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遐思處於迷糊的狀態，他有些聽得不太真切，只是岑辭這個名字鑽進了他的耳朵。
他揉了揉眼睛，寬大的領口偏向一邊，露出了半個肩頭。
“岑辭……”他迷迷糊糊唸叨了一句，似宕機的機器開始運作，恢復了一點清明，“他，他怎麼了？”
秦允惡狠狠的盯著他，火氣猛然間的上漲，“他怎麼了，他死了！”
陳遐思被他的吼聲，怔了一下，腦子裡瞌睡蟲一下子消失得乾乾淨淨。
還沒來得及消化他的這句話。
秦允又接連質問，“陳遐思，你們兩個到底什麼關係？”
“你和他睡過沒有？”
“是不是他勾引的你？”
陳遐思幾乎是下意識，解釋說，“沒有，沒有，睡過。”
“沒，勾引。”
勾引這個詞語對他來說，有些陌生，但是他能看懂秦允臉上的情緒，畢竟跟在對方身邊這麼多年了，懂得該怎麼去回答。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秦允的心情好了一些，他冷哼了一聲，“你要是說謊，我就把你丟到海里去餵魚。”
陳遐思低著頭沒有說話。
也許是說話的人的忘了，陳遐思現在連院子都出不去，他怎麼還有機會和岑辭來往。
秦允又自顧自說，“我就說當時看那人不是什麼好人，你還巴巴的貼上去，就你這樣的人家把你賣了，你還笑著給他數錢。”
“就他一個傻逼，他能給你什麼？看上了一個鴨子，最後還被甩了，沒了他老子，什麼也不是。”
陳遐思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反正就對岑辭不好的話，他就像一個木頭一樣。
幾年的折磨，讓他學會了“乖”。
只是的“乖”並不能讓秦允滿意。
“你聽懂了嗎？”
陳遐思點了點頭，有些木訥的回答，“懂，了。”
“那你重複一遍。”秦允盯著他。
陳遐思垂著的眸子看了看他的臉，又垂下了下去，雙手不安的捏著衣角，他說，“不，能和，岑辭，玩。”
“還有呢？”
陳遐思這次沉默了好一會，低著頭，凌亂的頭髮像個鳥窩一樣頂在頭頂，他有些不解的抬頭看向對方臉。
“還有……”他一時半會說不出來。
秦允剛開完會就趕回來了，進門前，鞋子都沒來得及換，他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的人，質問，“剛才我說話你沒聽嗎？”
他不是有多著急想見到陳遐思，而是助理接到了岑辭的醫療費理賠和報警。
他這才知道，那晚上被他揍了的人是岑家的小少爺。
換做作是其他人，他倒也不會那麼生氣。主要是這個岑辭在秦允的眼裡就不是一個好人。
撇開這個他是個同丨性戀不說，一個珠寶企業的小少爺，怎麼會和一個傻子在一起。
這不是有鬼才怪了。
陳遐思著急反駁，“聽了，聽了，聽了的。”
“那你說，除了不讓你和他玩，還有什麼？”秦允的逼問，讓他有些緊張。
他磕磕絆絆的說，“聽，聽話。”
“說謊，說謊丟，海里，餵魚。”
秦允被取悅了，“餓不餓？需要我陪你吃飯嗎？”
他那副高傲的模樣，似乎就像是不可褻瀆的神，因為憐憫之心，給了祈禱他的凡人一點施捨。
就那麼一點。
陳遐思是不餓的，他搖了搖頭，“不，餓。”
秦允的臉瞬間一下子就垮了下去，“既然不餓，那以後都不要讓我陪你吃飯。”
房間門砰的一聲被關上了。
整個房間似乎都震動了幾下，陳遐思明白，他這是又生氣了。
他看著緊閉的房門，發了幾秒的呆，又繼續爬回了床上。
迷迷糊糊的剛入眠，他感覺有些什麼東西壓在了他的身上，而且有什麼東西在咬他的脖子。
當他睜開眼那一瞬間，陳遐思才發現不是什麼東西。
而是秦允。
他雙手抵在了對方的胸膛，奈何力氣不夠，秦允絲毫沒動。
陳遐思抗拒道，“我，我不，要。”
秦允被拒絕，自然不滿，何況剛才已經讓他不滿了。
