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歸處

“唔……”

覃越緩緩睜開眼，看到的卻是一片陌生的天花板，不過這次他卻陷在一張十分柔軟的沙發裡，身上還有一床粉色的小被子，不過和他那個簡陋的出租屋相比，他都覺得把他放這的人對他關愛有加。

天剛矇矇亮，但他卻聽到了廚具碰撞的聲音，大概是有人在廚房裡做早餐吧……

“！”覃越馬上就清醒了過來，這裡是哪裡他都沒搞清楚，怎麼還能這麼安心地躺著啊？！

“醒了？”

覃越剛坐起來就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扭頭看去他才發現「罪」一聲不吭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差點沒把他嚇一跳。

“如果感覺累的話還可以再睡會，我和小七也是剛起來。”

“小七……”覃越愣了片刻，“意思就是說……”

“對了，你是第一次來吧？這裡是我們的宿舍，之前小七她還想帶你來這裡的來著，不過「饕餮」一直在反對……”

“小七和我說過……「饕餮」她不喜歡我。”

“嗯……趁這個機會，我就把「食月」的事說一下吧，你也很？”

覃越點了點頭。

“在妖森的時候，你的力量耗盡昏過去了，是他把你帶回來的——你大概也猜到了，「食月」和我們天華市之間有著非同一般的聯絡，甚至說是我們天華市的“編外人員”也不為過……”

“那麼，「暗絲」……我記得他的靈核不是被天華市所保管著嗎？”

“是「饕餮」給他的，準確的說，「饕餮」還給了「食月」自己部分的能力，所以他身上可不止有「暗絲」的能力。”

“「饕餮」……她就這麼討厭我嗎？”

“並不是，這單純只是因為……第一個遇見「檮杌」的人，是她。”

“和小七不同，「饕餮」覺醒之後完全控制住了自己的力量，所以她不必隔離在特殊設施裡。”

“大概是十年前吧，她找到了「食月」，那個時候你還是小孩子呢，誰能想到「檮杌」的力量會分成好幾份呢？所以他就理所當然地被當作了「檮杌」。”

“不過「饕餮」並沒有把他帶回天華市，而是給了他一部分力量就放他走了……”「罪」單手托腮，“該說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嗎？我當時也沒怎麼在意這件事來著，畢竟「饕餮」她也不讓我管……”

“再怎麼說也太……”覃越無語，“她那麼隨意也就算了，您也這麼……”

“一個拋棄了原本身份、又在長達幾年的時間裡沒有留下任何痕跡的人，就算是天華市也查不到哦，不過現在看來，「食月」的存在也不完全是壞事，畢竟他促成了「檮杌」的誕生，對吧？”

“對我來說可是實打實的壞事……”

“對天華市來說，這就是實打實的好事，相比起「饕餮」和「混沌」，培養出「檮杌」可謂是沒花一點成本。”「罪」半開玩笑道，“甚至不用我操心什麼，不也挺好的嗎？”

“……”

“好啦別沮喪啦，之前不是答應你了嗎？等任務結束我就告訴你關於揚的事。”

“揚……啊不對！”覃越突然想起了什麼，“說起任務……那顆靈核……”

“不用擔心哦，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那顆靈核也送到“收件人”的手裡了，作為“新人”，你做的還是很不錯的。”

“送到了……什麼情況？它不是被偷走了……”

“畢竟在這次的行動裡，「食月」也算是我們的人嘛，他可是做了不少的幕後工作哦。”

“這樣啊……”

“說回正題吧，揚去了北極……不用我說你也知道他是去幹什麼吧？但是如果你真的想要去找他，建議還是繞一下遠路，先搞定「北芒星」的事情。”

“「北芒星」……我記得它不是一直在揚的手裡？還是說他把“火焰”給了除我之外的其他人？”

“「北芒星」的事情會很複雜，所以在我正式說這件事之前，你還是有選擇的機會——不去管這件事，讓它順其自然地結束；又或者親自搞定「北芒星」帶來的各種麻煩，然後再找到揚。”

“對天華市的“員工”來說，假期可是來之不易的，所以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順帶恢復一下狀態。”

“唉……”覃越無奈地嘆了口氣，“您要是覺得這件事不急的話，也不必馬上告訴我了。”

「罪」狡猾地笑笑，“畢竟有些事在上班時間不好說——提醒你一句，如果你要親自去解決這件事，那麼你就不再是天華市的人。這不是指派給你的任務，而是你自己的選擇，我在這裡只充當一個提供資訊的導遊，這樣說你明白了嗎？”

