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寫出真意,幻心凝形(為盟主“ 還鄉團壯丁甲”加更)

月色鋪灑破碎山石大地,數百里草木稀疏,透著衰敗蒼涼荒蕪。

靈氣稀薄,遠遠地看到一座陡峭大山高聳雲天。

聽得徐道友傳音簡單描述所見所聞,兔子感慨不已,道:“想當年,青藜山方圓千里可有小仙境之稱,人間修煉福地,那群瘋子將下界糟踐得不成樣子,往上界跑了,留下一個爛攤子,我要畫個圈圈詛咒他們渡劫不成,永不得輪迴,永不得超生。”

徐源長嘴角微微撇出一絲譏諷,這個詛咒有點狠毒。

傳說中訛獸做的惡,有過之而無不及。

兔子等若是將自個一併詛咒了,是個狠角色。

“徐道友,世人對我一直存在誤解和偏見,有句古話叫‘典籍是由勝利者書寫’,他們將髒水往我身上潑,我做事只管問心無愧,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不做任何解釋。”

兔子似乎猜到徐道友的心思,直接挑明瞭道。

徐源長不置可否,有起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綽號。

訛獸值得信任嗎?呵呵。

從遠處看是一座樹木不茂荒山,唯有走進山門,方知其中別有洞天。

戒指空間的兔子笑得打滾,很不正經的樣子。

聽了徐源長的傳音,兔子立刻知道是什麼地方。

“寇老先生過獎。”

兔子聽得清楚,又詢問幾句徐源長目前所見的大山現狀,道:“維持不了多久的,為了一座半廢之山,將歷代山神囿於此地,反而耽誤修行,這麼多年過去,她們還沒看開嗎?”最後給出一句蓋棺定論的評語:“情有可原,愚不可及。”

徐源長這才明白,原來是老先生閒得沒事幹將他舉薦了。

“俞道友比寇老先生先來好幾年,說起過你,她說你字寫得呆板無趣,但是見識獨特,談吐不俗,於生活瑣碎中見真章。”

兔子為了從戒指空間逃出去,也是煞費苦心,不管是正的、反的、忠的、奸的什麼法子都進行扮演嘗試,試圖從他這裡找到突破口。

那隻彷彿春天裡的兔子,瞧著渾身不對勁,使勁慫恿徐源長獻醜。

“娘娘,您有客人到了。”

徐源長目力過人,藉著朦朧月色,一下子看到高處一個端端正正的“凡”字,他自是認得寇老先生的字跡和內蘊的精氣神。

“觀墨崖,是當年一個酸書生閒得沒事幹,花費數年之功,幫青藜山打造的‘品道’法寶,你別慫,你不是‘幻’字寫得好嗎?拿出真本事來,贏得巫瑤仙子芳心成敗在此一舉……不是,有好東西拿啊,不要白不要。”

“哇,我看到一個外來的精魅姐妹……你叫什麼名字啊?我叫寒英。”

她蓮步輕移,招呼兩人隨她一起走進南邊古老牌坊山門,道:“自從青藜山遭到破壞至今,各代山神竭力穩固山根,不使祖山基業毀於一旦,白天不敢遠離,唯有夜間方有空暇外出走走,接待到訪客人。”

徐源長嗅著數尺外青藜山神身上傳來的淡雅幽香,心底已經明白,被請的客人其實是他,纖風才是陪客。

隨即一想,寇老先生花費百多年光陰博覽群書,知道此地隱秘似乎不足為奇。

“我叫晚香,送你一朵玉茉莉。”

他不吃這一套,耗著慢慢來。

視線所及,華燈點點,蜿蜒曲折往山上延伸去,古木森森,奇花異草遍地。

青藜山神見徐源長盯著看,道:“寇道友的凡字寫得一絕,他特意說你的‘幻’字寫得恣意多變,立意獨特,他遠不如也。”

緊隨著巨虎飛臨高山近處,徐源長才看出,陡峭大山不知被什麼神兵利器劈得僅剩一半,朝東邊的一面灰白岩石裸露,滿目瘡痍,月光照耀下,有點點光斑飛舞閃爍。

熱情的花妖和小精魅繞著柳纖風嘰嘰喳喳,各種奇花和枝葉送給柳纖風。

又是一個熟人,俞風舞來過此地。

做客不就是玩嘛?

她已經完全相信女子山神的善意,否則不可能有這麼多姐妹依附。

讓驚喜的柳纖風應接不暇,得到青藜山神點頭許可,柳纖風化做小小一隻,已經撂下陪客公子,她和眾多姐妹玩去了。

有一片數百丈寬廣的陡峭石壁,上面寫滿了各種各樣的文字。

“哈哈,醉翁之意不在酒,伱小子有豔福了,好好表現,爭取得到青藜山神的青睞,青藜一脈歷來有借種的傳統,若不然她們怎麼延續後代?”

