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大廳,撲面而來的潮溼發黴的味道,讓人難以接受。

麥良在大廳看了很久,才在無數的公司企業牌子上,找到了程子文的公司。

進電梯的人也是人山人海,這麼大棟樓,只有兩個電梯,香港人也並沒有,像他們自己宣傳的多麼的守規矩,電梯來了,一擁而上,我們擠了兩次才擠了進去。

到了20層,出了電梯,走廊裡堆滿了各色的垃圾,小孩子跑來跑去的,打鬧著,還有人在走廊裡打著麻將,和我們看過的港片裡的村屋一模一樣。

好不容易才找到門牌號,上面掛著一個牌子:香港子文貿易有限公司。

隔著老式推拉式鐵欄防盜門,敲了半天,才有一個老婦人開了門問:“搵邊位啊?(找誰啊?)”

麥良不懂粵語,沒聽懂,我上前說道:“唔該,程子文系度嗎?(程子文在嗎?謝謝)”

老婦人向裡面叫了聲:“阿文啊,有人搵你。(有人找你)”卻沒開門。

一個禿頂的,身材有些肥碩,挺著個啤酒肚的中年男人,穿著白色體恤,牛仔短褲,拖鞋走了出來,看見我們奇怪地問:“你們搵邊個啊?(你們找誰啊?)”

麥良馬上開口說道:“程先生,我是萬眾集團的麥良,這是我們新上任的總監,我們來找你的。”

程子文好像沒聽懂似的,用半生不熟地普通話說道:“啊,你們系?找我係吧?”

我介面道:“系啊,搵你,你唔系代理我哋D產品嗎?所以,過來搵你傾下!(是啊,找你,你不是代理我們的產品嗎?所以,過來找你談談)

程子文這才明白過來說:“啊,萬眾系吧?快入來,快入來!”說完,急忙拉開了防盜門,請我們進去。

這根本就不是什麼辦公室,就是他的家,我們公司的產品凌亂放在客廳地上,很多的產品包裝上面佈滿了灰塵,他不好意思地找了個地方讓我們坐下。

然後說道:“怎麼來了,也不打聲招呼?”

麥良說道:“我給謝先生打過電話的,和他說了,我們公司的領導今天會來。”

程子文罵道:“個衰仔肯定是又去賭馬了,不知道這次兩位領導過來是……?”

我看了看四周問道:“這就是你的公司啊?你的公司就在這兒出貨啊?”

程子文到是也沒找藉口,直接說道:“經濟不景氣,我也是沒辦法,原來的辦公室退掉了,現在就在家辦公,你們的產品不好賣啊,本來就是國產貨,價格又高。我們都不賺錢的啦。”

我看了看麥良,麥良明白我的意思問:“不知道,你能不能找到謝先生呢?我們想找他談一談.“

程子文想了想說:“可以,我帶你們去吧。”

出了大樓,看見我們的車還在門口等我們,好奇地說:“這麼好的車,你們開車過來的啊?”

麥良簡單地回答說:“酒店的。”

程子文把我們廟街上,這裡到處都是各種小攤位,小家電,內地的很多遊客在這買東西。

我覺得很好笑,他們在香港買咱們自己生產的東西,價錢貴了一倍,質量還不好,都不知道他們圖什麼?

我們走進了一家掛著:天天電器鋪的小門市裡。程子文喊道:“阿天啊,阿天,系邊啊?”

我們穿過堆滿二手電器的過道,艱難地走進了裡面。

一個手臂有紋身,細高個子的青年,正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電視裡播放著賽馬。

程子文叫了他一聲,他才不耐煩地說道:”舅父,賽甘馬,等我睇完呢場先。(舅舅,在賽馬呢,等我先看完這場的)”

程子文無奈對著我們說:“賽馬大過天,等他看完的吧。”

我不滿地麥良說道:“你們選人的時候,不篩選的嗎?是個香港人就行啊?”

麥良解釋說:“不是我選的,當初董總他們定完後,我就沒跟蹤過的,本來這也不是咱們的銷售重點。”

我氣憤地說:“回去再找你算賬!”

謝天這會哎了一聲說:“真黴!咩事啊?”看了我們兩個一眼,用生硬的普通話說道:“你們自己選,左邊的是新貨,貴點,右邊的二手貨,便宜點,選好了,我可以給你們換新包裝,送人和新的一樣,不過要加錢!”

麥良說道:“謝先生,我們是萬眾的,你是我們公司的銷售經理,你怎麼能賣貨呢?還什麼牌子都賣!”