“「北芒星」……應該是個不得了的東西吧？”

“你不知道也是當然的，但實話告訴你，在天華市裡知道它存在的人或許一隻手就能數得過來，而在外界某些知情者的眼中，僅僅是這個名字都是非常敏感的存在，所以無論是你還是天華市都不能和它扯上關係，這也是為了省去可能出現的麻煩。”

“聽起來確實很麻煩……”

“正因如此，我才叫你再考慮考慮，而且這次和以往不同，你連自己的身份都不能用。”

“這麼嚴重？”

「罪」剛想繼續說下去，但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只能笑了笑。

“你也不用急，就算你現在決定好也不能立馬出發，我還要給你準備一些東西呢。”

覃越還想問些什麼，不過看到「罪」扭頭，他也注意到了站在門口的女孩。

“那個……”女孩似乎被兩人一同投過來的目光嚇了一跳，“大家……早餐做好了……”

飯桌上，幾人出奇的沉默，不過「罪」倒是一臉看戲的表情，她非常期待覃越的反應。

“幹嘛用這種表情看著我……？”

“有嗎？”「罪」笑笑，“不過比起小七，你的注意力居然在我身上呢。”

「混沌」的小臉微微發紅，不過她什麼也沒說。

“嗯……是指小七長高了嗎？”

“你倒也沒那麼遲鈍嘛，其實上次小七和你接觸過後，她體內的兩種力量之間的矛盾有所緩解，身體也開始生長了。”

“哦，不錯嘛，小七越長越漂亮了。”

“唔！”「混沌」羞紅了臉，“覃越哥哥……”

“嗯。”「罪」點了點頭，“贊同，不過我還是更喜歡可愛一點的。”

“可愛和漂亮會衝突嗎？”

「罪」伸出手，彈了一下他的額頭。

“唔啊！”覃越一臉懵，“怎麼了？”

“這是對笨蛋的懲罰。”

「罪」很快就解決了早餐，臨走之前，她丟給覃越一個任務。

“對了，記得送小七去學校哦。”

“我自己可以去的啦！”

“嘿嘿。”

「罪」出門後，兩人又陷入了微妙的沉默，但實際上「混沌」心中卻有無數的話想和他說，只是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小七。”

“在！”

“我記得……這裡是你家吧？”覃越笑道，“怎麼你比我還緊張？”

“那是因為……”「混沌」暗暗搓手，“有很多話想和你說……”

“上一次見面……也就是五天前吧？”

“嗯。”

“其實，我還蠻想念你們的，我從來沒想過，再次回到天華市，我居然會感到安心……”

說到這裡覃越突然愣了一下，他又想起了小彌……她一定也在等自己回家吧……

“覃越哥哥……又在想那個人嗎？”

“怎麼？吃醋了？”覃越隨口開玩笑道。

“才、才沒有！”女孩努了努嘴，“我只是……羨慕……因為覃越哥哥一直在想著她……”

“哪有，我也很想你的好不好？”

說完這句話覃越就後悔了，他是怎麼能想都不想就說出這種曖昧的話的啊？

果然，此話一出，「混沌」就紅著臉低下了頭，搞得覃越一時手忙腳亂，都不知道該如何“挽救”比較好。

“那個……我開玩笑的，不是那個意思……”

“這、這樣啊……”女孩的眼中又閃過一絲失落。

“也不是那種意思……”覃越現在只想把自己的腦袋蓋在餐桌上，“唔……”

“那個……我知道的……”「混沌」也連忙解釋，“其實覃越哥哥在妖森的事，我全都知道。”

“嗯……”覃越撓撓頭，“不過，其實我在那也沒做什麼……”

“只要覃越哥哥能平安回來，我就安心了。”

“對了，話說回來，你現在是在上學嗎？”

“嗯。”「混沌」點點頭，“自從力量穩定後，之前的很多問題也隨之解決了，所以「罪」姐姐建議我去上學，她說我最好還是和普通人多多接觸，這樣也有利於我更好地融入這個世界。”

“什麼時候的事？幾天前嗎？”

“嗯。”「混沌」都有些抑制不住心裡的激動，“我在學校……交到了朋友……也可以和很多人說話了……”

“哦，挺不錯的嘛，這樣，小七你也能……”

「混沌」靜靜地盯著他的雙眼，儘管她什麼都沒有說，但覃越能看出她眼中強烈的渴望。

“覃越哥哥……這次可以在這裡待久一點嗎？我知道有些事情你急著去解決，可是……”

