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春生四人這一路上走走停停,小心地避開所有感染者,也救下了不少處於生死險境中的人。
歷經一個小時的忙碌,四人才來到商場之中。
如果說商場之外的世界是人間煉獄,那麼這座商場就像是一座死寂的墳墓。
輕柔的風帶來遠方的血氣,將方春生的衣襬撩撥起。
方春生站在商場的頂層外殼之上,放出神念細細探查腳下的這座商場。
人幾乎死光,僅剩兩個活口。
地下研究所……絲毫沒有察覺地道之類的存在。
神念很難穿透大地,因為大地中蘊含的能量實在是駁雜,沒有高強度的神念很難探查到地下深處。
真的有地下研究所嗎?
算了,先把那兩人送走,再說其他。
方春生右腳輕踏,那堅固的建築材料就像是豆腐一樣猛然破裂,一行四人自由落體掉入頂層。
混凝土、牆皮、還帶著些許的斷裂鋼筋紛紛揚揚落在六樓的地板之上,方春生四人控制好身形,穩穩當當落在地面。
方春生所造成的動靜並沒有引來太多感染者的注意,因為經過這麼長的一段時間,感染者們早就被特警和倖存者引走,最初爆發的感染地反而變成了此時最安全的地方。
還剩下一些無法移動的感染者,斷了腿的、腰以下不知去向的那些感染者想要努力地爬過來咬人。
一行四人並未管那些感染者,而是先來到衛生間解救倖存者。
“開門。”
方春生先是敲敲門,低聲說了一句,見裡面的人遲遲不敢開門,方春生只能選擇暴力破門。
躲在衛生間隔間內的江燕驚叫一聲,將懷中的兒子摟得更緊幾分。
“別害怕,我們是正常人,我們是來救你們的。”
方春生趕忙開口平復江燕的情緒,他輕輕敲響衛生間的門:“請快點出來,遲則生變。”
聽見是正常人,江燕連忙將反鎖的門開啟。
入眼的不是全副武裝的軍人,反而是四個面相年輕的男人,江燕反而有些遲疑。
她仍舊將兒子摟的很緊:“你們是……誰?”
卓自樂連忙上前兩步解釋道:“你好,我們是軍隊的人,來救你們!”
說著他就從口袋中掏出一份證件展示給江燕看。
江燕看著證件上面的燙金字,呢喃道:“軍事特別行動小組……卓少尉?”
這幾個字似乎給了她莫大的支援力,此時看向四人的眼神也放下了戒備。
“你們是來救我們的嗎!快帶我們走吧!這裡真的是太危險了!”
在她的構想中,此時商場中充斥著大量的瘋子,在這裡待多一會就會增加一份危險。
卻見這四人不慌不忙,為首的那個清秀男生反而開口問了自已一句。
“這位女士,你先別慌,我們會救你的。”清秀男生慢條斯理地盯著自已,繼續問道:“看你的打扮,應該是商場的工作人員,這裡有沒有地下室什麼的?不算地下車庫。”
這是什麼問題?
江燕微怔,但還是回答了方春生的問題:“沒有,不算地下車庫的話那就沒了。”
沒了?
現在輪到方春生一行四人怔住了,不是說這裡之前有地下生物研究所的嗎?
“女士,你能確定嗎?真的沒有地下的建築?”
卓自樂開口問道。
江燕斬釘截鐵地搖頭:“真的沒有,我在這附近住了二十多年了,在這裡工作也有十年了,真的沒有什麼地下建築,我敢保證。”
這就有意思了。
為什麼關見山肯定了這座地下建築的存在?為什麼江燕否認?
是誰說了謊?
但現在明顯不是思考這件事的時候,方春生拍拍段雄的肩膀,用眼神示意將這兩人送走。
段雄會意,將手放在江燕和小男孩的肩膀上,低聲囑咐道:“二位,出去一定管住自已的嘴,否則你們的人身安全就沒人能保證了。”
江燕緊張地捂住了自已和兒子的嘴,瘋狂點頭。
小男孩雖然不理解,但還是好奇地盯著四人看。
江燕也不是傻子,當然知道段雄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現在她只想趕緊帶著兒子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其他的她什麼都不想。
“很好,走你。”
段雄低喝一聲,全身光芒大放,只見光芒閃爍,江燕和小男孩就消失在了原地。
——江燕母子二人被傳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沒了江燕和小男孩,卓自樂終於將憋在心裡的話說了出來:“那到底是有還是沒有?為什麼兩邊的資訊對不上?”
他著實是想不通。
方春生皺著眉,搖了搖頭:“不好說,咱們先去地下車庫看看有沒有什麼痕跡。”
他嘆口氣:“畢竟她說的我們也不能全信,還是要靠我們自已去探索得來真相。”
事實如此,三人也同意方春生的看法,畢竟他們不能光聽一個倖存者所說就做出判斷,實踐才能得到答案。
與此同時。
妖魔世界。
魔戰天淵之底。
面容陰沉的中年男人站在暗紫色的魔繭前,手指輕撫著魔繭的表層血肉組織,彷彿那是世界上最完美的藝術品一般小心翼翼。
魔繭中的存在不安地蠕動一下,男人也隨之閃電般收回了自已的手指。
“這麼多年過去了,靈魂深處還是抗拒我嗎……”
他喃喃著,嘆口氣,轉過身來不再去看魔繭,轉而是看向身後跪伏的兩個人。
赫然是衣不蔽體的光頭男子牢韃,還有上半身只裹著白布條的妖嬈女子佳娜。
此時,這兩位輪聖境的妖魔正老老實實跪在地上,額頭觸地,絲毫大氣不敢出。
中年男人緩緩踱著步,來到牢韃身前站定,久久沒有說話。
魔戰天淵之底的妖魔氣在這一刻幾乎凝固住。
牢韃的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嗯……我想想,萬兵墳場的節點被破壞了?”
