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學校,卿妍發現那些汙穢之詞真的沒有再潑在她身上,很多同學偶爾主動和她打招呼,老師們對她也很好。

期中考試卿妍仍然穩居第一。

最近回到家,卿妍很難與卿義溝通。

經警察調解,卿義的債務只用還一半,他之前已經還完總體的一半,按道理來說,肩上的擔子是輕鬆的。

但是他隔三差五的酗酒,他以前身上就有這些惡習,只是現在更嚴重了。

卿妍能猜到原因,她試圖去勸卿義,“爸爸,我期中考試的成績出來了。”

卿義今天喝得少,一直窩在客廳等卿妍,他的眼裡充滿愧意,“妍妍,是我和你媽害了你。”

“爸爸。”卿妍不想說些大道理說教卿義,她放低姿態,懇求道:“那就振作起來,好好過日子。”

“爸爸為了你,好好過。”

卿妍摩挲著指尖,啞了聲,“等我高考完,你就只過自已的日子,去旅旅遊,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或者掙點錢,找個合適的人共度晚年;你怎樣都行,我會尊重你的選擇,我會給你養老的。”

卿義搖搖頭,臉上的表情難澀卻又倔強,“妍妍,你不懂,爸爸的心裝不下其他人。”

“為那樣的人值得嗎?”卿妍從不提王秀,包括現在,想起王秀,她腦海中出現的是一個個鑽心的傷口,壓抑的情緒很難控制,“她走了,永遠的走了,我們要往前看,我們要為自已而活。”

卿義的瞳孔浮現的全是悲涼,重複道:“卿妍,你還小,你不懂。”

“我不懂我不懂,我怎麼不懂。”卿妍眼角紅紅的,還在剋制著火,她緊繃的身體止不住地抖動,“你在這為了她半死不活的,她在那跟別人不知多麼快活。”

卿義眼眸半闔著。

卿妍坐下來,抬手抹掉還沒掉出眼眶的淚,“爸爸,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總要去看一看。”

卿義沒作聲。

卿妍吸了吸鼻子,沒再說話。

許久,在她準備回房間時,卿義問了句,“妍妍,你還有多久成年?”

他的雙眼空洞無神,彷彿飽受著摧殘與侮辱,好像看不見盡頭。

幾乎是他問出問題的時刻,卿妍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眼淚無聲砸落在地板上,卿妍的眼神緊了又緊,身體的各個器官好像都不由她所控,憋了好半天,她怒視著他,“是準備等我成年了就扔下我一個人?”

卿義沒答。

可是沒答就是答案。

卿妍不怕世俗的冷眼旁觀,冷嘲熱諷。

她想要一個家,一個每天放學到家就有熱乎乎的飯菜等著她的家;一個下雨天會在校門口接她的爸爸或媽媽;一個······

隔天卿妍醒來發現卿義窩在沙發上,雙臂抱著自已,身上的被子滑落了一半。

卿妍輕手輕腳地走過去,給他拉好被子。

卿義感知到動作,睜開惺忪的睡眼,看清面前的人後,他遮掩住眼底的暗淡,“妍妍,你醒了?”

“我看你被子掉了,我現在去上學。”

卿義從口袋掏出幾張十塊的票子,“拿著,給自已買點好吃的。”

“好。”卿妍接過錢,緊緊地攥在手裡,“爸爸,咱們好好的,好嗎?”

卿義似乎忘記了昨天的話,也好像在偽裝,“爸爸會的。”

卿妍在校門口碰到阮瑩,她一見到卿妍撇撇嘴,眼淚止不住的往下砸,“怎麼了?怎麼回事,給我說說。”

阮瑩抓著她的手,“不能在這說,我怕江晉會看到。”

“好,咱們找個隱秘的地方。”

阮瑩哭的很安靜,默默地掉淚,兩人到停車場邊的香樟樹那,寬大的樹幹完美地擋住兩人。

“還是我爸,他昨天喝酒回來發酒瘋。”阮瑩從沒有跟別人提過這事,關於她父親,江晉也不知道他是個怎樣的人,“他一喝酒就會發酒瘋,就會提以前的事,然後就開始罵我媽,連帶著罵我。”

阮瑩的聲音越來越弱,“我回了兩句,他把我手機摔了。”她低下頭擦眼淚,哽咽又委屈道:“可我明明什麼都沒做。”

卿妍棘手地拍拍她的背幫她順氣,“哭吧,哭出來會好受些。”

阮瑩抱住卿妍,搭在她肩上,“我明明這次考試進步了這麼多,完成了他定的目標,可到頭來一切都沒變。”

“瑩瑩,我不知道怎麼安慰你能讓你心裡好受些,你有什麼都可以對我說,我保證一定不會告訴任何人。”

阮瑩眼含淚花地看著卿妍,驀地笑出聲,隨即捏捏卿妍的臉頰,“妍妍,你好真誠。”

卿妍被她的笑搞得無厘頭,“我之前沒朋友,就······真不太知道哪些話能幫到你,但我真想和你成為朋友。”

阮瑩擦乾淚,“妍妍,聽老師們常說高中的朋友是一輩子的好朋友,我想我們永遠是朋友。”

