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未命名草稿

聽了輔導員的話，劉陽心一緊，手腳發軟，得虧是坐在椅子上，否則他現在一定已經堆在地上。心裡自那個夢之後堆積的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然後他聽見輔導員的聲音：“就在昨天，你的父母出車禍去世了！”

劉陽腦子嗡的一聲，彷彿世界都消失了。自已腦海一片空白，無法思考也聽不見外界的一切。

不知過了多久，他僵硬地抬起頭，眼睛直勾勾看著輔導員。輔導員低聲說道：“趕緊收拾一下，回家看看吧！學校這邊你不用擔心，我會幫你請好假，兩週之後回來繼續上學就好！有什麼困難跟我說，學校……”

劉陽現在也回憶不起當時是怎麼回的家，好像思想抽離了肉體，肉體一板一眼得完成了他該做的事情，然而意識是遲鈍的。

葬禮上，奶奶哭得撕心裂肺，對著他喊：“都是你這個掃把星啊！把我兒給剋死了！小時候看你就不是個省心的！你個討債鬼啊！還我兒的命來……”

從出事以來一直遲到的眼淚，猝不及防奔流而來。一向性格怯懦的爺爺和小叔叔紅著眼，攙扶著高聲叫罵的奶奶，半是責備半是愧疚地看著他：“陽陽，要不你先走吧，你奶奶就是太難過了才口不擇言，她不是那個意思！”

“我就是那個意思！快攆他走，離我們遠遠的，不然還得剋死咱們一家啊！”奶奶歇斯底里的樣子讓劉陽覺得很難過。雖然奶奶沒什麼文化、性子強勢，這些年對媽媽也不怎麼好，但是對他這個孫子還算是疼愛的。不怪她！怪我！爸爸媽媽的死都是我的錯！這樣想著，他抹了一把眼淚，踉蹌著離開了殯儀館。

後來父母下葬也沒有通知他，事後小叔叔打電話給他說，奶奶歲數大了，別跟她計較！你沒事就不要去他們家了……”

劉陽默默掛了電話，他知道他從此沒有親人了。

回到學校渾渾噩噩地混過了大學時光，因為這個巨大的打擊，他一蹶不振，無心學業，勉強合格畢業。

二本畢業的他工作並不好找，好容易進了一傢俬人公司。天天996，賺得不多，但是活兒多。不過也好，這樣他就沒時間想東想西了。

然而在這個公司還沒幹滿一年，有一天在上班的路上他也出了車禍。

那天就像是命中註定有此一劫！他下了班車過馬路回家，這是一條主幹道，平時在下班高峰時間那叫一個車水馬龍。那天奇怪的是斑馬線上空無一人，車輛也都被紅燈阻隔在幾十米之外，他走到馬路中間，突然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一輛摩托車，筆直地朝著他衝過來。那速度快得根本來不及閃躲，從看見車到被車撞飛大概只不到一秒鐘。劉陽被撞得飛了起來，這一秒鐘的時間他沒來得及恐懼，飛起來的瞬間腦海裡空茫茫的，彷彿聽到“砰”的一聲巨響，然後他就失去了意識。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時間在他被撞這一刻停止了。等他恢復意識，發現自已臉朝下拍在馬路上，頭距離馬路邊的臺階只有十幾厘米。他緩緩地爬坐起來，周圍一群人圍著他，有一箇中年女人把一包紙巾放到他的手裡，說：“小夥子，快擦擦，鼻子下面都是血。”

他遲鈍地接過，道了謝。輕輕活動一下手腳，都能動，沒有骨折。拿出一張面巾紙，擦了一下鼻子下面，都是血，心想：“等下去醫院得做個腦ct，看看有沒有腦損傷！”

轉身坐在臺階上，他緩了緩，開始感覺身體好幾個地方開始傳來劇痛。好一會才想起去看看那個肇事司機怎麼樣了。只見那個人趴在馬路另一邊的地上，昏迷不醒且腦袋下面一大灘血，人八成是不行了。摩托車的一個輪子不知道飛到哪裡去，車體摔在中線上損毀很嚴重。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沒有一個幫著打電話報個警叫個救護車什麼的。也是最近碰瓷兒的負面新聞太多，誰都怕惹禍上身。

劉陽從兜裡掏出手機，螢幕中間一道裂痕，不過好在還能用。打了110，他說了自已情況和目前的位置。心想報警了，等警察來吧。以前也沒經歷過這種事，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再加上車禍後頭和身體的疼痛讓他反應有點遲鈍，索性什麼都不管了先等著吧。好在不一會兒就來了兩輛警車，其中有兩個警察來到劉陽面前，看見劉陽這副慘樣，直接問道：“叫救護車沒有？”劉陽“……沒有。”警察說：“能走不？能走的話我們送你去醫院吧！咱也別救護車了，這下班高峰時間，不定多長時間能過來呢。”

於是被警察用警車拉去醫院，做了全身檢查。傷勢如下：輕微腦震盪；口腔內上頜黏膜破裂縫了6針；左手背面板破損厘米，縫了四針；左小腿軟組織損傷（整個小腿肚子清了，腫得有原來兩倍大）。

做完檢查處理完傷口，在醫院的走廊椅子上給警察講了事情經過，簽了字。警察說：“後續的等通知吧！肇事人受傷嚴重在搶救，很大機率是不行了，救過來腦損傷嚴重沒準也是植物人。而且他身份不明，身份證是假的，摩托車是偷盜的。”

劉陽心說：完蛋！這人要是死了，不光白挨這一撞，醫藥費都沒人賠！

果然第二天就接到警察的電話，說肇事司機死了，有時間來結案簽字吧！

禍不單行的是，雖然大難不死，腿沒斷但是腫脹疼痛得厲害，根本沒法走路。他平時上班乾的都是打雜跑腿的活兒，要是光坐著他也不是不能拄著拐去堅持一下。想說請半個月假休息一下吧？領導陰陽怪氣地說：“哎呀劉陽啊，咱們公司情況你也知道，廟小養不起閒人。你要是不能上班呢就主動離職吧！”

領失業金在家養病期間，天天打遊戲日子過得飛快。

可是不久小叔叔的電話讓他徹底破防！原來在他養病期間爺爺得胰腺癌去世了！直到下葬也沒有通知他。而且小叔叔吞吞吐吐地說奶奶希望他搬離D城，因為她認為爺爺也是劉陽剋死的，她怕下一個輪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