「混沌」越說越沒底氣，甚至一點點地低下了頭，因為這只是她自己希望覃越留下來而已，可既然「罪」單獨給他安排了任務，那就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交給他去辦，她又怎麼能因為自己的私心將他留下呢……

“可以哦，你想的話，我可以多留一會。”

“欸？”「混沌」難以置信地抬起了頭，“可以嗎？可是「罪」姐姐不是給你……”

“啊，那不是任務，她只是給我指了一個方向，要走哪條路，交給我自己選擇。”

“但那件事一定很重要吧？”

“或許吧……但重要的事不一定急，而且對我來說，你的請求同樣重要。”

覃越笑了，“小七非常體諒別人呢，也處處為我著想，可是為了這個而壓抑自己的內心真的好嗎？”

他把最後一口麵包塞進嘴裡，“不止是我，和朋友共處的時候也要注意，不要一味地謙讓別人，要保持自我，否則就會變成別人的附庸品了，對吧？”

“這、這樣嗎？”「混沌」一知半解地眨了眨眼，不過她倒是鬆了口氣。

“覃越哥哥一點都沒變呢，還是和之前一樣溫柔。”

“有嗎？至少變了點吧？畢竟這次算是徹底融合了「維」的靈魂。”

“是「檮杌」的其他部分嗎？”

“嗯，沒想到我們之間的共同點還是蠻多的，至少融合之後沒什麼異樣感……對了，以前的「檮杌」是怎麼樣的？”

“欸？這個……那個時候的事情，我已經記不清了，畢竟那時還是小孩子……”

“準確來說是嬰兒才對。”「饕餮」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門口，她頭髮凌亂，連睡衣都沒換，就這樣坐在了餐桌前，然後隨手把一塊麵包丟進嘴裡。

“也不知道「終」是怎麼想的，在「神戰」的最後造出「混沌」，還是仿照人類的生長軌跡，結果祂死後小七甚至都沒機會長大就消失了……真是意義不明。”

“今天起的這麼早啊？”

覃越罕見地從「混沌」的語氣中讀出了些許的不滿。

“沒轍啊，”「饕餮」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一大早家裡就有異味，想繼續睡都難。”

覃越下意識地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是不是他太久沒洗澡了？

“不用懷疑，就是你小子身上的。”「饕餮」白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你從哪裡得到的「源」的力量……你難道不覺得噁心嗎？”

“你說那個啊……”覃越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其實只是借用一下……”

“我不是讓「食月」把一部分力量給你了嗎？怎麼，不夠用？”

覃越有些無語，“你倒是絲毫不掩飾……”

“我什麼時候掩飾過？”「饕餮」又白了他一眼，“你自己不問而已。”

“……”

“我吃飽了。”「混沌」黑著臉站了起來，“「饕餮」記得清理一下餐桌，覃越哥哥送我去學校。”

“好。”「饕餮」一臉不在意地應道。

……

進電梯的時候，「混沌」主動握住了覃越的手。

“覃越哥哥，對不起，「饕餮」她……”

“沒事的，我不生氣。”

“可是她明明很過分……我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討厭你……”

“我覺得還好吧，至少這種厭惡沒有惡意，實際上她也沒做什麼過分的事。”

“我……”「混沌」咬了咬唇，“其實都知道這些事……應該早點和你說的……”

“我倒是覺得無所謂啦，畢竟「食月」那傢伙可不按套路出牌，這次就被他偷襲了……”

“可是，是這次沒出什麼大問題，要是……要是你因為這個受了重傷……”

“上一次我傷得也不算輕吧？”覃越不好意思地笑笑，“還是楚寒把我撈走的，嘿嘿，明明她還叫我少惹事來著，結果到頭來還是麻煩她了。”

“你不生氣嗎？明明我瞞了你那麼多事。”

“那你覺得，我應該生氣嗎？”

“我……”

“小七，你或許覺得“欺騙”是一件很嚴重的事，但很多時候都是看具體的人的，如果一個人從一開始就不相信你，那麼“欺騙”對他來說就是一件非常冒犯的事，但對一些和你關係好的人，“欺騙”的嚴重性就會低很多。”

覃越微微俯下身子，“你覺得，我們之間的關係有那麼如履薄冰嗎？”

看著他的眼睛，「混沌」什麼也沒說，而是默默地抱住了他。

“要是……我早點遇到覃越哥哥就好了。”

又或者，第一個遇到他的，是自己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