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神性
正如羅蘭所說，神，是沒有人性的。
所以當巴倫張開雙臂，向著那個站在黑河中的女子呼喚時，對方並沒有回應他。
“伊芙利特……伊芙利特！是你嗎？我的愛人……”
巴倫癲狂的奔向黑暗，想要用手抓住河流另一頭的那個黑色的身影。
可那個被開啟的空洞處在穹頂之上，他又如何逆著倒灌的河水爬上天穹？
那似乎成了一個永遠都無法觸碰的幻影……
“不……不要……伊芙利特，不要拋棄我……不要走！！！”
發現這一點的巴倫雙眼通紅，他衝上祭壇中央，用儀式匕首割傷了自已的手腕，一邊癲狂的呼喊著，一邊在地上用血寫寫畫畫，將那些虛幻的河水攪出無數漣漪。
唯有一個辦法可以讓她回到自已的身邊，那就是讓她踏入凡世！
哪怕再見一面也好……
“嗚嗚嗚……帶我走吧，伊芙利特，帶我走……”
無能的皇子再次哭了，他流下的淚水化作了黑色的湧泉，緩緩將他包圍。
與此同時，小鎮外的蒙泰特也發出了癲狂的笑聲。
他同樣也感受到了什麼，死亡氣息正在從溶洞中溢位，他甚至從中看見了自已女兒的幻影。
作為一位父親，他同樣期待著女兒回到人世，無論她會帶來什麼，他都不在乎。
只可惜，蒙泰特此刻什麼都做不了，因為他只剩下一個頭了。
奧利維亞不僅斬去了他的四肢，還將他的頭顱活生生“接”在了一個稀奇古怪的爛泥怪物身上，變相奪走了他擁抱死亡的權力。
現在他只能發出無意義的大笑，笑的還十分扭曲——那頭怪物的神經與他的大腦發生了衝突，他根本無法控制自已的表情。
在逐漸變得模糊的意識邊緣，蒙泰特彷彿看見了那扇黑色的大門，那個他一直很討厭的巴倫，正在門前呼喚著他的女兒……
“伊芙利特……我的伊芙利特啊……”
然而，就在這時，一隻詭異的黑手突然伸向了皇子的背後。
這不是幻影，而是真實發生在溶洞中的事情。
無聲無息的剝奪者之臂從後方一把揪住了三皇子的喉嚨，將他口中正在唸誦的咒文生生掐斷。
【剝奪者Ⅱ：可消耗不定量靈能或生命能量召喚自由延展的影子手臂，可釋放能力“痴愚之觸”或“剝奪回響”，冷卻時間：1分鐘。】
戴維在殺死盧西奧與大量死亡騎士後，這條影子手臂也終於升級，並且發生了一種很特殊的變化。
能力效果和冷卻時間都一模一樣，但手臂的長度卻變得可以無限制的延伸——只要他付出足夠的生命能量或者靈能。
簡單換算的話，就是每100生命能量或靈能就能讓手臂延長10米。
看著眼中失去光芒的三皇子巴倫噗通倒地，衝入溶洞大廳中的戴維狠狠的鬆了口氣。
那些湧動的死亡氣息在儀式停止的瞬間也陷入了凝滯，溶洞的穹頂雖然還開著一個黑漆漆的窟窿，但對面的影子卻如同影片中暫停的一幀，完全定格。
戴維好像趕上了……
不久前，他帶著好幾個仍然有戰鬥力的獵人衝入了溶洞的入口，在那裡，他們發現了死亡騎士大量還未消散的殘骸，還有一具全身黑色毛髮的巨大“怪物”屍體。
海格認出了那屍體的身份，是其中一位完全陷入魔化的獵人。
在那之後，他們迅速衝入了更深處，在洞穴中撞散了正在圍攻弗洛伊德的死亡騎士。
戴維·弗蘭克一馬當先，以戰神一樣的姿態橫掃了整個洞窟，一步不停的衝向了最後的溶洞大廳，在最關鍵的一刻阻止了三皇子巴倫的儀式。
唔……好一個救世英雄的故事。
這個故事會被記錄在命運的畫卷之上——本應該是這樣的。
