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杜文章,他是淵後的兄長,官拜一品太傅。
此時,他也絕對有資格反駁玖貴妃。
玖貴妃見是杜文章那個老匹夫給自已下絆子,當即怒火中燒,臉上帶了一抹冷笑,
“杜太傅的意思是,淵後年華已逝,不適合為眾生祈福?”
“你!”杜太傅剛正不阿,從不拉幫結派,被玖貴妃氣的一改淡然模樣,猛然甩袖。
上首淵後側頭斜瞪了一眼此刻看著底下鬧劇,不發一言的淵帝,心中多有埋怨。
淵帝接收到淵後的目光後,多多少少有些心虛,但也不好拉下面子認錯。
再說了,這也不關自已的事兒,自已是被那蠢女人給波及的。
他怕身邊的淵後太過生氣,別在氣出個好歹來。
故而,傾身上前在她耳畔低語道,“嬌娘莫要生氣,朕這就為你出氣。”
淵後察覺淵帝浪蕩行為,趕忙將身子往後一仰,與淵帝拉開距離。
淵帝見她如此牴觸自已,一張老臉頓時陰沉下來,憤恨兩聲,終是不捨得懲罰她。
每年兩人見不了幾面,她終日躲在鳳霞殿,哪怕自已去她那坐坐,她都是讓內監將自已打發了。
如今,能見到她的身影,還能與她一同過除夕,都是沾了阿嫵的光。
他做皇帝也真是夠憋屈的,連自已的淵後都很難見上一面。
脾氣還大的要死,估計也只有他不嫌棄她了。
思及此,他將視線移至下首之人身上,想著也需要給那女人一個教訓了。
醞釀了一小會,猛然拍案而起,壓制住底下兩人的爭執,
“夠了,貴妃莫不是吃醉了,胡言亂語些什麼,莫得失了體面。”
淵帝從屏風後面走出來,他站在屏風一側,看著花容失色的玖貴妃,不發一言。
玖貴妃被淵帝呵斥,她嚇得當場跪地,以平息淵帝怒火。
但也不忘韶華教給她的說詞,故而大著膽子,語氣溫和道,“可是陛下,這獻舞的人該找誰是好。”
話題被重新挑起,今日不管怎麼著,獻舞之人必定是要有的。
不過,其他公主貴女看的明瞭,若是今日成了領舞之人,想來就是和玖貴妃對著幹。
玖貴妃代理後宮,掌管庶物,身份自然不低,而她母家是那扶余陸氏。
雖說前陣子攝政王有心打壓陸家,可立足百年的陸家怎可這麼快倒下?
為此,沒人敢出這個風頭,淵帝連連出聲詢問幾位公主,無人應答,皆以各種理由搪塞過去。
說實話,不就是怕扶余陸氏報復嗎?他心中跟明鏡似的。
但心知扶余陸氏動不得,其他三大世家也動不得。
他們手中掌握了足夠多的人力、物力、財力。
若是動了他們,便會引發無窮的後患,阿逸那小子時常在私下暗諷自已膽小怯懦。
殊不知他年紀上去了,顧慮自然良多。
他是真的怕蒼玹會葬送在自已手中,只能強壓下火氣,轉而將目光看向在坐的一眾貴女。
不過他這一眼掃去,只能看到黑壓壓的人頭了。
如此怕事,這便是權貴家的教養?
目光不經意之間掃至一處,唯有一人端坐如初,沒被剛才的動靜驚擾了心神。
上嫵感受到上首之人打量自已,她自是好奇,淵帝到底長了副什麼樣子。
因而,隨意斜瞄了一眼,這已然是觸犯天威的舉動,不過好在淵帝沒察覺到她。
她想,現在淵帝正愁著呢,當然不會注意到她一個小姑娘。
其實上嫵想差了,淵帝將她剛才的小動作盡收眼底。
只是為了害怕嚇到小姑娘,這才隨即將目光掃向別處,裝作一副不曾瞧見她那些舉動的姿態。
他一顆心激起千層浪,暗自得意,“不愧是朕的種,敢斜眼看朕!”
同時淵帝也有了抉擇,當即堅定異常的話響徹在大殿之內,
“就算沒有獻舞之人,朕也相信,天道會庇佑蒼玹千秋萬代。”
大是大非面前,一眾朝臣自然一致對外,反對淵帝的抉擇。
很快他們跪地進諫,以求淵帝能收回剛才的話,“陛下,不可!”
見到此情此景,上嫵不由得感嘆起來淵帝的難做。
他不是個好君主,依靠世家,給世家足夠多的權威,以至於他們可以隨意打殺奴僕,侵佔百姓田地。
而商賈賤民被世家打壓至極,寒門子弟入仕無門,樁樁件件都是昏庸無道的事實。
可上嫵卻在淵帝眼裡看到了不一樣的神情,他的神情有無奈,更多的是隱忍。
身為昏君,他本不該有這般讓人心疼的眼神的。
可就是這麼回事,上嫵心中生出一抹心疼。
她看著淵帝鬢角白髮橫生,容顏剛毅白皙,劍眉星目,身姿筆挺。
若說他快要到天命之年,有誰會信呢?
上嫵想,淵帝之所以保持容顏不老,皆是蕭長逸口中所說的五石散作怪吧。
是對是錯,她管不得,也不願去管。
畢竟淵帝對她只有生恩,她小時候所受的折磨已經夠多了,足以還清淵帝的生恩。
就在兩方僵持不下之際。
“陛下,臣妾有一言,能解此局。”
上嫵瞧見,說話的是一位容顏恭順柔美的女子,那女子梳著婦人的髮髻,身上著一件淡藍色宮裝。
宮裝的樣式雖沒有玖貴妃所穿的豔壓群芳,但也是有可取之處。
最起碼能獨樹一幟,讓人眼前一亮。
她在四妃所在的席位上,上嫵猜想她也是淵帝的妃子。
只是她不知,是哪位妃子。
開口打破局面的是珞妃,她是淵梓的生母,位列四妃之中。
平日裡一副溫順模樣,善解心意的很,淵帝最是喜歡她識趣的性子,不做作,看著舒服。
故而也就給她一份薄面,當即問道,“說來聽聽。”
珞妃一臉討好之色,上前回話,“這獻舞之人自然需要挑個合心意的,身份不能低了去。”
“除卻韶華公主,其他的公主都已經有了駙馬,要是來獻舞,多有不便之處。”
接下來的話,珞妃是看著在場眾人言之於口的,“為此,也只能從諸位大臣家裡的貴女們著手挑選。”
此話一出,在座一眾貴女皆是心神一震,眼觀鼻,鼻觀心,屏住呼吸。
生怕被選去獻舞,顯然她們都不想和玖貴妃對著幹。
換句話說,她們是不願和扶余陸氏作對,更不願因獻舞之事,給家族帶來滅頂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