歲了。”
“哦。”龍毅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看你這麼小不點的，我還以為你是初中生呢。”
“不是……只是……經常生病，所以……長不高……”
“……”
“真弱啊你。”龍毅毫不留情地評價道。
立花感覺自己心口被狠狠地插了一刀，想說話都說不出來了。
……
十幾分鍾後，外出採購的兩人終於回到家。
“立花？你眼睛怎麼紅紅的？”女人問道，“發、發生什麼事了嗎？”
在客廳喝水的龍毅突然一愣，他剛才習慣性地說了那些話，完全沒考慮到現在她已經是自己的“家人”……
這種場面……就好像是他把那女孩欺負了一樣……
不妙啊……龍毅偷瞄著房間內的兩人，說真的，他還是第一次因為做了這種事而感到心虛。
“沒、沒事。”女孩抬起頭，“是因為這裡的灰塵太多……眼睛進灰塵了……”
而這個時候，男人也湊到了龍毅身邊。
“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我試著不去扮演任何人，但是效果好像有點差。”
男人看了看他那淡定的臉，不禁懷疑他是否在開玩笑。
“我感覺你剛才聊天的時候演得挺好的。”
“僅限剛才。”
……
第二天的早晨，女人幫立花整理好書包，然後低下身子摸了摸她的頭。
“立花，到了新學校要和同學們打好關係哦，不要再像之前那樣什麼話都不說，那樣很容易把自己孤立出去的。”
“嗯。”女孩點了點頭，“我會加油的。”
女人回過身，看向一旁的龍毅。
“小毅，立花就拜託你了，如果實在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困難也可以打電話給我。”
龍毅笑笑，“沒關係，我會幫助她的，這個您不用擔心。”
“要我送你們一程嗎？”男人問道。
“老爸你送王阿姨去公司就好。”
“咳！”男人提醒道，“現在應該改口了哦。”
“沒關係的。”女人趕緊說道，“無論怎麼叫我都不介意的，小毅你不必強迫自己也可以的。”
“嗯。”龍毅點點頭，“那我們走了。”
“嗯，一路順風。”
……
直到走出家門，立花都沒說過話，她的目光一直放在龍毅身上。
“我的臉上有什麼東西嗎？”龍毅的語氣逐漸冰冷起來。
“沒……”
龍毅嘆了口氣，“有什麼話就說，我可不會讀心。”
“我說了……你不要生氣……”
“說吧。”
“你……在媽媽面前的樣子，是演出來的嗎？”
“是啊，”龍毅懶得看她，“你不喜歡？”
“不是不是……”
“哦，你不喜歡也沒關係，我不關心。”
“……”
立花突然感到一陣窒息，相比她的不善言辭，對方更像是那種傳說中的“鐵鋼板”，永遠冷冰冰的、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
“你……討厭我嗎？”
龍毅長嘆了一口氣，“我只是喜歡一個人獨處而已……和別人相處需要花很多的精力。”
“特別是小孩子。”他在心裡補充道。
“聽著，在學校我可以幫助你交朋友，但是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關係？懂嗎？我不想因為你而招來額外的關注。”
立花感覺自己和身旁這個少年的距離突然變得很遠——那是她無法跨越的鴻溝，畢竟，喜歡獨處和不得不獨處是完全不同的。
而且這個人還能完美地變成那種社交達人，就算是扮演的，也比她這種連話都說不好的人好上幾十萬倍。
好強，到底是這麼做到的？
看到她突然又兩眼發光，龍毅有點懵。
這傢伙的心情是過山車嗎？過幾秒換一次的嗎？
……
轉學生的到來總是會吸引許多人的目光，一下課，立花的桌子就被圍了個水洩不通，龍毅依稀記得一週前他來的時候也是這樣，只不過幾乎沒有女生圍過來。
“真好呢。”龍毅心中想道，這樣的話交一兩個朋友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再不濟找個聊得來的人也不難。
他走出教室，向樓下走去。
但他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女孩看著他離開，眼中不禁多了份慌亂。
龍毅開啟社團活動室的門，但只有張月柒坐在那裡。
“學姐？先不說部長，覃越居然沒來，真是少見啊。”
“哦，覃越的話，聽說他請了好幾天的假哦。”張月柒頓了片刻，“話說真是少見呢，覃越居然會請假。”
“他生病了？”
“不，好像是家裡有事，所以趕著回去。”
“這樣啊……”
“對了對了。”張月柒的雙眼放光，“今天跟著你來學校的那個可愛的女孩是誰啊？你妹妹？”
龍毅流汗，“您是什麼全知全能的神嗎？”
“只是恰好看見了而已啦，我本來還以為那麼小的孩子是初中部的來著，但她好像跟著你進教室了哦。”
“學姐，你對部員的監視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了嗎……？”
“好了，快說啦，她和你是什麼關係？”
“沒什麼關係。”龍毅下意識地去躲閃她的目光。
連他自己都搞不懂自己有什麼好怕的，但在這個人面前，他沒來由地失去了自信……這不禁讓龍毅懷疑這人是否有什麼特殊的魔力……
“你確定？”張月柒似乎是已經盯死獵物的貓科動物，“我可是看著那孩子抓著你的衣角哦～”
龍毅一副不舒服的表情，“什麼鬼？”
“哎呀哎呀真是少見呢，”張月柒的眼神立馬犀利起來，“平易近人的龍毅同學居然也會有這種厭惡的表情。”
“不說一下嗎？這可比你的那次占卜事件更有趣吧？”
“……”
“唉，”龍毅無奈地嘆了口氣，“學姐你猜的沒錯啦，確實是妹妹……”
“真的？！”
“你別那麼激動……聽我說完……”
“嗯嗯。”
“是父親再婚了，所以是昨天才成為家人的……”
“居然是這種情節麼！”張月柒更興奮了，“因為父母再婚而多出個妹妹弟弟什麼的，這是漫畫中很常見的設定呢，不過沒想到現實中真的有。”
“所以學姐你為什麼那麼興奮……？”
“先不提這個，龍毅你好像很不喜歡這個新的家人呢？為什麼？她很討人厭？”
“不是啦。”龍毅撓撓頭，“只是我單純討厭小孩而已，因為太麻煩了，各種意義上的……”
“但是，既然成為了家人，不應該互相包容才對嗎？你對她的討厭，似乎不只是在私下哦？”
“學姐你有千里眼嗎……？”龍毅都有點坐不住了。
“不是啦，只是因為我很擅長觀察別人而已。”張月柒解釋道，“因為你今天和那孩子在一起的時候滿臉的不情願啊，如果只是私下裡不喜歡她的話，就不會這麼隨意地表現出來了吧？”
“嘛……確實是發生過一些不太愉快的事……”
“應該沒有到讓你討厭她到那種地步吧？”
“……”
“或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