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一個好覺,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瓏兒自己都納悶,昨天經歷那麼多稀奇古怪的事,居然連個夢都沒做,直接睡到了大天亮。穿好衣服,他邊揉眼睛邊走出房門。

外屋的桌子上擺著早飯,阿孃正在院子裡補漁網。瓏兒悄悄的走到她的身後伸手親熱的抱住了阿孃。阿孃已經不再年輕,隨著瓏兒的日漸長高,阿孃卻顯得日漸矮小。

“對不起阿孃,讓你擔心了。”瓏兒的鼻子有些發酸。

阿孃沒有停下手裡的活計,只是寵溺地罵了一聲“臭小子”。

“快去吃飯,吃完了去集市上接你阿爹,順便買點肉回來。對了,昨天你一天沒見人影,除了我和你阿爹,大牛和川子還有紅玉都幫著找你了,趕快去見見他們,報個平安。請他們來咱家吃個飯,好好謝謝幾個孩子。“阿孃囑咐著。

“知道了,阿孃!”瓏兒大聲答道。

瓏兒所在的下沙村只有不到三十戶人家,同齡的孩子只有大牛,川子,紅玉和瓏兒四個,大牛人如其名,從小體格健壯,力大如牛,但是個性憨厚,是四個孩子裡年紀最大的;川子是個鬼靈精,黑黑瘦瘦,短小精悍,鬼主意屬他最多;紅玉是唯一的女孩子,上面有兩個大她近十歲的哥哥,被寵的個性有點驕縱,整天混在男孩子堆裡,就像個假小子一樣。幾家人都是幾代居住在此地的老戶,也都是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的以漁獵為生,日子雖不富裕,卻也都吃穿不愁。

瓏兒急匆匆吃過飯,衝著阿孃打完招呼,飛一樣的跑了出去。

一路上,不斷的有人招呼他:

“瓏兒,出息了,聽你阿爹說,你會喝酒了?”

“呦,瓏兒,昨天和誰喝酒了?你喝的高興,你爹孃魂都嚇掉了!”

、、、、、、

瓏兒只能一邊傻笑著遮掩過去,一邊腳步不停的跑向鎮上。

先來到得月樓,酒飯生意一般中午才開門做生意。但是瓏兒的大木桶已被沖洗的乾乾淨淨放在門口,裡邊放著幾個鮮紅的大桃子。一定是趙掌櫃為了感謝昨晚的魚送的回禮。

瓏兒笑著一隻手抓起一個大桃子塞進嘴裡,另一隻手拎起木桶,快步去集市找阿爹。

阿爹天沒亮就出去打魚了,瓏兒有記憶起每天如此,直到瓏兒長到十六歲,阿爹才放心他一個人出去。常年的勞累,阿爹身體經常不舒服,懂事的瓏兒要阿爹多休息休息。可是阿爹哪裡閒得下來,去近海處下幾個魚簍去捕些蝦蟹,或是陪阿孃一起補補漁網,忙些雜事。

父子間有個秘密,那就是瓏兒6歲第一次隨阿爹上船時,他告訴阿爹,他能聽見海里的各種魚蝦蟹在說話!當時阿爹只當是小孩子的童言童語,並沒有理會,只是假意順著孩子的指點撒下了一網,沒想到卻當真撈上來滿當當各種漁獲!

一次是巧合,超過三次那可就不是了,從此阿爹每天帶瓏兒一起出海,只下兩網就抵得上阿爹以前一個人兩天的收成了。漁家人依靠海,敬重海,他們從祖訓裡得知不能涸澤而漁,所以父子倆從不貪心,隔一天出一次海,下兩網就收手回家。

日子久了,阿孃看出端倪,瓏兒和阿爹一起出海時,爺兒倆回來的早,漁獲數量多多,種類也多;瓏兒偶爾貪睡或者天氣不好,阿爹不讓他跟去時,收回來的漁獲通常就只有幾尾魚和零零星星幾樣其他蝦蟹之類的平常漁獲。