“我也想。”

阮瑩勾住卿妍的小拇指,揚起大拇指,“蓋章才算。”

清晨的驕陽熾熱璀璨,那縷從樹縫裡鑽進來的陽光灑在勾在一起的小手上,好像靈動的發光體。

到了位上,任意周的聲就沒斷過。

“哎呀呀,今天好高興。”

徐硯清和江晉懶得搭理。

“誰是我的新娘~”

過了十幾秒,他又接著唱,“我是誰的新郎~”

剛到教室的薛飛無語地說:“騷的跟個男狐狸呢。”

“你懂什麼。”如果給他一雙翅膀,這人真能飛上天,興奮地不知道東南西北,“今天啊,我家微微主動來找我了,還對我笑呢。”

任意周恨不得告訴全世界,嘟嘟囔囔個沒完。

這種癲狂延續到上課,付榮在講臺上寫解題步驟。

徐硯清:“殺人怎麼不償命?”

江晉:“償命也殺。”

任意周耀武揚威的把手機螢幕轉過來,壓著音問:“知道這是什麼嗎?”

兩人默契回了個嗤笑。

“這叫愛情的味道,你們兩個不懂的。”任意周賤賤地湊過去一點,“看你倆虛的吧,哥給你倆買點腎寶片補補。”

徐硯清抬高眉骨,清潤的嗓音在安靜的教室尤為突兀,“老師,任意週上課玩手機。”

江晉加醋,“老師,任意周不僅玩手機還一直說話。”

所有人的視線齊刷刷地掃來,任意周憤憤地盯著舉報他的倆兄弟,咬牙切齒道:“你倆行,你倆很行。”

付榮板著張臉,“活膩歪了是吧?”

任意周從書包裡掏出一個老年機,雙手奉上,認命地認錯,“老師,我的錯,保證不玩了。”

“任意周,我講的課就這麼無趣嗎?”

有同偷偷笑,“付老師的意思是這課還比不過一個老年機。”

“任意周,你真是餓了,難不成你在玩打地鼠?”

“老年機有什麼好玩的?”

“你該不會聲東擊西,還藏了個蘋果吧?”

任意周摸摸後腦勺,態度要多真誠有多真誠,立即拿出自已的書包,“老師,玩手機是我的不對,但是我絕對不會撒謊,更不會騙您,您可以檢查我的書包。”

書包里根本沒有智慧手機,付榮丟下沒翻出東西的書包,調侃,“回家把老年機還給爺爺奶奶,你一個年輕人是耳朵不好使還是眼睛不中用。”

他刻意停頓須臾,特別嫌棄又很傲嬌,“給我這東西我都不用。”

任意周陪笑,啥也不敢說。

下課等付榮走出教室,大家坐不住了。

“兄弟,你手機藏哪了?”

“該不會藏鞋裡的吧?”

任意周朝徐硯清和江晉翻了個白眼,”我謝謝這兩位爺哦。“

徐硯清:“客氣。”

江晉:“客氣啥。”

任意週週巡一圈後,遣散眾人,“行了啊,我壓根就沒玩,散了散了。”

“誰信啊?”

“老付信不就行了。”任意周待這些看戲的人走後,跋扈地走到他那倆兄弟那,拋了個媚眼,“知道哪嗎?”

阮瑩好奇地搖頭,“猜不到。”

卿妍有種難為情的猜測。

任意周怡然自得,“卿妍,你猜?”

卿妍說不出口,思考怎麼委婉出口。

徐硯清接收到卿妍的訊號,他慵懶的翹出淺淺的弧度,“褲襠。”

“我靠,還得是我清哥。”

徐硯清:“你晉哥也猜到了。”

“要不然說你倆是我兄弟呢。”任意周絲毫沒察覺到教室內的一片鴉默雀靜,笑得肆意狂妄,“我就知道你倆逗我的,肯定不捨得告我。老付剛才看你倆,你倆都不吱聲,真義氣。”

徐硯清覷向卿妍,壓住唇邊的笑。

江晉咬了咬唇,對著阮瑩笑笑。

任意周蹬鼻子上臉地說:“還是我在你倆的心裡佔比重,你倆趕緊詳細說說為什麼不告發我?”

徐硯清嘖了聲,“現在也不遲吧?”

江晉:“還需要告嗎?”

“什麼意思?你倆說得這麼模模糊糊,搞得跟暗戀我似的?”

“我暗戀你成嗎?”

“鬧呢。”任意周鬆散地擺擺手,“這誰啊,我又不喜歡男的。”

涼風從視窗滑過,室內只餘靜謐。

任意周這才發覺到不對勁,他莫名覺得後背癢。

一轉頭,付榮正笑著站在他身後。

“媽呀,老付。”任意周的嬉皮笑臉猛地一下散開,嚇得差點摔倒,趕忙扶住桌子,“你嚇死我了。”

付榮揪住他的右耳,眯著笑,“嚇死你,我賠償。”

任意周叫號著疼,跟殺豬似得,尖銳的聲音快把屋頂掀開了,“老師,輕點輕點,好疼疼的。”

“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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