他不屑的說，“你吃老子的，喝老子的，你除了讓我上還能幹什麼？”
陳遐思愣著看了他一會，眼裡逐漸蓄著眼淚，瞪著一雙眼睛看著他。“我，我可以，出去工作。”
這話成功把秦允逗笑了，他直起身子，手把頭髮往後抹了一下。
他此時身上只穿著一條黑色的內褲，尺寸相當可觀，腹肌發達。
他笑了一個，似乎是被剛才的話無語到了。
他輕蔑道，“就你？工作？你所謂的工作就是撿垃圾？”
陳遐思張了張嘴，不知道怎麼去反駁這句話。
那點僅剩的倔強咬著嘴唇毫無殺傷力的瞪著他，努力不讓眼淚流出來。
這副模樣簡直就是一隻被欺負慘的貓，可憐得要死。
秦允還沒有放棄對他的語言攻擊，“就你這樣的，給路邊的大排檔去洗個碗，人家都嫌棄你。”
“你還工作，別丟人了行不行。”
陳遐思雖然腦子不好使，可這裡面嫌棄的話，他聽得出來。
縱使之前聽不懂，後面聽得多了也就懂了。
眼前咄咄逼人太令人傷心，它又找不到話反駁。
乾脆扭頭不去看他。
拉著被子的一角捂住了頭，那孱弱的肩膀像一隻受傷的蝴蝶，一下一下的顫著。
他在哭。
秦允見他這樣子，煩得不行。
他一把掀開了被子，“哭什麼，難道我說的不是實話嗎？就這樣的出去，不是被欺負，就是被吃得骨頭都不剩。”
“你在跟我生什麼氣？”
他在質問陳遐思，這話說的反倒是對方的不對，在無理取鬧。
陳遐思被他吼得一愣，隨後，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他從床上坐了起來，毫無氣勢的回擊，“我，討厭你，我不要你的錢。”
秦允聞言，眯起了眼睛，沉聲，“你說什麼，你再給我說一遍？”
似乎剛才那句話踩住了他的雷區。
陳遐思立馬要跑下床，只是剛有動作就被秦允握住了腳踝，拖了回去。
他雙手按住對方的肩膀，就像是扣住獵物的鷹隼的爪子，“你不要我錢？討厭我？”
他憤怒的表情頹然變得輕鬆，甚至還帶上了笑意，“好啊，既然你不要我的錢，既然那麼討厭我，就把我的錢還我。”
“這些年我在你身上花的錢，不是千萬吧，百萬還是有的，給你打個折八百萬。”
“對了，還有那條畜生，我養它這麼多年，生病各種開銷，你怎麼算？”
陳遐思看著他，他對八百萬沒有概念，但是他知道是他一輩子都掙不到錢。
如果換做是別人，大可以反駁，這些錢從來不是他主動伸手要的。
他也拒絕過。
可陳遐思不懂，在他世界裡，這些都是他欠秦允的。
他沉默了好一會，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我，我會還。”
八百萬，他竟然說，他會會還。
真是愚蠢又可笑。
秦允簡直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你知道八百萬有多少嗎？”
“你在菩平村，用的那個揹簍，都裝不完。”
“這樣你聽得懂了嗎？”
這樣的形容讓陳遐思有了一個具體的形象化。
秦允放開了他，下一刻，他就被拽了起來，進了浴室，他指著浴缸說，“八百萬，能把這個裝滿。”
“陳遐思，你還啊。”
陳遐思怔住了，用他僅有的認知，他吃個餅都得撿好幾天的垃圾，拋開八百萬，一百塊他現在都沒有。
他又再次被嚇到了，以前秦允說會說，但是沒有給他過具體的描述。
他有些慌張的說，“我沒，沒用這麼多。”
秦允說，“我說有就有，這些年都是我出去工作。”
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他又極為惡劣的說，“如果還不了，我就去找你爺爺還。”
說著，他還裝模作樣的就要走。
陳遐思臉刷的一下就白了，立馬抱住了秦允。
“不，不要，不可，可以告訴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