可是每次阿孃問起,生性話就不多的阿爹只是笑笑,問急了就說時瓏兒長大了,兩父子把船劃得遠了點才網到這麼多。瓏兒也只是擠眉弄眼和阿爹保持默契,一句話也不透,他雖然年紀小,卻懂得一諾千金,作為小小男子漢,他要遵守和阿爹的約定,不讓任何人知道這個只屬於父子間的秘密。時間久了,阿孃雖是急脾氣卻也不再多問。

遠遠地,瓏兒就看見阿爹正躬身給客人收拾魚。阿爹才40出頭,每日不停勞作,體格健壯;但是作為漁民,每日風吹日曬,看起來又多了幾分滄桑。

這裡是青巖鎮最大的集市,也是方圓百里最熱鬧,最繁華的集市。因為以前在朝裡做大官的言老爺解甲歸田,他投資開了鎮上最大的商號“一德堂”,裡面不但有各種大小玩意,奇珍異寶,據街坊四鄰們講,朝廷裡缺什麼東西,言老爺都能給找來,可見實力有多大。更有糧米店,綢緞莊,油坊,酒樓,這青峰鎮上各種你能想到的賺錢的買賣,後面都有言家的影子。這也帶動起來周邊的商機,各種店鋪幾年間雨後春筍般紛紛出現,使得青峰鎮逐漸成為遠近聞名的富裕之地。

而阿爹他們一幫漁戶賣魚的這片地方就言老爺和青峰鎮鎮長大人一起籌謀劃定的以一德堂為中心,專門售賣青峰鎮的特產,各色海鮮和乾貨的區域。所以青峰鎮從只有幾個賣米賣油的店面到如今這麼百業俱興,言老爺功不可沒,鄉親們也對他滿是感激。

“瓏兒!”站在阿爹身邊賣魚的川子一抬眼正看見了小夥伴。

“你可真行,昨天我和大牛還有紅玉找你都找瘋了,大叔說你喝酒喝多了。你啥時學的喝酒,我咋不知道?”川子狡黠的眼光盯著瓏兒,一臉的不相信。

瓏兒把咬了一大半的桃子塞進了川子的嘴裡,堵住了他的問話。

阿爹慈愛的看著瓏兒問道:“哪來的桃子?”

“趙老闆給的。”

瓏兒趕緊放下木桶,給阿爹拿了一個最大最紅的桃子,邊回答爹的問話邊手腳麻利的接過爹的稱和刀,給客人收拾魚。

“瓏兒,你真不夠意思,我找你一天,你就給我一個桃核。”川子咬著那半個桃子,抬起腳在瓏兒的屁股上輕輕踹了一腳。

“我說,你一個大男人咋這麼囉嗦,我娘讓我等下賣完魚去買點肉,再買點好菜,叫你們幾個去我家裡好好吃一頓,怎麼樣,這下夠意思了吧?”

“這還差不多。”川子高興的啃起了桃。

“瓏兒,你娘要請客的話就留一條大魚不賣給你們吃。”阿爹說道。

“大叔,一條哪夠呀?大牛一個人就能造一條!”川子壞笑著看著瓏兒,“再說了,瓏兒學會了喝酒,這紅燒魚可是最好的下酒菜呢,你說是不是啊,小酒鬼?”

阿爹也笑了:“川子啊,你們都長大了,喝酒也不是什麼壞事,少喝點沒什麼的,瓏兒是沒喝過不知深淺,以後你們小哥幾個一起喝酒時,都要互相提醒,不要過量就行。”

“大叔,你准許我們喝酒?”川子興奮起來了。

“今天大叔就請你們幾個喝一回,一會兒你們都去我家,讓大娘做幾個好菜,你們爹孃那裡要怪就說是大叔大娘讓喝的!”

瓏兒都驚呆了,沒想到平日裡一天說不上十句話的阿爹和川子有來有往說了這麼多,居然還要請他們喝酒。

阿爹這是怎麼了?瓏兒不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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