青藜山神示意徐源長可以飛起來觀摩,輕聲解釋後道:“能夠得書家修士誇讚字好,立意獨特,卻又被俞劍修貶低字醜,呆板無趣,截然不同的評價,所以我便留心了,想要見識一番徐道友你的墨寶,今日有緣請來做客,還請勿要推辭,在石壁上留下佳作。”

寫得氣勢磅礴,最後那一豎的劍意彷彿要劃破石壁。

世間最大的騙子,便是要將自己也騙過去。

青藜山神沒有上山,而是往西邊的寂靜岔路飄然走去,穿過數里曲折長廊。

目光一掃,密密麻麻的墨寶題字中,他又被一個碩大的“劍”字給吸引。

徐源長在心底對兔子豎起一根鄙視的中指,他倒要瞧瞧青藜山神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兜一個圈子將他請來做客。

以訛獸為石,就當砥礪心境。

至於公子,陪著主人家說話啊,玩啊都行。

青藜山神從巨虎背上落到山腳地面,揮手讓巨虎自去。

有七八個飛來飛去的花妖和小精魅,在花樹叢裡出沒。

沒想到寇老先生竟然找到這地方來了。

兔子叫道:“先看看其他高手的題字,別急著獻醜,與仙子多聊聊天。”

徐源長對此不予置評,隨著走進山門,頓覺清新靈氣撲面。

亭臺樓閣沿山起伏,掩映樹木中,古意盎然。

徐源長有心不按色兔的意思,免得步步踏著兔子的節奏走。

他沒有推脫,稍謙遜兩句,從林子裡走來兩名端墨託筆的妙齡侍女,瞧眼眸和耳朵,是狐妖和鼠妖所變。

選一支鬥毫大筆,目光變得迷離,似乎神遊物外。

調整到靜氣滿懷,心緒無波,他已經醞釀完畢,飽沾濃墨,飛身而起,在寇老先生所寫“凡”字右邊稍下方的空隙,揮毫寫就一個縹緲似霧“幻”字。

寫字也是一種獨特的練功。

融入字裡的意境呈現的那一刻,能起到溫故而知新的感悟促進。

飛在身畔不遠處的青藜山神看得讚歎不已:“獨樹一幟,如幻如夢,好字!”

這座觀墨崖留下的意境墨寶越多,發揮出來的作用越大,若是寫得不中看,石壁上存不住墨跡,也正因為有後山的觀墨崖存在,能夠將半壁青藜山支撐幾千年之久。

“獻醜,謬讚!”

徐源長謙遜回道。

青藜山神請徐源長在觀墨崖觀摩其他修士的墨寶真跡,待午夜時,她再前來請徐源長去山腰處的宮殿做客,她急著將字裡意境煉製進入石壁。

世間能寫出真意的修士,越發稀少。

與修為高低無關,許多五重樓修士寫的字不含特別意境,就像茶壺倒不出餃子一個道理,實力不在這方面,並不是水準不行。

待青藜山神和侍女離去,徐源長飛在空中退後到遠處,眯縫著眼睛瀏覽著一個個別具特色的字跡,石壁上大多是一兩個字,很少有七字以上。

兔子喋喋不休:“徐道友你戒心太重了,咱們是自己人啊,我且會害你不成?”

“每個境界寫字的機會只有一次,如此大好良機,竟然被你浪費。”

“你修為不夠,下回再想進山千難萬難,和青藜山神多拉感情嘛,有我教你方法,定然能夠獲得下次進山機會,唉,不聽老人言。”

兔子誇張地捶胸頓足,似乎徐道友是萬惡不赦的壞人。

徐源長沒有理睬兔子的賣力表演,目視一個墨色淺淡的“幻”字,是用蟲書寫就,粗略一看像“心”形狀,仔細一看又變幻莫測。

他心頭狂震,請神臺上的本命幻字也跟隨漣漪盪漾,引起共鳴反應。

他在觀墨崖找到了前輩幻術大師意境墨寶,令他欣喜不已。

“請閉嘴!”

徐源長不留情面的傳音低喝。

空間內頓時安靜,兔子無聲嘀咕著罵罵咧咧,不敢弄出半點聲音。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相互都在試探,目前為止,委曲求全的兔子沒佔到什麼便宜。

不過能夠提一些廢話建議,也算是一種進步。

路漫漫其修遠兮,還得上下折騰。

徐源長凝視著那個“幻”字,久久不動,身上偶爾有光華閃爍。

月上中天,半夜時分。

青藜山神出現在觀墨崖,她已經將年輕道士手書“幻”字意境煉製進入石壁,見此情景沒有打擾,又悄然消失不見。

到天亮時候,柳纖風由兩個小花妖陪著來到後山,見公子漂浮空中,對著一面空空如也的石壁發呆,身上薄霧縈繞,氣息時慢時快。

她察覺公子是有所感悟,便不打擾,與新結識的姐妹們瘋玩,品嚐百花蜜。

樂不思歸,差點要忘記望眼欲穿的采芹姐姐和兩個小傢伙。

“姑姑,徐道長和柳姑姑什麼時候回來啊?都第三天了,要不您發傳訊催一催,依我看準是柳姑姑貪玩,拖著徐道長要在什麼青藜山多耍幾天,丟下咱們在野外喝西北風。”