良久之後,中年男人才緩緩問道。
“回主人,是的,摩布羅也死了。”
牢韃壯著膽子答道。
中年男人嗯了一聲,聽不出什麼情緒。
“化生池的那件事情在辦了嗎?”
“回主人,已經在辦了。”
中年男人微微點頭。
“你們好像很好奇,為什麼我會消耗大部分力量去釋放末日,而不是繼續進攻紅塵界?”
牢韃沒敢回話,這是它跟佳娜私下討論的內容,沒想到還是被主人知道了。
“告訴你們倒也沒什麼,以後像這種問題可以直接問,可以告訴你們的我都會告訴你們,畢竟你們是我目前最得力的手下。”
中年男人的聲音陡然變冷。
“但是你們不能私下討論,這會讓我覺得你們……有了私心。”
不等兩人回話,中年男人便絮絮叨叨說了起來。
“原計劃是我將紅塵界攻佔,就能直接讓末日進入八界之中,但是天帝的轉世主魂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居然來到了紅塵界。”
“她本身就是天帝,哪怕是投胎轉世了世界也仍舊認識她,給予了她相當恐怖的增幅。”
“在世界的傾力幫助下,哪怕是我也壓制不了她。”
“想起來了……難怪她當年會對紅塵界如此上心,原來是準備的後手啊……”
“既然如此,我也就沒必要繼續跟她硬磕了。”
“釋放食人屍之末才是最好的選擇,哪怕消耗了我大部分力量。”
“你們是第二代的妖魔,沒有空明境的同類,也沒聽說過末日的厲害。”
中年男人的瞳孔忽而發散,像是在回憶些什麼。
魔戰天淵之底只剩魔繭表面粘稠的汁液不斷流動。
“末日呢,有不同的規則。”
“要不是天帝設定的結界封印了末日,我早就催使無數末日將八界徹底毀滅了。”
“雖然我現在消耗大部分力量也只能解封一種末日而已,但食人屍之末確實是最適合破壞紅塵界的末日。”
虛空中似乎多了些什麼東西。
中年男人的表情忽而變得精彩起來。
他伸手從虛空中捏出一顆陰氣逼人的眼珠,握在手中。
那顆眼珠轉動兩下,彷彿是確定了位置,死死盯著中年男人,聲音也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
“末日使徒……你釋放了末日……”
“你傷害到了……我們的利益,你想撕破臉?”
末日使徒冷哼一聲,手心用力,直接將那顆眼珠捏爆,將之像扔垃圾一樣扔了出去。
“呵,邪魔……”他彷彿是想到了些什麼好玩的事情,嘴角微微翹起來:“一群被人追著殺的喪家之犬,還想跟我平起平坐?”
末日使徒抬起腿,踩在牢韃的頭上,慢慢轉動著。
“末日已經降臨,沒有人能抗衡末日的不可抵禦洪流。”
另一邊。
森白的世界中,無可計數的骨制棺材靜靜地整齊排列,目之所及皆為棺材海。
一口龐然的棺材上,一隻生有四目六臂的白色怪物靜靜坐在棺材板上,靜靜捂著眼。
它那蒼白的沒有耳唇嘴鼻的臉上,一隻眼眶正汩汩地流著血,彷彿是受到了什麼傷害。
怪物身下的棺材泛著幽幽白光,看上去奇異無比。
“末日使徒……該死……”
它口中吐著腔調怪異的音節,狠狠攥住了自已的臉。
“末日,末日,這混蛋究竟放出了什麼末日?”怪物焦躁地低吼著,從棺材上站起身來,來回踱著步,但就是不離開棺材板的範圍。
“不行,我的力量還不夠用,必須在紅塵界生靈死絕之前多獲取些力量……”
它那四隻眼睛閃爍著不知名的光彩,也不管眼眶冒血,直接用自已的前肢戳進那雙流血的眼眶之中。
怪物不知道是用哪裡發聲,低沉的怪異腔調在這方世界中幽幽響起。
“以吾永恆瞳為祭,命萬身邪魔從沉眠中甦醒十分之一。”
它的那隻眼睛劇烈蠕動一陣後,化成慘白的液體流下,緩緩凝聚成一團,飛向遠方。
“萬身邪魔,命你即刻從永恆的沉眠中甦醒,妄屈邪主在此施令,不可違背。”
隨著它音節吐出完畢,遠方的某口棺材忽而劇烈抖動起來,棺材蓋微微翹起那麼一絲縫隙。
“遵吾主命……”
尖銳邪異的聲音從棺材中緩緩響起。
“吾命你,化身魖鬼前往紅塵界,盡你之能帶回更多的力量。”龐然怪物狠聲吩咐。
那棺材抖動一陣,裡面的聲音再度傳出。
“遵吾主命,‘魖’在汲取一定力量後會化為‘詭魖’,獲得化人之力,可以直接干預紅塵界。”
“‘詭魖’之上,則是‘終魖’,待‘終魖’誕生,則會吸取世間所有魖力,破界而去,將所汲取之力統統奉獻給您。”
“願我邪魔永不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