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吃的賓主盡歡。
至少表面上如此。
至少祝願以為是這樣。
席間肖岸被江望灌了不少酒，腳步虛浮的被扶了出來。
但他理智尚存，自已攔下一輛計程車，回頭對祝願道：“我自已回去就行，天色不早了，馬上就要下雨了，你們兩個也快點回家吧。”
他的視線在祝願的臉上停留片刻，喉中微不可見的發出一聲嘆息：“願願，哥回去了，你……”
他想說你有時間回家看看，但終究還是沒能說出口。
算了，她還是不回去的好！
“嗯？”祝願疑惑一聲。
“沒事。”肖岸搖了搖頭：“要是這小子敢欺負你，哥立刻飛過來給你出氣！”
想起自已現在和江望的情況，祝願勉強擠出一個笑。
倒是江望，看起來頗為真誠：“怎麼會呢，哥——”
話音未落，烏雲壓城的天空中響起一聲霹靂！
一瞬間，空氣死寂，時間彷彿凝固。
只有天空中的雷聲繼續轟鳴，顯得有些滑稽。
祝願暗想，幸好他沒有說句天打雷劈之類的，不過這顯然是個巧合，她捏了一下江望的手：“哥，你趕緊回去吧，拜拜。”
突然間，大顆大顆的雨滴像斷了線的珠子劈里啪啦的砸了下來。
肖岸衝兩人擺了擺手，坐進了計程車，計程車飛速在街道上駛過，雨滴在車輪下濺起一片水花，很快消失在了街角。
祝願兩個人也回到車上，雖然江望一直在灌肖岸酒，但既然勸別人酒，自已肯定也要喝不少，一上車臉色就難看下來，哼哼唧唧的往她肩上蹭：“我好難受……”
一瞬間，就好像回到了他們沒鬧的時候。
祝願也喝了酒，不能開車，她開啟代駕小程式，但是因為下了雨的原因，沒有人接單。
她抬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堅持一下好嗎？”
她從前座抽了幾張溼紙，給他擦了擦臉和手。
車窗外的雨聲嘩嘩作響，打在車窗上，形成一道道水簾。
車內的燈光柔和，照亮了兩個人的身影，呼吸聲輕得幾乎聽不見，彷彿整個世界都只剩下了雨聲和他們的呼吸聲。
良久，祝願輕聲開口：“江望，你現在還清醒嗎？我想過了，如果這次比賽我能拿到一個好名次，就聽你的好嗎？”
他呼吸一滯，在她肩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祝願垂下眸看他：“我總需要一筆光鮮的履歷。”
他的眼神即刻間恢復清明，緩緩坐直身子，忽然開口：“他喜歡你？”
同樣是男人，他了解男性這個群體，肖岸看她的眼神，絕對不是一個哥哥看妹妹的眼神。
祝願愣了一秒鐘，思緒艱難的留不留學轉到了誰喜歡自已上：“你在開什麼玩笑？”
肖岸比她大三歲，可以說是看著她從穿開襠褲長大的……
江望並不在乎這個問題的答案，繼續問：“你喜歡他？”
祝願瞪大眼睛，皺著眉看他：“我喜歡誰你不知道嗎？”
江望低低一笑，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耳畔：“所以你第二次高考為什麼要選擇華大？”
“你不會覺得我是因為肖岸哥才去考的華大吧？”
祝願皺起眉：“江望，你在想什麼，我考的時候他都已經畢業了。”
“純粹是因為華大的藝術專業比較好，而且我之前報志願的時候最屬意的就是華大，如果不是因為你想躲宋老師，我本來就想報華大。”
江望哼哼兩聲，眉眼彎彎，算是承認了這個這個理由。
腦海中浮現起下午那個b大同學的話：
“如果不是看了綜藝，我真的不知道她是你的前女友，我當時以為她和那些找你告白的女生一樣，所以告訴她你去找女朋友了，讓她不要在一棵樹上吊死……你不是經常用自已已經有女朋友的理由來回絕女生嗎？不過現在看到你們還是走到了一起我就放心了，要不然總覺得自已毀人姻緣……”
他當時沉默著點起一根菸，問：“她當時是不是抱了一束滿天星？”
“是滿天星嗎？這我確實記不清了，但我記得，她確實抱了一束花……”
下一秒，江望一拳頭揮了過去。
回過神來，他問出了折磨了自已許久的問題：“所以，你七年前也沒有喜歡過他？”
祝願不可置信的看向他，忽然想起多年前自已在電話中對他說過的話，她說自已已經有了真正喜歡的人。
可她身邊並沒有其他異性，所以他懷疑到了肖岸哥身上也無可厚非。
祝願眼眶倏地一紅，喉中發梗。
“沒有！”
車外大雨磅礴，雨點敲打著車窗。
雨聲簌簌中，祝願發紅的眼眶對上他的眼睛，視線交匯，突然間，她撲入他的懷中，斬釘截鐵道：“從來沒有其他人，只有你，江望！”
她素日甜美的嗓音微微發澀：“那天的雨下得很大……比現在還要大，但你一直在樓下，媽媽把我鎖在了房間裡，我怕你出事，所以才口不擇言的說了那些話。”
她吸了吸鼻子：“江望，對不起。”
她後來一直想找機會和他解釋，但手機被沒收了，手機號也被登出了，和外界徹底失去了聯絡。
就連林柚子，也是很久之後在滬市的那所大學，遇到了一個初中同學，在他那裡找回了她的聯絡方式。
她後來很後悔，自已應該有一個記手機號的習慣。
江望的手臂一寸寸收緊，將她緊緊擁在懷中。
這一刻，所有的隔閡都似乎消失殆盡。
他垂首輕吻著她的發頂：“所以，志願的事情也是因為阿姨嗎？”
祝願身形微微僵硬，但她沒有回答。
可沉默如同無聲的預設。
黑暗的雨夜，街上人煙稀少，只有路燈孤獨的散發昏黃的光芒。
心臟彷彿在無聲落淚，喧囂過去，祝願緩緩歸於平靜，啞聲道：“你還有什麼想問的，一起問出來吧？”
江望溫柔而低沉的嗓音在頭頂響起：“最後一個問題，當年你是不是找過我？帶著一束滿天星？”
祝願抬眸驚訝看著他，可他早就確定了自已的答案，已經不需要她的回答。
他的眼眶逐漸發紅，眼底情緒翻湧，顫抖的廝磨著她的唇。
“對不起，寶寶，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但祝願的手腳卻漸漸發涼，她張了張唇，囁嚅著，似乎想說什麼。
良久，她退出了江望的懷抱。
“江望，你不需要道歉。”
盯著她的表情，江望的心驟然一沉。
他下意識地，不想讓她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