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不好意思。”祝願慌忙的關上手電筒。
這是老房子，已經有二十多年了，最近樓道里的聲控燈壞了，物業消極怠工，許久也沒人來修。
眼前瞬間一片黑暗，她眨了眨眼，適應下來，大膽仰頭。
空曠的樓道里，只剩下男人指尖的香菸依舊猩紅點點。
黯影重重，映襯出男人修長的輪廓。
良久，她按亮手機螢幕，藉著那點微弱光芒繼續爬樓梯。
走的速度不慢，卻又像過了很久，來到他身前道：“江望，我真的沒有跟蹤你！”
她以為他不會回答，腳步沒停，直到與其擦肩而過。
“我知道。”
他輕聲笑了下，像是自嘲：“你怎麼可能會跟蹤我，你只會希望我……”
希望我永遠不要出現在你的面前！
祝願已經上到了最後一節臺階，聞聲回過頭。
他靠在牆上，下頷微抬，用力抽了一口煙，然後緩緩吐出菸圈，霧氣縈繞，籠罩住他明亮的眼睛，逐漸模糊了他的面孔……
祝願攥緊手指，轉身，大步出了安全通道。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江望的影響，她輸家門密碼的時候接連輸錯了好幾次，最後一次後，鎖定了，只能等五分鐘之後再開門。
她後背靠在門上，抬頭仰望雪白的牆面，忽聽樓道的腳步聲漸近，江望推開安全通道的門走了過來。
祝願睜大眼睛看去，看著他一步一步向自己走來，越來越近，近到她都能看到對方眼下那顆淡淡的褐色小痣，嗅到他身上的菸草味……
與此同時，心臟開始劇烈跳動。
“你……”她發出聲音。
卻見他忽地轉了個身，停在了對門。
他掏出鑰匙，開啟了房間，回頭面無表情的看向祝願：“忘記說了，我也住這兒，小時候就住這裡！”
言下之意，他不會來糾纏。
他嘲諷似的晃了晃鑰匙，頓了頓又說：“要進來參觀一下嗎，我的……鄰居？”
祝願心跳瞬間停滯，有些狼狽的扭過頭。
隨著身後巨大的一道“砰”的關門聲，五分鐘的時間也到了，祝願急速的輸入密碼，逃進了家門。
直到躺倒床上，她還有些恍惚，摸了摸床頭冰冷的牆面，呼吸發重。
他真的回來了？
就在這棟樓，或許只有一牆之隔。
**
回了家後，江望站在陽臺上又抽了一支菸。
煙霧繚繞中，隔壁窗戶亮起一絲微弱的燈光，如同寒夜中最後一點燈光，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煙滅，他從口袋中掏出手機打電話。
對面很快接通，是他媽媽：“兒子，到家屬院那邊了嗎，找到東西了沒？還不回家，媽讓阿姨給你留了飯。”
他爸爸是華大的教授，因為工作方便，所以經常住在這邊，所以，他其實並不算騙祝願，這裡，也是他家。
江望看一眼隔壁的燈火：“媽，今天不回去了，我準備搬到這邊來。”
手機那頭是顯而易見的沉默，過了一會，他媽才帶著幾分希冀問道：“今天？這麼快。兒子，快告訴媽，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江望深吸一口氣，正要反駁，那頭又幽幽長嘆一聲：“哎……想想也知道不可能，我跟你爸都不稀得猜，你想住就住吧，回頭讓你爸過去查崗。”
說著，一把掛了電話！
下一秒，電話又重新打了過來，江望看了看上面顯示的稱呼，無奈接起：“又怎麼了，媽？”
“忘說了，我跟你爸約了明天去你杜叔叔和衛阿姨家裡吃飯，到時你也過去，地址一會發你手機。”
她很瞭解自己兒子，沒等江望拒絕，再次結束通話了電話。
江望再次深吸一口氣，倚在牆邊，忍不住抬手輕釦兩下。
一牆之隔！
到了凌晨，雨勢忽然大了起來，劈里啪啦的敲著窗戶，祝願本來就睡不著，直接下了床到冰箱裡拿了瓶啤酒，到了陽臺上。
窗外灰濛濛的一片，忽而一道銀蛇般的閃電從漆黑的天空掠過，她飲了口酒，忽然想起，她和江望分手的時候，也是這樣一個下著大雨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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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自己臥室的窗前，這裡剛好可以清楚的看到樓下。
因下著大雨，小區裡空空如也，只有一個單薄的少年身影固執又倔強的站在風雨中。
“寶寶，可以不要分手嗎？你告訴我哪裡做的不好，我會改的，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手機那頭，他沙啞著聲音懇求，夾雜在淅瀝瀝的雨聲裡，帶著小心翼翼的討好。
母親的歇斯底里似乎還在耳邊縈繞，祝願死死的掐著手心，看見狂風颳著樹木瘋狂搖晃，他渾身溼透了，卻還是不肯離去。
良久，掌心鬆開，她冷聲道：“江望，你總是這樣，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會顧及我的想法……高中三年，你老纏著我，其實我挺苦惱的，現在已經畢業了，你能不能放過我？”
她默了默，壓下心底一抽一抽的痛意，笑了一聲：“這些話，我以前都不敢告訴你，你是校霸嘛，怕你打我。但現在，我不想忍了。所以，江望，如果你是真心喜歡我的話，就趕緊回家吧！”
雖然雜音很大，可祝願還是聽到了手機對面人顫抖的呼吸：“寶寶，我們現在已經在一起了呀，我答應你，我以後會改的，你可以監督我……”
話音未落，祝願將其打斷：“江望，我不想再為難自己了，而且……而且我已經有了自己真正喜歡的人，你懂嗎，就當我對不住你，算我求你了，快回家吧！”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已經帶了哭腔，就直接掛了電話，生怕自己哭出聲來，露出端倪。
她從桌上抽出紙巾胡亂在臉上摸了兩下，再往樓下看去，忽然發現江望什麼時候已經倒在了地上。
他已經在樓下站了好久了，不吃不喝，加上淋了雨，眼下身體估計受不住了。
心臟彷彿被一隻看不見大手狠狠揪住，祝願只覺得自己呼吸不過來，她忙轉身，像門口奔去，可是臥室的門已經被媽媽從外面鎖上了。
她忍不住踢了幾下，仍然沒有任何作用，又衝到桌子前拿起手機。
她心跳的厲害，撥打120的手也忍不住顫抖，醫院那邊安排了救護車後，她又給江望的朋友關南打了一個。
她冷靜說了一下這邊的情況，希望他能夠過來一趟。
對面關南仍舊吊兒郎當，用促狹的語氣說：“我忙著呢，就算你們分手了，那也是同學，你跟去醫院看看唄，就當是關心同學了。”
祝願抿了抿唇，沉聲道：“我們已經分手了，我跟去醫院的話不太合適。”
隨即那邊一陣嘈雜，似乎是手機被摔了出去，過了一會，又傳來關南咬牙切齒的聲音：“祝願，這三年江望對你怎麼樣，我們都心知肚明，說句掏心掏肺也不算過分。就算你不喜歡他，也能不能對他好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