謝天毫不在意地說:“啊,是啊,是啊,我是你們的什麼銷售代表來著,我也是幫人看店的,我不賣貨的。”

我已經不想在這浪費時間了,很直接地說:“一個月我哋俾幾千蚊你,就係叫你自己系度賭馬,賣二手貨啊?系甘啦,下個月你唔再系我們公司員工啦!(一個月我們給你幾千塊錢,就是讓你自己在這兒賭馬,賣二手貨啊?就這樣了,下個月你不再是我們公司的員工了)”

謝天可能不知道我還會粵語,神情變了變,馬上一本正經了起來說:“真唔系我賣既,我好賣力既。(真的不是賣的,我很賣力的!)”

麥良搖著頭說:“先不說你找的代理商,看看你自己,哪有一點我們公司的銷售人員的樣子啊,香港這麼大的市場交給你,你不懂得珍惜,你知道你要是真心點,做好了,一年賺的錢等於你贏幾場馬了。”

說完,我們兩個走了出去。後面還聽謝天叫道:“唔系既,唔系既,我可以少要點工資的!”

程子文追出來,哀求道:“領導啊,這幾千塊對我們很重要的,我們一年到頭的也賣不少你們的貨啊,給次機會啦!”

我們沒理他,直接回了酒店。

在酒店裡,麥良問我:“那我們下一步怎麼辦?上哪去找代理商呢?”

我想了想,拿起了電話,撥給了Mary姐,她接了電話很高興:“飛仔,你可有段時間沒打給我了?”

我客氣地說道:“Mary好久不見了,幾好嗎?”

Mary姐嘆了口氣說:“好鬼啊?你不在之後,萬眾電工根本就不做出口單了,我沒飯開了。”

我笑著說:“那現在有機會了,方便過來希爾頓酒店一下不?咱們再談談合作。”

Mary姐顯然是會錯了意,笑罵道:“搵我開房?我很貴的!”(找我開房)

我心想著,您老人家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紀了?嘴上卻說:“貴都有個價啊?唔講笑了,講真的,有時間就過來一下,有正事談,我在酒店大廳等你。”

二十分鐘,Mary姐來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以為我有不.良企圖,她把她老公也帶來了。

他老公這個整天忙著打電話的男人,今天卻異常的沉默,電話至始至終都沒拿出電話來。

我開門見山地說:“我現在負責萬眾電器的銷售,想開啟香港及國外的市場,需要個銷售經理,幫我牽線搭橋,找個代理商,有實力的代理商,不知道Mary姐有沒興趣?”

Mary姐先是一喜,但馬上板起臉說道:“給你打工啊?”

我笑道:“既然這麼委屈Mary姐,就那算了,今天我請,咱們當敘舊了。”

一直沒說話的Mary姐的老公突然開口道:“可以,不過,我想知道底薪是多少,提成是多少?”

我一直以為她老公是個地地道道地香港人,誰知道普通話這麼的標準,有點好奇地問:“您的普通話怎麼這麼標準?你不是香港人?”

Mary姐馬上接過話來說道:“點會唔系啊?只不過,去了內地多,所以講的比較好!(怎麼會不是呢?)

我呵呵地笑著,沒說話。

Mary姐的老公想了一會兒,像是鼓起了勇氣說:“我就是內地人,我祖籍是湖北武漢人,來香港十年了,本以為是來淘金的,結果呢,還不如回老家了,天天住在幾十平的小房子,還得出門穿西服,30幾度擠地鐵,一天工作十幾個小時,還被人看不起,我就是個地產經紀,在咱們那兒,就是個二手房屋中介,可她天天把我說成是成功人士,我還得天天的裝,真夠了,夠了,我去你們公司,多少錢都行,在香港待夠了,沒意思!”

Mary姐本雍容華貴的面容,變得花容失色,還想掩飾下,但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也只好實話實說:“沒辦法,在香港這地方,你不武裝自己,就沒人看得起你,只有這樣人人敬著你,你才會有工開,有事做,我們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啊。”

我笑著說:“Mary姐,日子是自己過的,好壞是看自己的,不是看別人,自己過得舒服才重要啊,這樣吧,我給你們兩個月,你幫我找到香港有實力的代理電器的商家,具體事,我去談,談成了你們兩個一人底薪4000,另外算提成,前提是必須得兢兢業業,絕對的服從領導。”

Mary姐還是猶豫著說:“這底薪太低了,在香港4000,什麼都幹不了,搭地鐵都不夠。”

我笑著說:“你們本身就有房子住,不需要租房子,我也沒給你們壓力,也不需要天天24小時的到處跑,只是給我收集資訊,這能難嗎?一旦談成,這點底薪,你們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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