蒙一一百無聊賴道。

姑姑不許她跑出百丈之外,就在矮山傻傻等著。

她埋設的陷阱,至今連只兔子都沒逮到。

“不急,徐道長或許是有事情耽誤了,你多下點苦功練習輕身術,後面路上咱們速度能提升一些,將前面浪費的時間追上去。”

蒙采芹告誡道。

突然,她神色微愣,看到蒙一一背後的小樹走出鬼鬼祟祟的柳纖風。

柳纖風用右手食指放在嘴邊,朝看到她的蒙采芹和曾山郎比劃一個噤聲手勢,然後輕輕一拍蒙一一。

“啊……柳姑姑你好壞。”

蒙一一尖叫一聲,蹦起來再才看到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在她背後的是誰,興奮地朝柳纖風撲去,被柳纖風拿出來的一個鮮豔花環給收買,戴在頭上臭美顯擺。

徐源長從北邊姍姍飛來,連聲抱歉,不過沒有言明是他短暫閉關耽誤了時間。

他領悟的幻術,無意中與那個題字在石壁的前輩相契合,短短三天閉關,令他收穫極大,已然凝結出屬於他自己的“幻心”雛形。

這可是了不得的成就。

“幻”由心生,他等若是有了“心”的基礎,邁出了重要的一步。

用兔子的話說:“走了狗屎運。”

徐源長可不這樣認為,他這叫厚積薄發,多年努力一步一步領悟的必然結果。

今天出關後,他請教過青藜山神,石壁上那個已經幾乎看不到墨色的“幻”字為何人所題?

青藜山神翻找記錄後,告訴他是一個叫“孟浪”的高手,三千年之前題寫。

徐源長恍然明白了,俞風舞當初送他的《撒豆成兵幻咒術》和《雲山論幻篇》,便是孟浪大師的著作,和後輩弟子記錄的孟浪大師論述隻言片語。

他與孟浪大師早就結緣。

難怪他能從時隔數千年的“幻”字,獲得如此大好處。

青藜山神白天不方便請他們宴飲,想留他和纖風到晚上,被他以要趕路為由婉言謝絕,倒是沒有客氣收下青藜山神贈送的一人一盞“青醪液”和幾樣禮物。

兔子腹誹不已:“小氣,就不能多送一盞青醪液,給我嚐個味兒?”

徐源長拿出一罈猴兒酒堵住兔子的碎嘴。

目前在路上,不宜服用青醪液,免得浪費藥力。

聽常老前輩曾經說過,所謂的苦行路,其實是那個年代讓晚輩遊歷無窮山域,想法子得到各路前輩高手和神袛看重,獲得機緣賞賜的歷程,慢慢演變成整個定洲約定俗成的歷練。

無窮山域雖已破碎不堪,但是苦心路歷練的習俗保持了下來。

定洲十餘王朝選出的走苦心路修士,即便是挨近西原聖地的幾個王朝,譬如山陽國,也要返回到無窮山域另外一面,重新按路線走一遍,沒有誰能佔規則上的便宜,反而路程繞得更遠。

一行人繼續啟程出發。

柳纖風手中把玩著青藜山神贈送給她的九孔玉壎,大力吹出殺豬般的古怪樂聲,引來蒙一一當面嘲諷,小丫頭想吹一下試試,柳纖風怎麼樣也不肯。

她飛在空中,讓小丫頭跳起來都夠不著。

難聽的吹奏聲折磨著眾人的耳朵。

徐源長和蒙采芹沒有阻止小樹魅胡鬧,因為他們發現,飛蛾撲火般的妖獸對他們退避三舍,再也不發起自殺式攻擊,省卻不少麻煩。

柳纖風越發得意吹壎,幾天過去,竟然讓她摸索出正確的吹奏法子。

漸漸地能吹出獨具特色的古拙樂聲。

月底時候,一場大雪不期而至。

天寒地凍,道阻難行。

經歷兩個多月磨礪,蒙一一和曾山郎的修為進步極快,能夠踏雪無痕,不會因為大雪封山而耽誤行程。

隨著接近無窮山域西邊外圍,有修士鬼鬼祟祟盯上了他們一行。

柳纖風早已經不吹壎,她躲進公子背後竹箱,鼓弄其它玩意。

徐源長也收到梅長老姍姍來遲的傳訊,告訴他那樁扯皮案子結束,該重罰的已經重罰,事情了結,收穫的那些戰利品,將在他們返回大寧之後,折算靈幣發放。

算是一件好訊息。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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