一直藏在暗處的費爾南德斯驚恐的盯著手裡的“命運畫卷”，用顫抖的手擦了擦有些昏花的老眼。
輪不到他不驚恐，因為他手裡的畫卷正在被大片的黑色浸染，一種來自更高維度的力量滲透了“命運”，正在將其扭曲……
故事，是可以被改寫的。
能做到這一點的，只有神，或者，是那些擁有足夠神性的“偽神”。
剛剛鬆了一口氣的戴維忽然感覺四周的死亡之力又湧動了起來，他驚訝的抬起頭，發現那個窟窿另一邊的身影好像已經邁開了步伐，身姿生動無比。
就像一位即將走出畫卷，踏入人世的“神”。
戴維僵住了。
在看見那個身影的瞬間，他的心神就被一股浩瀚的力量壓垮、擊碎。
那是死亡的意象，此界數十萬年乃至數百萬年的生命演化中，每一次的死亡都匯聚在其中，形成了一條可以淹沒凡世的大河。
大河的源頭，就是那個無法被理解的存在。
得見神明，絕非幸事。
有句老話叫：“神明不可直視……”
但此話不準。
當這一刻到來之時，哪怕你自挖雙眼，也無法承受冰冷神性的碾壓，在終極的神秘面前，一切都無法保持原貌。
唯有一種東西能夠對抗這種神性——那就是另一種神性。
咔嚓……
戴維感覺自已的靈魂之海好像裂開了，就連他在心底深處所見的那些“面板”和資訊都被浩大的死亡衝擊淹沒。
直到黑河席捲至靈魂的最深之處，一雙紅色的大手突然出現，像是堤壩一樣將死亡的波濤轟然擋住。
神明的碎片，神屍之手撐住了一切，同時遮蔽了戴維的心靈，杜絕了一切外界資訊的入侵。
這是他從“監視者大梟”——那隻在神秘之海中拯救了他的烏鴉身上學來的技巧，此刻被他以本能的形式使用在了靈魂之海中。
然而在現實裡，戴維的身軀卻陷入了腐朽。
他的神屍之手還在冷卻，根本無法真正的召喚出來，他的軀殼在死亡之力的正面沖刷下只消片刻就會化為白骨。
這不是多少生命能量的問題，暴露在“死亡女神”視野中的生命註定都會消亡。
此時，恩賜之羽自行顯現，數量龐大的羽毛不斷爆散，化作巨大的生命能量反哺戴維的身軀。
這隻能爭取片刻的時間，畢竟他毛再多，也就只是一個三階超凡者而已。
但在這片刻的時機中，沒有放棄掙扎的戴維卻做了一件瘋狂的事情，他主動將自已僅存不多的生命能量獻給了身上的血荊棘之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鎧甲中那個不屈的意志被喚醒，她發出了狂傲的笑聲，以無盡的暴虐之氣回應身邊的死亡之力，盡情的釋放出自已的戰意！
“做！得！好！我承認你不是懦夫，來吧！與我一同向神明揮劍！殺——————！”
從鮮血中爬起的女武神衝向了黑河彼端的那個黑影，無所畏懼。
不過她的“戰友”戴維卻沒有跟在後頭，一個神秘的圓環出現在戴維的背後，只有三根“手指”的巨大紫色手臂伸出，將他一把拽入了一個神秘的空間。
同時，另一個怪異的身影替代了戴維先前的位置，它在死亡之力的沖刷下轉眼間就化成了一堆腐朽的爛泥。
不存在戰友的鮮血女武神還未察覺到自已被賣了，她的血劍貫通天地，直刺面前之敵。
而那個即將踏入人間的黑影也伸出了手，她的手指觸控到河底的一把黑色巨鐮，指尖一撩，鐮刃便翻飛而起。
巨鐮帶著海嘯般的黑水掃過血影，就像海潮淹沒了一隻螞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